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律师，屿哥怎么样。”江峰坐在她对面找话题。
江屿睁开了眼睛，猝不及防两人对视上，桃花眼和狐狸眼，前者无情也似含情，后者狡黠灵动不掩。
黄静希收回眼神，喝了口汽泡水，淡淡笑着敷衍道：“还成。”
听她说完，江峰摇头凑过来，想对她说什么，江屿走了过来，从后面给他来了一下，他回头看是江屿，给他拉开椅子。
招得江奶奶一阵笑，她端了两份水果出来，对她说：“希希你们玩好，我先回去睡了。”
“好的，谢谢奶奶。”黄静希接过水果篮子。
“有江屿陪你，那我继续去玩了。”江峰不知有意无意，趁势也说，给了江屿一个眼色，回去找他那伙兄弟。
黄静希装没看到他们的小动作，把礼物递给江屿，祝贺道：“生日快乐”，又用牙签戳了颗圣女果。
他瞥了眼袋子，把黄静希的圣女果抢走，边吃边拆盒子调侃：“黄老板下血本啊。”
“喜欢就好。”她表面风轻云淡，心在暗处滴血，确实贵，斐斐生日礼物也才比他贵一点。
他手腕横在她眼前，手心盛着细细闪闪的项链，望着她道：“帮我带上。”
黄静希看着他白皙得微微透光的手腕，默了两秒，心想这句台词该是偶像剧中女主的。
寿星的话，还是配合吧，她接过手链，把他手腕拉近，让手链穿过，再扣上，光线不是很明朗，一次没成功。
她把碍事挡光的头发往侧边放去，仔细去对光源，长长弯弯的秀发尽数落在江屿臂弯，轻轻扫动，留下细细密密的痒意。
“好了。”黄静希抬起头来，又把他手腕翻转。
“挺好看的。”
蓝色相间的花朵缠绕他手腕，青色的血管跳动，肌肉的力量感平衡了花朵的秀气，只觉贵气漂亮。
“好了，生日快乐，你们玩，我先走了。”黄静希站起身，左顾右盼找将军。
江屿看了眼那群男生，又侧眸看向她说：“他和小乔在屋里吹空调。”
“哦哦，我接他回家。”
“不着急回去的话，吃块蛋糕再走。”
黄静希点点头，江屿进屋把蛋糕拿了出来，大伙一块围着蛋糕点蜡烛，他像在许什么美好心愿始终微微勾唇，十指没有十分地乖巧交握许愿，但闭眼时又不失虔诚。
在生日歌中，江屿睁开了眼，吹灭了所有的蜡烛，给大家切蛋糕分。
本着女士优先原则，几个人让江屿把第一块蛋糕分给黄静希，又笑着起哄。
几个刚刚在玩游戏的男生，撞着江峰的肩让他给介绍黄静希，眼神好奇。
“黄静希，江峰和江屿的高中同学。”黄静希挖着蛋糕简单回答，没让他们介绍。
“静希在哪里工作？之前好像在哪见过。”一个男生笑着问道。
江屿的蛋糕递到了那人眼前：“吃你的蛋糕，就你问题多。”
男生接过蛋糕，认错赔笑：“是我话多，静希别介意啊，随口问的，我是江屿大学同学。”
黄静希摇摇头表示没事，低头吃盘中的蛋糕。
“不是要去接猫吗，进来吧。”江屿把分蛋糕的铲子递给江峰，抬腿往屋里走。
房间里，两只猫黏在一起，将军正在给小乔舔毛，一副仔细认真的神情，完全没有注意到她来了。
黄静希没脸看他这么狗腿的样子，给江屿指小猫问：“这两小只，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前几天。”江屿忙着在盒子里找什么，声音远远传来。
房间不是很大，看上去江屿带来的东西也不多，上次看见的古琴和吉他等乐器堆放在角落，桌面上A4纸揉了好几个纸团，将军和小乔就在纸团堆里。
她走向前，摸了摸小乔还有她的华丽项圈，把将军抱回怀里，硌着，才发现口袋里还有一个桃子，爷爷给她摘的桃子。
“给你吃个桃子，挺甜的。”她把桃子放在他桌上，看了眼还在找东西的江屿说道：“生日快乐江屿，我带将军先回去了。”
虽然门没有关，但她和江屿也还没有熟到可以随意出入他的房间，陌生的领地多少让她不放松。
“等一下。”
黄静希迟疑，回看江屿。他站起来，向她走来，手里拿着一个盒子，把盒子递到她眼前。
“送我的？什么东西？”黄静希腾出一个手接过盒子。
“打开看看。”
一个暗红锃亮的木匣子，芙蓉暗纹遍布，将军对匣子不感兴趣，一个挣脱离了她怀抱，黄静希打开金属扣。
一枚玉坠静静躺在黑丝绒上，绿翡翠温润欲滴，黄静希不由得看了眼江屿的右耳垂，另一枚玉坠正在他耳边摇曳。
“你不是喜欢吗？送你了。”他语气轻飘飘似不在意。
“呃……”这玩意他天天戴不离身，她敢收，那不就坐实了黄奶奶的谣言，黄静希整理了一下措辞，“江屿，我想你误会了……”
“没有误会。”
“啊？”他知道她说什么吗？
江屿语调又变了：“留着吧。当你送我礼物的回礼。”
“哪有生日礼物这么快回礼的。”黄静希嘀咕，再次抱起小猫准备离开。
“黄静希。”
“嗯。”
半晌，他对着她背影问道：“我可以走近一步吗？”
黄静希抱猫的动作一顿，没有回头，却无厘头问了句：“你那天回来为什么要生气。”
江屿沉默。
“懒得理你。”她起身往外走去。
“你会离开吗？”
“我是自由人，我想去哪就去哪。”
“如果现在你就开始患得患失，我劝你趁早结束，不要招惹我。”
“那……我可以招惹你吗？”
“随我意，管你。”
******
生气的原因，两人心知肚明，却谁也没有明说。
那天音乐节回去，黄静希睡不着，各个app来回刷，自然而然就看到了热搜，热搜第二是林佩茹，她订婚了，当然新郎不是连云舟。
林佩茹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永远知道如何利益最大化，不意外，只是意外那晚江屿的情绪可以那么强烈地影响她。
她不是一个迟钝的人，恰恰相反她极度敏感察觉到了异常，隐隐有了不安感，她下意识想回避这场失控，两人也似乎默契将这段突如其来的情绪掩饰。
可就当她以为可以翻篇了，江屿告诉她，不是的。
回到房间，黄静希的心还在跳动，她不记得她是如何穿过所有人的目光走出江家的院子，只记得江屿迈近的那一步，带着极具侵略性的气息。
他垂眸望着她，步调平稳又步步紧逼：“那这样呢？”
本是气焰更盛一筹的黄静希，随着不断缩短的距离，呼吸也变弱了，她绞尽脑汁却只憋出了句：“再靠近，我会把你打趴下的。”
打个鬼，他身影压过来的时候她就怯了，实在丢人，一点场子都没有，黄静希狠狠捶了一下枕头，把将军抓过来猛训，惊得猫叫四起。
“将军，以后禁止你和小乔见面，一天天被勾了魂。”
“喵呜～”
“你是个公公，别错付了，你无能无力的。”
“希希，还没睡？”黄奶奶起夜听到她的动静，问了句。
“这就睡。”
黄静希把灯拉下，一股脑把头埋进被子里，手机的消息又亮了。
江屿给她发了【晚安。】
还有一首音乐，是他的歌，很轻柔的一首歌，她没有在音乐app上听过，黄静希定了个明早7点的闹钟。
******
窗户的另一头是江屿，他坐在沙发椅上对着窗，忽地想起去年夏天。
2023年盛夏，蓝城，青羽酒吧。
一个浸着酒与争吵的夏天。
那天是一个阴天傍晚，夕阳都没有，他实在受够了经纪公司的虚伪势利做派，随意转进一间清吧买醉。
在人潮中，华灯初上时，无意一瞥，他看到了黄静希，他先认出了她。
锋利又脆弱，几乎欲碎。
一个人会记另一个人多久，很难界定，有时候朝夕相处却不记得他的面庞，有时一眼可能一辈子。
他记得她，没有很刻意就能记起，没有很刻意就能想起，就能将她的脸和过往的很多瞬间对应。
他看见她一杯又一杯地纵饮，他看到了她的脆弱，她笑着笑中带哭，记忆中一个从来高高仰着头颅的人，低头哭泣时竟像一个婴儿，纯粹而惹人心怜。
从来只听得到她向上走，踩云端，却如此真实的看到了她的眼泪。
无可避免，那天晚上他看了一次又一次她，他惊讶于她的悲伤，也叹服于她的骄傲和果敢。
他听到电话里，她说，她不要再爱了，什么合伙人、什么补偿她都不要了……
他听到了她想吃香椿饺子了，他听到她开玩笑说，要回乡放牛了……
黄静希跌跌撞撞走后，没多久何熙文匆匆赶来，但她来晚了。
江屿那天盯着她的脸，她精致的、一丝不苟的妆容看了许久，灯红酒绿中，明灯盏盏下。
他以前总叫她“学姐”，总说她是引路人，忽然觉得好像不是那回事。
她总有很多的无奈，无奈站在他的对立面。
他也忍不住想要挣脱了，他果真挣脱了，他先一步借口回到了乡下。
他如愿以偿见到了她，她走向了他，她想起了他。
可这个故事好像隐隐有着悲伤的注脚。
黄静希是要高飞的人，走近一步，忐忑一步。
他又为何冲动说了那句话，明明不是他的风格。
远处被遮住的月亮又出来了，小乔睡醒了，江屿关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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