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赵承璟虽然已经重生两次了,但每一次的时间节点都不相同。
第一次,他重生到自己九岁刚刚登基那年,虽然他没能赶上见父皇和母后的最后一面,但好在十分年轻,有大把的时间给他准备。有了第一世宇文靖宸发动兵变让他人头落地的经验,这一次他奋发图强、勤学苦读,刀枪骑射无不精通,联合老臣努力将大权收回手中。
然而,他迅猛的改变速度引起了宇文靖宸的忌惮,在他登基第四年便和夏荣德、静娴皇妃里应外合给自己下毒,那毒药让他身体日渐羸弱,未撑过一年便病逝了,皇权也顺势落入宇文靖宸手中。
第二次也就是上一世,他重生到自己十五岁的时候,此时朝中大权早已握在宇文靖宸手中。这一次他也明白了,宇文靖宸在宫内眼线众多,他的势力早在父皇驾崩之前便暗中安插进来,更是在扶持自己上位后遍布皇宫。
自己的一日三餐,衣食住行皆有人向其汇报,宇文靖宸十分狡猾,但凡发现自己有哪里超出了他的掌控,便会立刻提起戒心。就像上一世,对他下手的日期居然整整提前了十年!
所以他整日扮猪吃虎,暗中慢慢培养自己的势力,瓦解宇文靖宸党羽内部,因他做得巧妙,等宇文靖宸意识到问题时已经覆水难收。
他真的以为自己这一次要赢了,终于能保住赵家的江山,保住大兴的百姓。
然而独独漏了一处——兵权。
后来,宇文靖宸发动兵变,手下的西北护卫军赖成毅骁勇善战,更是掌管了大兴一半以上的兵权,反观他这边尽管扶持了兵部侍郎,满朝上下竟无一能与赖成毅相匹敌的将军。
他的军队且战且败,上阵的将军走一个死一个,士兵也纷纷弃甲投降,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势力在刀光血刃面前居然无半点反击之力。
宇文靖宸攻陷紫禁城后捏着他的下巴狞笑,“我的好外甥,舅舅真是小瞧你了,你这张嘴真是厉害,竟然能说通这么多人追随你,平白让舅舅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头。舅舅愿意留你一条命,好好看看我手下的江山,但舅舅真是怕极了你这巧舌如簧了啊。”
宇文靖宸执政七年,自称幽帝,鱼肉百姓。他在位第三年,暴乱频繁,在位五年,影王的军队声名鹊起,仅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便从东北一路打到了紫禁城,天子脚下。
可笑的是,当年宇文靖宸攻陷京城尚且用了三年,而那个让他苦于无人能敌的赖成毅更是在影王起义的第一年便在两军对战中被一剑封喉。
死得如一片鸿毛,连遗言都没能留下一句。
所以当听说那个民间传闻的时候,只有赵承璟和宇文靖宸,两个在皇权争夺中真刀真枪地博弈了三年的人才会对此深信不疑。因为他们深知彼此失去的是什么,倚仗的又是什么。
「天下除了战将军,无人能敌赖成毅。」
在与宇文靖宸博弈的三年中,他无数次想如果自己当初冒着被疑心的风险保下战家,如今之形势能否峰回路转?
而宇文靖宸也十分清楚不能为我所用者,也决不能留给敌人的道理,早早便借他的手除掉了战家,也顺便给他戴了一顶昏君的帽子。
如今他重生到了十八岁,战家即将被问斩的这天。
算算他重生的时机,已经一次比一次晚,哪怕再有重生的机会也不可能早过今天。
所以,这是他救下战家的最后一次机会。哪怕是冒着被宇文靖宸暗杀的风险,他也一定要保下战家,为自己争得更多的筹码!
“四喜,你赶快给朕换上朝服,把你知道的情况细细说来。”
四喜的眼睛顿时湿润了,皇上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战家满门忠烈终于有救了!
彼时,朝堂之上,宇文靖宸坐在龙座下几个台阶处的御赐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已经死到临头还强撑骨气的战家人。
战老将军战康平正高声说着他双膝上跪天子下跪父母,绝不可能跪他。另一旁,西北护卫军的赖老将军赖桓高声唾骂战康平为臣不忠,纵容儿子战云轩私藏黄袍,企图犯上作乱。一众老臣相互之间口诛笔伐,党派泾渭分明。
宇文靖宸不发一言,就等着他们说的差不多了,自己出来盖棺定论,直接把战家满门抄斩以除后患。
只是可惜了啊,战云轩。倒真是个骁勇善战,才智过人的奇才,若是能为他所用,他又何须用大把金银细软去拉拢赖桓?他那个儿子赖成毅,除了带兵打仗尚可,其他方面充其量不过是酒囊饭袋,难登大雅之堂。
这除掉战家既是顺了自己的心意,也是成全了赖成毅。
“好了,”见大臣们说的差不多了,宇文靖宸沉声道,“战云轩私藏黄袍,战康平为虎作伥,已然证据确凿。其罪当诛九族,今日定罪我自会上奏圣上,择日问斩。”
战康平眸光狠厉,“宇文靖宸!我战家三代忠臣,满门忠烈,乃开国将军,有圣祖爷赐下的免罪金牌。今日连圣上的面都没见着,你就想定我战家的罪?休想!”
刑部侍郎笑道,“战老将军,我还是这么尊称您一句。这免罪金牌也免不了谋逆啊,如今刑部在你军营中搜到黄袍,证据确凿,说句大不敬的话,就是圣祖爷还在,这诛九族的罪您也逃不掉。”
战康平冷笑,目光如刀子一般扫过宇文靖宸党羽的人,“呵,若是圣祖爷在世,还轮得到你们这些奸人蒙蔽圣上,为虎作伥?”
“你放肆!”
“都是为人臣子,何来的放肆?”
“皇上驾到——”
四喜一声高喊让所有人安静下来,老臣派的人纷纷眼睛一亮,宇文靖宸拨着念珠的手却是一停。
他眯起眸子,果真看到赵承璟走上来,而身后却没有看到夏荣德的身影。
众臣纷纷跪下高呼“万岁”,唯有宇文靖宸只是起身微微鞠躬行礼。
赵承璟先是让宇文靖宸请坐,然后才让众臣平身,接着烦躁地道,“怎么一大早的,哪里都不得安宁?朕睡得好好的,就被吵醒,到了这还是吵来吵去。”
四喜眨了眨眼,觉得皇帝怎么又变回去了?
宇文靖宸收起念珠,微微颔首,唇边带着温和的笑意,就像一个慈爱的长辈,“是谁这么大胆,扰了陛下清梦?”
“自然是那个夏公公。”赵承璟丝毫不掩自己的不满,“朕还做着美梦呢,就听见他在那喊什么今天是审理战将军的大日子,谁敢吵了小皇帝睡觉,就砍了谁。”
宇文靖宸脸色微变,老臣派的人也顿时目露凶光,狠狠地盯着宇文靖宸。
谁不知道这夏公公是宇文靖宸以照顾幼帝为名塞进宫去的?
林丞相立刻道,“这夏荣德一个公公,居然敢做主圣上的事。明知今日是审理战将军的大日子,还存心想让皇上赶不上早朝,这等狗奴才,也不知侍奉的是哪个主子。”
赵承璟看向他,林丞相是老臣派的核心,三朝元勋,是朝堂上资历最老的大臣,也是上一世陪他走到最后的人,是他每一世都绝对信得过的人,今天这场仗要想救战家,还得靠他多出力。
宇文靖宸解释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有什么误会?你难道还想说是圣上在说谎吗?”
老臣派的人眼珠子里都要喷火了,说当今圣上是草包他们都认,说他撒谎,这可能吗?就他们皇上那脑子,他会撒谎吗?难怪一碰上大事皇上就缺席早朝,合着是宇文靖宸和夏荣德里应外合,刻意不让皇上来上朝!
拎着蛐蛐笼子紧忙赶过来的夏荣德听见这番话都要气晕过去了,这小皇帝怎么颠倒是非,满口胡言?他几时说过今天是审理战将军的大日子了?
怕宇文靖宸怪罪,他顾不得这是朝堂,还拎着蛐蛐笼子就冲进去跪倒在宇文靖宸脚下,“奴才冤枉啊!奴才没有吵醒皇上,是四喜那个笨手笨脚的打碎了茶盏吵醒的皇上啊!”
四喜正要认罪,就听赵承璟说,“朕可没听见什么茶盏打碎的声音,朕一睁开眼就听见你在大吼大叫,难道朕冤枉你了?你没在朕寝宫里喊?”
“奴才是喊了,可奴才没、没那么说啊!”
“你没说谁敢吵醒朕就砍了谁?”
“奴才是说没说前面那句。”
赵承璟想了想,又提了一遍,“没说今天是审理战家的大日子?”
夏荣德听到这话就直哆嗦,他仿佛感觉到宇文靖宸的目光像鞭子一样落在他身上。
“对、对。”
“你没说朕怎么知道?难道是梦里梦见的?”
夏荣德眼睛都瞪圆了,再看赵承璟那满脸“真诚”的模样,他甚至怀疑小皇帝今天选中的捉弄对象轮到了自己。
他正要辩解,赵承璟又说,“哎,你急什么。朕也没有怪你,朕知道你只是想来找朕玩,这不是把朕的威猛将军都拎来了吗?”
话题转得太快,夏荣德一阵茫然,他只觉得众人的视线霎时都落在了自己手中的笼子上,他甚至都忘了说——
这蛐蛐,不是您让我拿的吗?
林丞相顿时又找到了攻击目标,连草稿都不用打便噼里啪啦说出来,“这阉人不督促皇上勤于朝政也就算了,还整日拿着这些玩意令皇上分心,玩物丧志,这分明就是安的迷惑君上、祸国殃民的心!”
夏荣德的眼珠子都瞪圆了,他还想再说什么,又听翰林学士也开口抨击他,“再者,一个阉人居然敢冲撞朝堂,不先拜皇上,而是拜宇文首辅,也不知是哪门子的道理。”
夏荣德顿时觉得膝盖也火辣辣地烫,他太着急了,就直接跪在了宇文靖宸的脚底下,此时恨不得自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往上爬几节,跪在赵承璟脚底下。
饶是宇文靖宸也有些挂不住,当即道,“这奴才蛊惑君上,干预朝政。拖出去重大三十大板!”
“宇文大人饶命!不是,皇上饶命!”
夏荣德着急得直磕头,但还是被侍卫无情地拖了下去,临出殿门还听见赵承璟着急地喊,“轻点打!他一会还要带我去斗蛐蛐呢!”
以及,老臣们一个个恨不得将他万箭穿心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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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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