66章
“我好像知道哪个人是她。”
蓝塞壬微微睁大了眼睛,“她和你说话了?”
徐海洋摇摇头,“没有。昨晚我去买药膏,在药店见到的。后来,她也回了这个酒店。她一直看我,但没说话。刚才你这么说,我猜可能是她。”
“见见吗?”
徐海洋揽住蓝塞壬的腰,靠在了他的肩上,“其实是没什么意义的。”
对车美媖来说,是很有意义的。但蓝塞壬不能说,他“嗯”了一声。
徐海洋好一会儿没说话,蓝塞壬就这么陪着他。
徐海洋坐起来,抱起蓝塞壬去了卧室,“你睡会儿,晚上要熬夜。等你醒了再说。”
蓝塞壬靠着徐海洋,好一会儿才睡着。
徐海洋关了门,又去了那个露天小阳台抽烟。
世界很大,可以让车美媖逃离徐树。
世界很小,可以让车美媖遇到徐海洋。
吐出一口烟,徐海洋想起奶奶那次住院,在病房里坚持要说他妈妈的事。奶奶说:“以后,若是有机会见到你妈妈,别恨她,她没有错。”
似乎连徐树都认为,她会再次出现。徐树跑到家里来警告他,绝不让她住到家里来。
徐树蹲在自己的“井”里快三十年了,还在以三十年前的情境来判断当下。人家现在是有钱人的太太,有儿子,儿子赚大钱,可以在北京买大别墅,谁稀罕你的老破小。
奶奶之前说,在车美媖与徐树的这场博弈里,赢家是车美媖。因为,徐海洋爷爷的房子、徐树的房子,到最后都是徐海洋的。徐树也是没想到,他只有徐海洋这一个儿子。
而今再看,徐海洋也觉得这场博弈的输家是徐树。徐树没有再得到什么,但离开了徐树的车美媖,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她是成功的。
车美媖保养得不错,与苏净元的状态差不多,看来这些年过得很好。
徐海洋点了第三支烟,拨通了田姝的电话,“糖块,你帮我联系一件事。”
蓝塞壬午睡时间不长,也可能是心中有事,睡不好。他醒了,转出卧室,看到徐海洋在茶几上敲电脑。
“公司有事?”蓝塞壬说话带着鼻音,坐到徐海洋身边。
“有点事,我和陈幻说一下。”
徐海洋敲完电脑,和蓝塞壬说:“我明天早飞机回去。陈幻谈了个艺人,约得明天下午到公司谈谈。”
“嗯。”蓝塞壬凑到徐海洋身上,闻了闻,“抽烟了。”
“狗鼻子。”
蓝塞壬没像往常那样闹,下巴磕在徐海洋肩上,就这么贴着。
“糖块帮我和她约了,稍后你去拍戏,我和她在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坐一坐。不吃饭了,没那么多话说,吃饭也挺尴尬。”
这家酒店一楼有咖啡厅,但徐海洋刻意约在外面,蓝塞壬知道这是为了自己。
徐海洋的一番话,让蓝塞壬觉得正常也不正常。
正常,是因为车美媖对徐海洋来说,确实是个陌生人。
不正常,是因为车美媖终究与徐海洋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蓝塞壬不能想象自己如此形容自己的妈妈。甚至是小舅,他也不能这么看待。
但他也理解徐海洋。
“如果你想确认一下,可以做一次亲子鉴定。”
徐海洋笑了一下,“没必要。是与不是,对我来说都一样,不会有什么改变。”他侧头亲了一下蓝塞壬的唇,“我有你就够了。”
蓝塞壬有点鼻酸眼热,他眨了几次眼睛,“嗯”了一声。
奶奶走了,徐海洋的世界里,只有一个蓝塞壬。
蓝塞壬上了车,田姝短促的鸣笛示意后,车子开向剧组。
徐海洋看着他们走了,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约定的那家咖啡馆离酒店只有两公里,徐海洋步行过去。
田姝帮他约了一个包间,在二楼。
服务员带徐海洋上楼,说有一位女士已经到了。
服务员敲了一下门,开门,徐海洋看到车美媖站起来看向他。车美媖很高挑,看起来身高有一米七,不胖。可能是因为知道了他们的关系,徐海洋觉得,她和自己是有些像。
徐海洋没什么表情,在她对面坐下来。
服务员说可以点单了。
车美媖看着徐海洋,微微笑着,“你点吧,你爱吃什么?多点一些。”
徐海洋点了一杯摩卡,一块抹茶蛋糕。这是蓝塞壬出门前特意叮嘱地,他说:“你平时不怎么喝咖啡,点一杯摩卡吧,不那么苦。甜点,要不抹茶蛋糕?不那么甜。”
蓝塞壬心思细腻,他怕徐海洋什么都不点,让场面难堪。他怕徐海洋嫌咖啡太苦,又怕甜品太甜。
生活里有很多人,很多事情,但真正重要的,其实很少。
如果有一个人,连一块甜品的甜度都帮你想好了,那生活就是圆满的。
车美媖也点了一杯摩卡,又点了好几种点心和坚果,还点了一杯西米露。
服务员出去,关了门。
车美媖温柔地说:“新新。”
徐海洋小时候奶奶叫他“新新”,他五岁的时候,在幼儿园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徐海洋”。他回家问奶奶,为什么叫他“新新”。
奶奶说:“这是你妈妈给你起得乳名。”
那时候,小小的徐海洋已经知道了很多事情,他爸爸被离婚大骂他一场,更是让他早早就懂了事。他和奶奶说:“奶奶,我不喜欢‘新新’这个名字,听起来像个女孩。你以后叫我‘海洋’。”
从那以后,“新新”这个名字,从徐海洋的世界消失了,就像给他起这个名字的那个人。
徐海洋平静地说:“我叫徐海洋,不叫‘新新’。”
说是不聊别的,终究只能聊这些。
“海洋这个名字很好听。”
“我奶奶起得。我的出生证明和户口,都是奶奶托人办得。”徐海洋是非婚生的孩子,当年这种情况办理出生证明、上户口,都不是简单的事情。
车美媖缓了几秒钟,“奶奶好吗?”
服务员敲门,来上餐。
服务员走了。
车美媖把那些点心和西米露往徐海洋这边推了推,“你看你爱吃哪个。”
“奶奶6月底,去世了。”
车美媖准备去拿咖啡杯的手顿住了,她淡掉了笑容,微微垂着目光,又抬起来看着徐海洋,“对不起。”
“不用。这没什么对不对得起的。奶奶这个年纪了,我有准备。”徐海洋端起咖啡喝了口,他觉得没有蓝塞壬做得咖啡好喝,“我爷爷还在,徐树也在,他们还住在原来的房子里。”
车美媖看着徐海洋,听着他如此平静地说着这些生死之事,她心如刀绞。二十多年过去,她还是能从徐海洋的脸上看到他小时候的样子。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
徐海洋放下杯子,语气依然波澜不惊,“我四岁的时候,徐树结过一次婚。半年后,对方知道了我的存在,离了婚。从那以后,徐树没结过婚,也没有其他孩子。”
车美媖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也控制着自己的眼泪,“我们不说这些。”
“除了这些,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车美媖的眼泪滑下来。
二十多年过去,曾经她日夜抱在怀里的那个孩子,已经如此成熟。他们之间到底要聊些什么,她已经决定不了了。
徐海洋无动于衷,“我长大了,再有三年,我就三十岁了。我以前不谈恋爱,觉得没意思。今年,我遇到了我喜欢的人。奶奶走了,我也不孤单。”
车美媖泪如雨下,但很安静。
“我打过一次金玉风,因为我这张脸,他来挑衅我。我也不想长成这样,但总有事情由不得自己。如果,以后他还来找茬,我照样打他。”
车美媖抽了两张纸,捂着自己的脸,“都是我的错。”
“就这一次吧,以后不要见了。我爱人是演员,关注他的人很多。我不想给他带来麻烦。”
徐海洋的干脆利落,如一把刀,割在车美媖的心上。她放下手,看着徐海洋泪水止不住地流,却是说不出什么。
徐海洋站起来,走了。
他自然是听不到包间内撕心裂肺的哭声。
徐海洋到前台结了账,走出了店门。
他一步步走近这家店,走近店里那个人,又一步步远离这家店,远离店里那个人。
一个人,如果从来没吃过糖,他对甜味,便也没什么**。
偶然送来了,他不会感恩戴德,也不会喜极而泣。
如他刚才所说,他快三十岁了,又不是三岁,更不是当年的半岁。
走了谁,来了谁,他都有所准备。
他需要什么,他很清楚。
那天徐海洋在停车场听到车美媖打电话说:“新新,晚上想吃什么?”
如今便很清晰了,金玉风的乳名也叫“新新”。
徐海洋希望金玉风不知道乳名这件事,但看金玉风对他的仇视,似乎又是知道的。
车美媖把自己搞成了可怜人,也祸害了自己的下一代。
徐海洋26岁便敢创业,他应付得了所有人。“血缘束缚”、“道德绑架”,这些东西对他都没有意义。
徐海洋一步步走向剧组,那里有他的爱人。
这夜的戏拍到凌晨2:30,蓝塞壬收工时,听到剧组的人说外面下雨了。
走出拍摄的小洋楼,他看到徐海洋正站在门口。一个人,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大雨瓢泼,从伞沿飞落,溅湿了徐海洋的黑色帆布鞋。
徐海洋本就爱穿黑色,现在奶奶过世,他更是把黑白色焊在自己身上。一双黑色帆布鞋,搭配他的寸头,像极了爱打架的高中生。
车美媖见到的便是这样的徐海洋——又冷又厚重。
徐海洋大步走过来,蓝塞壬走到伞下,“怎么不去里面等?”
“里面闷。没事,刚下起来。”徐海洋看着蓝塞壬手里拎着的风衣,“把衣服穿上,车不好过来,我们走一段。”
蓝塞壬穿上风衣,徐海洋拎起风衣的帽子给他扣上,揽着他的肩,两人走入雨中。
谁是谁的替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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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谁是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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