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意，如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柴房。
然而，就在张猛得意洋洋，准备欣赏猎物恐惧表情的那一瞬。
原本半倚着草垛、仿佛被吓傻了的白木，动了。
他没有起身，而是足尖在地上一勾一挑，一片沾着灰尘的破麻袋，便如活物般“呼”地一下，朝着张猛的面门兜去！
这一下，又快又疾，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张猛下意识地法诀一引，飞剑回防，“嗤啦”一声，便将那麻袋绞得粉碎，尘土飞扬。
也就在这尘土弥漫，阻碍了所有人视线的一息之间！
于这一呼一吸之间，那袭早已洗得发白的青衫，化作了一道贴地的惊鸿！他整个人仿佛没有骨头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滑至墙角，猿臂一舒，便已将顾北玄揽入怀中。起身、旋身、足尖猛地向下一顿！
“砰！”
尘埃炸裂，一股凝练的巧劲，如地龙翻身，透入青石板下。三块早已被他看准的松动地砖，竟被这股劲力，震得斜飞而起，带着尖锐的破空声，不偏不倚，正好射向那几名刚刚聚起灵光的长阳宗弟子！
这一连串的动作，快得不似人间武学，更像是某种早已排演了千百遍的杀人舞步。行云流水，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这便是白木，这便是他于那尸山血海的尘凡江湖中，以血与火镌刻于骨子里的至理——
遇强敌，先手者生！乱其阵脚，方有活路！
那几名弟子猝不及防，纷纷狼狈后退，抬手以灵气护盾抵挡飞砖，施法节奏顿时被打乱。
“找死！”
张猛勃然大怒，他感觉自己被戏耍了。他不再留手，神意催动，那柄飞剑化作一道寒光，发出凄厉的尖啸，径直斩向白木的后心！
与此同时，他身后两名弟子，也已重新掐诀完毕。
一团炽热的火球，一枚极寒的冰锥，以一种完全不符合尘凡界物理常识的轨迹，划破空气，分从左右，封死了白木所有的闪避路线！
终于来了！
白木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可以清晰地“看”到那火球与冰锥的轨迹，他甚至能预判出它们下一瞬将要抵达的位置。这是他身为武道地仙，对“气机”与“杀意”的本能洞察。
但他……看不懂。
那团火，为何能于虚空中，自行燃起？那枚锥，又是如何于无根水中，凝结成形？它们没有来处，没有去路，仿佛是这方天地，亲自伸出的两只手，毫无道理，也无需道理，就是要将他……摁死在此地！
这一刻，他所面对的，不再是熟悉的刀光剑影，不再是遵循着力与理的拳脚往来。
他面对的，是一种“言出法随”般的、来自更高位的裁决。仿佛是一位天上的棋手，厌倦了与棋盘上的棋子讲道理，决定直接……掀翻棋盘。
这，便是此界仙法，予他的第一份……“见面礼”。
他拉着顾北玄，以一种近乎扭曲的姿态，强行施展出《气盛龙游枪》中的步法精髓——“游龙折身”。
他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飞剑的直刺与冰锥的要害。
但那团火球，却终究是快了一线！
“轰！”
火光爆散，炽热的气浪，狠狠地冲击在他的后背上。
“噗！”
白木一口鲜血喷出，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他怀中的顾北玄，亦是闷哼一声，本就煞白的脸，更是再无一丝血色。
若非他“地仙”的肉身底蕴尚存，又有护体真气抵消了大半威力，仅此一击，便足以将他二人焚为焦炭！
饶是如此，两人也被这股巨力，狠狠地撞在了柴房的墙壁上，几乎将那面破墙撞塌。
“看到了吗？废物！”张猛脸上露出残忍的快意，“在真正的仙法面前，你们凡夫俗子那点庄稼把式，连给我等提鞋都不配！”
他手指再引，飞剑于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再次悬于白木的眉心之前，剑气吞吐，杀意凛然。
完了吗？
白木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感受着体内真气的涣散与伤势的加重，心中……竟没有半分畏惧，反而涌起一股滔天的怒火与……极致的好奇！
原来，这就是他们的‘力量’……果然，不讲道理。
但也……并非无迹可寻。
而在此时，一直被白木所护，狼狈躲闪的顾北玄，那双因失血而略显灰暗的眸子，却死死地，越过白木的肩膀，锁定在了远处张猛的脸上。
他看的，不是那耀武扬威的表情，不是那操纵飞剑的手诀。
他看的，是张猛的“眼睛”，和他那……微微隆起的眉心！
在顾北玄那超越常人的洞察力下，他敏锐地发现，张猛的飞剑看似灵活，但每当要改变方向或施展精妙变化时，其眉心，都会有一次极其微弱的、旁人无法察觉的“凝滞”！
那感觉，就好像一个提线木偶的大师，在操纵傀儡做出复杂动作前，其手指，必然会有一个极其细微的……“蓄力”的过程！
找到了！
顾北玄的心中，爆发出无声的呐喊。
——你这力量的……“线头”！
……
一缕鲜血，自白木那碎发随意散落的额角滑落，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透过那片血红的视野，看到——
那柄灵光闪烁的飞剑，已不再急于进攻。它如同一条最耐心的毒蛇，高高昂起头颅，盘旋于他三尺之外，那冰冷的剑尖，遥遥锁定着他的眉心，嗡嗡作响，只待那最后的……合击之时。
而那几名长阳宗弟子，则再次掐起了法诀，脸上，挂着残忍的笑意。
午后的白日，自那破开的柴房门口，毫无温度地倾泻而入，勾勒出他们的黑色剪影，也照亮了白木那深邃而平静的瞳孔。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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