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是黑猫的名字嘛？]
[呵呵，节目组是懂蹭热度的……仲影帝说猫，摄像非得连人一块儿入画？]
[我滴个天，看看淡摄影师跟尼采这同步瞪某人的相似模样，合理怀疑仲影帝是在以猫喻人呐！！]
直播间的弹幕迅速刷出新高度，导演吴链趁机火上浇油：“那请仲影帝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只猫吧。”
“好啊。”
仲亦白出奇配合，“猫是三年前捡的，叫尼采。那会儿它还是只黏人的小奶猫，在观景悬崖上遇见时，已经冻得奄奄一息。后来就带回民宿养了，现在倒是凶得很。”
[仲影帝真有爱心，但为什么说它是猫界浪子呀？]
仲亦白笑了笑，回应道：“因为它改不了小流浪本性，动不动就离家出走。”
[确定是仲影帝收养的吗？黑猫怎么看着更亲近淡摄影师啊？]
当上面这一条弹幕飘过时，仲亦白再度突发“选择性失明”，转而看向那头已经把尼采抱进怀里的淡岭。
一人一猫仍旧姿态雷同地盯着他的方向，神情仿若示威。
[哈哈哈，这氛围简直幻视离婚夫妻在争夺孩子抚养权。]
[等等，刚仲影帝说尼采猫界最长情，莫非是对淡摄影师？？]
[楼上的盲生，你发现了华点，以猫喻人的含金量还在上升呐！]
仲亦白眯眼瞧着淡岭面上不大对劲的红晕，紧接着又看到他借怀中的尼采挡住脸，然后肩膀克制地抖了两下。
仲亦白挪开视线，垂眸捻了捻指尖，开口将全场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吴导，可以猜飞行嘉宾的身份了吗？是蔺染老师吧？”
适当留有悬念是延续热度的好办法，所以吴链没有回应这明摆着的正确答案，而是选择配合地见好就收。
他示意在拍淡岭和猫的摄像把镜头对准自己：“好的，仲影帝已经给出猜测。至于到底能否免去婚礼仪式的全部开销，还请大家保持关注，那我们今天的直播就先告一段落咯！”
评论区弹幕顿时转变成对吴链这种卖关子行为的讨伐，但节目组显然巴不得大家骂得再大声点，毫不犹豫地切断了画面。
直播结束，常鑫格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吴导，你不会因为这回亏大发了，然后等下位飞行嘉宾来时，再搞出点什么幺蛾子让我们双倍欠债吧？”
肖驰接力吐槽：“唉，常驻嘉宾没人权呗……光顾着帮别人实现愿望了，我们自己的愿望有人关心嘛？我请问呢？”
仲亦白用余光瞟了瞟抱着猫退到人群外侧的身影，尔后接茬道：“那大家都讲一讲自己的愿望吧，能实现的店长可以安排，没理由只助人为乐不是？”
肖驰瞳仁闪亮，骄傲挺胸，自觉这是他开了口才谋得的福利：“真的嘛？！我想要去博物馆看展，亦白哥可要说话算话哦！”
仲亦白似有些意外，眉梢微微挑了下：“这个不难，博物馆刚好在北极教堂附近。可以等婚礼仪式结束那天，大家一起过去逛逛。”
说完，他又扭头示意两位女士。
常鑫格高举右手，难掩兴奋：“狗拉雪橇，狗拉雪橇！”
尤梓夏则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去观鲸。”
齐庭初见其他嘉宾都讲完了，于是主动说：“我之前拍Vlog时已经和岭哥出门逛过一圈，目前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啦！”
仲亦白瞅着齐庭初先侧眸瞥了瞥淡岭，旋即才扬唇看向自己。
他也冲齐超模扯起嘴角，生动演绎真人表情包之皮笑肉不笑.JPG。
仲亦白很快掏出手机搜了下：“明天的观鲸团正巧剩几个名额，就先去这个吧。鑫格的再稍微等等，保证让你拉到。”
“哈哈哈，什么拉不拉的，仲店长你不要顶着张严肃脸说这种话啦！”
众人哄笑一阵，仲亦白又趁乱将视线投向楼梯边站着的淡岭，似乎是咳得更厉害了。
他微不可闻地叹口气，转而问吴链：“蔺老师什么时候到？”
“她爱人的护照出了点问题，原本现在就该落地，但不得不临时改签到后天上午。”
“那明天就先安排常驻嘉宾去观鲸。”
仲亦白点点头，“吴导，还是用开直播来免去员工的替班费，可以吗？”
“没问题啊！最近两场的直播效果不要太好！”
吴链自是欣然同意，“之前刷到过蛮多挪威观鲸的绝美壁纸，这回咱也亲眼看看。淡摄影师到时要多拍点，可以分享到节目的各大社交账号上。”
突然被点名，淡岭面露意外地看向吴链。刚想张嘴应声，就又止不住地咳了起来。
齐庭初赶忙担忧地问：“岭哥，你不舒服吗？”
“没事，就是嗓子有点发痒，可能咽炎犯了。”
淡岭摆了摆手，示意齐庭初不要紧，然后跟吴链建议，“让大家快些休息吧，观鲸应该得很早出门。”
吴链倒是没想到这点：“哦，是嘛？仲影帝，我们要几点出发？”
“淡摄影师说得没错，大概清晨五点出发，尽量四点左右起吧。冬季在海上飘几个钟头会是不小的挑战，今晚我值班，明早给大家煮热汤面。”
诸位嘉宾和工作人员齐齐道谢，随即就地解散。
常鑫格站起身：“要不请戚语帮忙顶一宿呢？多给钱也行啊！”
“她跟朋友出去玩了，我值班不耽误睡觉的，没关系。”
仲亦白抬步奔前台去，同时问道，“梓夏，我刚把观鲸的大致费用发你微信了，看看手里的钱还够不够？”
“够的，但这一趟回来我们就没什么盈余了。”
尤梓夏后知后觉自己选的项目有点费钱，语气里透着自责。
仲亦白一眼看穿她心中的想法：“回来再赚呗，那里确实很漂亮，非常值得一去。”
常鑫格挽住尤梓夏的胳膊，往楼梯处走：“姐别多想，我那拉雪橇好像也不便宜。反正大家挣钱大家享受嘛，这有什么的！”
闻言，仲亦白从填观鲸团报名表的百忙之中，抽空轻笑出声。
“仲店长，严肃点。”
耳尖的常鑫格立时反应过来，回头瞪了瞪仲亦白，而后给满脸懵然的尤梓夏解释：“是狗拉雪橇，不是我哈。”
本来没多想的尤梓夏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两人一路逗趣打闹地上楼回屋。
*
前台休息区重归安静，仲亦白拎着半瓶Linie Aquavit踱步到窗边位置，落座。
与追极光当晚猛灌数杯的淡岭不同，仲亦白喝得耐性十足，任由理智一点点烧灼殆尽。
直至瓶中酒液见底，他才蹙眉闭了闭眼。接着起身回到柜台边，拿起那盒摆在上面不知多久的感冒药上了楼。
来到淡岭的房门外，仲亦白抬手敲了敲。
本想趁等待应答的空当，再完善下说辞。但没料到他的手尚未来得及落回原位，屋内的人便旋动把手，倏地拉开了门板。
“淡岭，这一盒是……”
仲亦白边说话边抬眼，看清面前人时，喉咙里的后半句话被生生掐断。
“岭哥在洗澡呢，仲影帝这是来送……药的？”
齐庭初嘴角挂着笑，视线从仲亦白的脸一路移到他手中的药盒上，语气流露抑制不住的惊喜，“诶，真巧，我也给岭哥拿的这个牌子！”
“嗯，那咱俩，是还挺心有灵犀的……”
仲亦白也像模像样地扬了扬唇，目光掠过屋内紧闭的浴室门，“一盒药应该够你岭哥吃了，那我这个就拿回去吧，免得浪费。”
齐庭初此刻仍沉浸在跟他岭哥正式相认的喜悦里，听啥话都觉得是抹了蜜的糖，阴阳怪气什么的必是不可能存在：“哦，好啊！这一盒我哥肯定都吃不了。”
仲亦白没等他话音落地，已经先行转身离开。
翌日清早，当淡岭和齐庭初并肩下楼时，仲亦白正倚在厨房门口。
“哟，齐超模总算舍得起床啦？”
他这话是对齐庭初讲的，可眸光却始终盯着一旁的淡岭，“那我这就去煮面条了，吃完好出发。”
餐桌边坐着的肖驰敏锐地察觉出仲亦白方才话里的不满，于是抓住时机开了腔：“我说齐超模，倒也不至于因为对摄影师有滤镜，就随便逮个人当好哥哥吧？你身边这位，可受不了去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拍风景照……”
“你……”
齐庭初刚想还击，便被淡岭拍了拍肩：“别耽误拍摄，快去等吃饭吧。”
齐庭初只得瘪着嘴点了点头：“好。”
淡岭的唯利是图和炒作成性在圈内是出了名的，他亦懒得辩解。毕竟当初选择从山川湖海走进这名利场，他确实就是奔着钱去的。
早年那段风光摄影师的经历，他从未对外提及过。又因为一直用的化名，所以知道此事的人两只手就数得过来。
在淡岭首次被骂上热搜，遭到群嘲的时候，衣依曾想要公开他获得的各大奖项，以便让圈内圈外人都闭嘴。
淡岭没同意，倒不是故作清高，也不是衣依以为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只是单纯地没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顶多再加上一点所谓的执念。
淡岭最初选择风光摄影的主要原因便是懒得跟人打交道，尽管后来也是他自己心甘情愿走入大众视野的，但仍旧想保有一块理想地吧，那是他出离凡俗的途径。
“凡俗不好吗？不都说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前一晚聊天时，齐庭初这样问他。
“凡俗很好，但人间烟火气吸多了会教人贪恋上瘾。”
淡岭的脑海中闪过几张为数不多的清晰脸孔，末了定格在三年前。仲亦白仰躺在暗棕色的沙发上，侧颜瘦削苍白，肢体抽搐不止。
他当即揪住身旁那位心理医生的衣领，用蹩脚的英文质问其资质是否够格。
对方以面不改色的心平气和作为回应，直到淡岭逐渐恢复平静，才尽量放慢语速地对他讲：“是仲亦白自己坚持要用满灌疗法，如果我不答应，他会去找其他医生。他只是想快点痊愈，最好能赶在你离开前。
原本这些不该透露给你，但满灌疗法实在过于激进，得要他反复经历噩梦般的场景，从而彻底完成脱敏。治疗间隙，他极有可能会出现无意识的自残行为。所以我不得不向你说明情况，还请一定要多多留意。”
淡岭闭眼靠到床头，脑中再度浮现悬崖之上，仲亦白摇摇欲坠的身影。
他语声沉下几分：“有些温暖，作为旁观者，置身事外地艳羡就好。假如身处其中，曾眼见着一切燃尽消散，就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束手无策和万念俱灰。”
齐庭初并不知晓淡岭讲出这番话的缘由，他想劝慰两句，却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嘴。
因为齐庭初倏然间意识到，他自己何尝不是一样。过往数年，他的生活除去努力求学以外，就是被一场接一场仿似无止尽的服装秀占满。
可当走下万众瞩目的T台，他却鲜少同谁产生联结，孑然一身地离群索居着，寡到经纪人甚至曾笑言他是无性恋。
大约正如淡岭所说，从爷爷离世那一刻起，他的人间烟火便也就彻底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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