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意料之外的收获

事实正如姜沅所料,李望叫赵泉进去,的确是为了探听她的消息。

在李望心中,赵泉曾蒙受他的大恩,而对方又是个忠义之辈,说的话自然十分可信任。

凭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赵泉早就被姜沅策反,当了她的二五仔。

书房中满室寂静,李望摩挲着那方布帛,心中思绪百转千回。

赵泉不敢惊扰他,讷讷站在原地,心中尤为忐忑。

姜沅教他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确认天衣无缝,他这才大着胆子开口:“大人,您有何吩咐?”

李望眼神晦暗不明,无形的压力充斥着整个房间,叫赵泉额头上的冷汗大颗大颗往下滴。

半晌,他才开口问道:“这些日子姜沅可有异动?”

赵泉擦了擦额角的汗,面对旧主,他撒起谎来心理压力也不小:“回大人,少寨主这些日子都在忙着修缮寨子,只是她不许寨子里的人劫掠过路的商客,青龙寨一直没有进项,已经入不敷出。”

“为了挣银子,殷诲之还带着殷茸安去其他州府做生意,已经去了,一月有余。”

李望闻言点点头,忽又问道:“她可有表现过对本官的不满?”

“毕竟是本官叫人攻打青龙寨,若非如此,他殷家人又何必为了生计奔波。”

听出他言语间的试探,赵泉连忙解释:“少寨主并无不满,昨日去接应流民,遇到忘山寨的人堵路,少寨主自称是您的义女,言语之间还对您颇为推崇,对大人很是心悦诚服!”

李望脸色好看了很多,十分满意姜沅的识趣。

“也对,毕竟她一介草民,能得本官看重,已经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你觉得若是叫青龙寨替本官挣银子,可为否?”

李望紧盯着赵泉,不肯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赵泉却不肯表态,连忙将头低下去,惶恐道:“此事属下不敢妄议。不过青龙寨一群老弱,昨日又收留了几千流民,怕是无法胜任,大人还请三思!”

他口中说着贬低青龙寨的话,却叫李望的脸色好看许多,眼中流泻出几许真实的笑意:“银川,你是个粗人,不懂这其中的道理。”

“一群老弱好啊!青龙寨要是凭空多出几千精兵,才叫本官夜不安眠!”

赵泉挠挠头,似乎不懂他的意思,却识趣的站在旁边没吱声。

见他如此,李望当即没了诉说的**,摆摆手叫人下去了。

赵泉躬身退出书房,被门外的冷风一吹,才惊觉背后竟然出了一层汗。

他就说他不会忽悠人,少寨主偏要叫他上。

不过如今看起来青龙寨似乎是安全了?

赵泉眉头纠结地拧在一起,犹豫着要不要去找姜沅分析分析。

只是姜沅如今却没空同他闲聊。

下人的动作很快,几十个婢女浩浩荡荡,几乎不到一刻钟就将院子收拾出来,还贴心地布置了不少金银玉石,连被褥也换成了丝绸的,床榻、几案、奁、橱柜、屏风和箱笥错落有致,虽然姜沅不太能看得出究竟是些什么名贵的木材打造,但只看其色泽和打磨的精细程度就知道非同一般。

李宣将她送到院落门口便离开了,只嘱咐她梳洗之后去拜见李夫人,神色较第一次见面多了几分亲近,显然已经接纳了这位“妹妹”。

李望身为李家的大家长,纵使李宣才同他争执完,也绝不会忤逆他。

有了李望的肯定,姜沅在李家的待遇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等她梳洗完来到李夫人所在的院落,整个人已经换了副模样。

知道她不喜欢繁琐的打扮,婢女们送上来的衣服都十分简单,虽然依旧是广袖长袍,却备了雪狐皮革制成的束袖,包裹住手腕,干净利落的同时又保留了时下十分受欢迎的“缥缈”之感。

金丝线从白色长袍的领口一路蔓延到衣角,大朵大朵的云纹不显得堆砌,反倒凭添几分贵气。腰间的黑色革带收束腰身,坠上香囊,步步生香。

白色皂靴同样以金丝线勾勒鞋面,衣角的长度刚好能叫人在行走间窥见精美长靴一角,又不至于叫人疾步时踩到衣摆,是生长在武将之家的小姐们最喜欢的中性打扮。

李望虽是文官,但有一点同其他文官不一样,他并不觉得读书人便高人一等,相反,他清楚知道兵力的重要性。

宁朝人入朝为官还是依赖举荐制,没有人脉,想谋个一官半职唯有参军,这也是文官看不起武将的原因之一——武将很大一部分都不是世家出身。

姜沅依旧梳着高马尾,却从两鬓各分出一缕发丝,编成辫子束在头顶,用来束发的并非男子所用的发冠,而是一条同样以金丝线勾勒的丝绸发带,尾端坠着一枚成色极好的羊脂玉同心扣。

仅是这么一套衣服,就已经是寻常人家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口粮。

别说,这么一收拾,不清楚她底细的人还真猜不出她是山野出身。

主要还是她波澜不惊的气度叫人摸不透深浅,毕竟这太守府已经算整个左丘郡最豪华的府邸,任谁来了也要惊叹其布局之精巧,院落中的奇花异草之罕见。

可是姜沅从前见了不知多少高楼大厦,论宏伟,古代建筑有多少能比得上二十一世纪的摩天大楼?

再说亭台楼阁所用的珍贵木头——

和一个常年打打杀杀的人说这个,是不是有点对牛弹琴?

在姜沅眼里,什么黄花梨阴沉木,不都是木头吗?

别说她认不出来,就算认出来了,不能抠走卖钱的东西都和厨房的柴火没区别。

诸多原因,造成她从廊腰缦回的内院走过,面上还是一派云淡风轻。

惹得府中的婢女、小厮们对这位日后会经常出现在太守府的“小姐”高看几分。

在婢女的带领下穿过曲折蜿蜒的回廊,姜沅又一次见到了自己名义上的义母。

李望的夫人本名陆鸢,任谁见了她都要夸上一句温婉贤惠,姜沅却十分敏锐地察觉到对方温和面孔下的冷淡。

她只在上回那次勉强称得上宾主尽欢的宴会中见过陆鸢一次,那时的陆鸢神色淡淡,姜沅还只当是李家人并不重视自己的缘故,今日一见,才知是对方天性使然。

姜沅来见礼的时候陆鸢正靠在柳树下的摇椅上看竹简,她唇角微勾,头顶千万条绿丝绦垂下,微风拂动柳枝,温暖的阳光洒在人身上,竟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陆鸢已经不年轻了,她今年三十有六,在古代已经步入中年,可岁月却好似眷顾着她,那张姣好的脸瞧着不过二十五六,通身气质又带着些长者的沉稳。

简而言之,看着叫人想喊妈。

察觉到有外人在,陆鸢将竹简放到一旁的案几上,嘴角的弧度趋于平稳,抬眼看向来人。

发现来者是姜沅,她眼中划过一抹意外:“是你啊。”

姜沅躬身行礼:“见过义母。”

陆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点点头,算打过招呼。

姜沅主动解释起自己的来意,她斟酌着字句:“沅今日前来,是恭贺兄长大喜……”

恭贺李宣终于有机会建功立业。

陆鸢却是摇摇头:“不必向我解释,既然大人留你在府中,自有他的用意。”

“我不爱讲究这些虚礼,日后不必再来见我。”

姜沅自讨没趣,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将目光落在她先前翻看的竹简上。

她有些讶然:“义母竟看这些杂书?”

那竹简上用隶书工整的刻着几行字:一乘十,十也。十乘万,十万也。千乘万,千万。一乘十万,十万也……

分明是乘法。

姜沅从脑海中尘封已久的记忆里得知这是本算术书,但如算数这些书,官宦世家是不感兴趣的,如格物之道一样被归为“杂书”。

他们推崇的是那些风雅的读物,是能叫他们满口之乎者也的书。

听姜沅如此称呼这捆竹简,陆鸢却皱起眉,有些不赞同:“何谓‘杂书’?于民有利,便不能称‘杂’。”

世人都说杂书无益之言,悉当屏绝,陆鸢本就对攀附李望的姜沅没多少好感,如今见她称自己所看的书为杂书,心下多了两分不喜。

姜沅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是个性情中人,当下乖乖道歉:“是我说错了,义母勿怪。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惊讶于义母涉略之广,连算数也通晓。”

听她这么说,陆鸢的脸色好了几分。

她拿起竹简,叹了口气:“此书于黎庶有益。”

算术当然对百姓有用。

可是平民百姓有几人能接触到书呢?

连字都不认识,更别谈学算数。

不过这位“义母”,倒是与姜沅想象中的不同。

她试探道:“沅这里有一题,还请义母解惑。”

陆鸢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姜沅在案几旁的蒲团前坐下:“今有雉兔同笼……”

出现吧!经典的鸡兔同笼问题!

就指望你刷一波好感了!

“……问雉兔各几何?”

陆鸢神色逐渐认真起来,她有些意外:“你竟也懂算数?”

还是如此复杂的算术。

她闭目沉思,也不需要笔墨,片刻之后睁眼道:“稚二十有三,兔一十二,可算对了?”

姜沅惊讶于她心算的速度,点头道:“不错!不愧是义母!”

不等对方谦虚,她忽然问道:“义母学算数,想必也有些年头了吧?”

陆鸢此时对她印象稍有改观,面上带了几缕笑意:“至今已有七八年。”

姜沅点点头:“聪慧如义母,也学了七八年,那从未学过字的黎庶,要学多久才能将算数运用自如?”

她站起身,躬身一拜:“沅知义母胸中有沟壑,只是如今的世道,教百姓算数,还不如教他们识文断字。”

只有识字,才能知晓道理,才不会上位者说什么都信。

等青龙寨安稳下来,一定要开展一场彻底的扫盲行动!

她在脑中走神,面上却肃然:“于民有利,也要看他们当下需要什么。义母以为如何?”

算术当然不能称为杂书,也当然是于民有利的,但首先要解决他们的温饱、唤醒他们的灵魂,才能说其他的。

如今百姓们不仅读书识字是个问题,吃饱饭更是个问题。

等纸张普及,她就能将印刷术拿出来,希望知识不再被上层人士垄断,百姓们也有读书识字的机会吧。

陆鸢却不知道她脑海里在想什么,闻言神色一怔,陷入沉思。

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姜沅又是一拜:“叨扰义母休息,是沅的不是,先行告退。”

说罢,转身便走。

嘿嘿,装完X就跑,真刺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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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意料之外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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