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陈秀女给的。”
宫女飞快的说着:
“秀女们换取的一应物品,奴婢都有册子记着,嬷嬷一看便知。”
随后,那宫女将一个小册子呈了上去,齐嬷嬷垂眼一看,直接厉声道:
“陈秀女,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陈秀女这会儿已经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起来,她看向闲闲站在一旁的姜曦,齿关咯嘣作响。
她悔了!
她悔了啊!
她不该对姜曦下手,她从一开始,便掉进了姜氏的圈套之中!
“我,我无话可说。”
陈秀女面露颓唐,整个人缓缓滑跪着坐在地上,掩面而泣。
她完了!
她自诩聪慧过人,可笑竟连选秀都未走到!
“宫规有言,偷窃者仗二十,念你初犯,又曾是秀女,杖责减半,待监正楼行刑后,自去北永巷为婢。”
齐嬷嬷这话一出,陈秀女面上一片灰败,可她看着一旁的张玉朱,还是将心中翻腾的举报之言压了下去。
张玉朱不着痕迹的轻吐了一口气,随后一脸感激泣零的看向齐嬷嬷:
“多谢嬷嬷,多谢嬷嬷替我主持公道!若没有嬷嬷,我只怕哭瞎了眼都找不回我的银子了!
嬷嬷简直是在世青天,我此生能得遇嬷嬷,实乃天下头一等幸事!”
张玉朱妙语连珠,一脸殷殷的看着齐嬷嬷,至于方才替她揪出陈秀女尾巴的姜曦,并未被她放在眼里。
今日的一切,她早就在一月前布局妥当,那姜曦不过是个踩着她计划扬名的小人罢了!
“带走!”
齐嬷嬷话音落下,陈秀女便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嬷嬷压着离开,临行前,陈秀女又一次忍不住看向姜曦。
姜曦这会儿并没有看她,只是有些百无聊赖的用指尖勾着一个荷包玩,唇角含笑。
等等,荷包?!
陈秀女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小小的荷包上,几乎满绣的芍药含露图样。
那哪里是什么劳什子露珠,分明是张玉朱口中的玉珠!
她姜曦,方才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带着这个被认定为罪证的荷包,站在她和张玉朱的面前!
陈秀女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一股颤栗感从脚底迅速爬满全身,一瞬间头皮发麻!
“嬷嬷,等等,此事尚有一处不明。”
姜曦陡然开口,让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她,随后姜曦看向那宫女:
“这位姐姐,这册子可否借我仔细瞧瞧?”
宫女闻言一怔,随后立刻将册子递给姜曦:
“姜秀女请——”
若非方才姜秀女引导,今日这事一旦没有结果,来日若是有个什么牵扯,她们这些人只怕也要受无妄之灾。
姜曦一一看过,随后笑了笑:
“我还道我方才听错了,张秀女才丢了银子,陈秀女转头就能花出去,实在是稀奇。
倒是没想到,这陈秀女自入婵秀楼后,所有的开支都是从一月前开始。
这我,倒是不得不请教张秀女,敢问你这今日才丢的银子,是如何被陈秀女在一月前花出去的?”
姜曦这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张玉朱眼中也不由得闪过一抹慌乱,这姜氏实在多事!
“这……我这银子一直都是放在荷包之中,未曾打开过,或许,或许早就被陈秀女调包了。”
张玉朱随即解释着,然后泪眼朦胧的看着姜曦,委屈道:
“姜秀女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我贼喊捉贼吗?那可是我爹娘留给我的念想!”
张玉朱这话,一时勾起了秀女们的思乡之情,有人忍不住道:
“巧,姜秀女,算了吧,张秀女也是被害了,现在一切真相大白,咱们也能歇歇了。”
“对啊,姜秀女,算了吧。”
“……”
张玉朱听到这里,用袖子遮掩的半张脸,闪过一抹得逞,姜曦闻言,只是环视了一圈众人,随后若无其事道:
“算了?姜曦不才,但也不至于字字句句拿爹娘做筏子,张秀女,你说银子是你爹娘给你的念想,可这念想都丢了一月,你直到今日才发现,你这孝女当的倒是称职!”
“我……”
不等张玉朱说完,姜曦便盯着她,继续道:
“除此之外,银子丢了一个月,你今日才发现荷包不见了,你这样蠢钝到一个月都发现不了东西丢了的人,那陈秀女为何要连荷包一起偷走?呵,她是昏了头不成?”
“你……”
张玉朱气得涨红了脸,旋即,姜曦又抬头看向了众人:
“况且,你口口声声荷包丢了,你们的寝舍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一个结果,我倒是想问问,这荷包是真丢,还是假丢?今日是为捉贼,还是冲着其他姐妹来的!”
姜曦话落,全场静寂无声,方才还要为张玉朱说话的众秀女一时瞪大了眼睛,喃喃:
“是了,若是她们寝舍搜不出来,就是要搜我们的了。”
若是真没有一个结果,那么她们所有人都会被扣上手脚不干净的帽子!
“还有,明明这一月中,我曾数次看到张秀女和陈秀女同吃同出,我倒是好奇,今日这事儿,究竟是真的失窃,还是你二人演的一出好戏?”
陈秀女:啊?
张玉朱更是欲言又止,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齐嬷嬷听到这里,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好啊,真是了不得,小小年纪便耍弄着我们这么多人和你玩,你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嬷嬷,我不是,我,我没有!”
张玉朱一脸哀凄的看着齐嬷嬷,她不明白明明方才她已经挑动了众人的心弦,为什么姜曦寥寥数语便扳回一城,反而让大家对她厌恶不已。
“陈秀女,你既然是用银子的人,那你来说说?”
姜曦笑着看向被嬷嬷压着的陈秀女,陈秀女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
“好吧,陈秀女这么有义气,想来今日这事必会一力担下,那我便只能祝张秀女他日青云直上,步步登高了。”
姜曦一脸遗憾,而陈秀女听到这里,心尖蓦然一跳,她已经完了,而且……此事起于张氏,凭什么她要没入北永巷,而张氏却能入宫当娘娘?!
张玉朱眼看着陈秀女的面色明灭不定,心中暗叫不好:
“陈姐姐,我,我虽不知你今日为何如此,可是你我姐妹情深,连姜秀女都知道,来日,来日我岂能忘记今日你我姐妹一场的情分?”
陈秀女闻言犹豫了一下,魏佳人嗤笑一声:
“还姐妹情深呢,今个要不是你,哪里能闹出这事儿?”
姜曦没想到魏佳人会在这时候插了关键一刀,不由抬眼看向她,魏佳人随后冲着姜曦眨了眨眼,看着张玉朱的眼神难掩厌恶。
陈秀女听到这里,终于下定决心,她看向齐嬷嬷,跪了下来:
“嬷嬷容禀,这十两银子,本是张玉朱用来请我为她在婵秀楼清出一个位置的酬谢。
至于今日这事,只怕是她想要出其不意,除掉我这个握着她把柄的人……”
“你胡说!陈二娘,你这样胡乱攀咬也不怕遭报应!!!”
张玉朱气的便要扑过去,但被人拉着,可是这会儿她也顾不得自己往日谦和有礼的形象,只恨自己没有早日和陈秀女划清界限。
陈秀女听了张玉朱这话,扯了扯嘴角:
“要说报应,难道不该是你张玉朱更怕吗?踩着别人的血,住进了婵秀楼,可还舒坦?”
陈秀女这话一出,与她同住的秀女不由一愣,随后立刻道:
“李秀女!李秀女走后第二天张秀女就住进来了!也不知道李秀女现在怎么样了……”
“你胡说!你胡说!”
张玉朱拼命摇着头,方才还镇定挑起众人争端的她,这会儿除了这三个字,她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秀女临窗而睡,只消推开轩窗,她一个弱质女流,哪里能挨的过夜里的邪风?这话,难道不是你说的?”
陈秀女讥诮的看着张玉朱,还不等张玉朱说话,她便道:
“否则,你又如何解释你那被视为念想的银子,怎么正好在一月前就到了我手里,还被我花出去?”
陈秀女这会儿怼起张玉朱,嘴皮子很溜,张玉朱一时张口结舌,无从应对。
齐嬷嬷听到这里,可算是明白这两人今日唱的什么戏,一时怒上心头:
“好好好!今日这事我必禀报太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你们这两个害群之马留在宫里也是祸害!”
齐嬷嬷说完,拂袖而去,韩嬷嬷则下令让几个嬷嬷将这两个人直接押下去,听候发落,这场闹剧才算正式结束。
“多谢姜秀女!”
“姜秀女真真是女青天!”
“若不是姜秀女,我们只怕都要被当成贼了!”
众人纷纷冲着姜曦屈膝一礼,姜曦侧身避过,道:
“诸位言重了,今日之事,我也是当事人之一,也是为了我自己。”
姜曦说完,抬脚上了楼,其他秀女却不由有些动容道:
“姜秀女这话便是为了宽我等的心了,以姜秀女方才的本事,她要脱身,不是轻而易举吗?”
“对啊对啊,这马上就要正式选秀了,若是真被扣上了贼人的帽子,我们就都完了!”
“……”
翌日,听闻此事,太后亲自下了谕旨,张、陈二人品行不端,各仗十,随后罚至行宫为奴,以正视听。
“这有罚便有赏,听闻昨日是姜秀女明察秋毫,这才让此事大白,不知姜秀女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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