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呀......”
车窗外的风景一幕幕掠过，鹿苑幽愁地皱着眉。
“你说，如果她真是我们亲生的孩子该怎么办？我们亏待她那么多年。”
夏恒安抚地拍了拍自己的妻子：“那就要尽力补偿，总归有办法让她满意的。”
“那阿许......”鹿苑忧愁地看着窗外。
夏恒无奈地叹了口气：“到时候就看那孩子的想法吧，要是她不希望阿许待在家里，也只好把阿许送走了。“
鹿苑也叹口气，忽然想起来，连忙问道：“亲子鉴定那边联系好了吗？“
“加急，一天就能出。“夏恒温和地回答她。自从知道亲生女儿实际流落在外后，鹿苑就一直很焦虑。但这并不是他的安抚就能解决的——唯一的解药是找到亲生女儿。
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某个人并非是什么容易的事，好在这次他们做的是证明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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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刚才知道叔叔阿姨其实已经在这里了，等检测报告出来确认了就会来找你。只要确认了你是亲生女儿，你就可以来海城和我一起玩了！” 林以诺越说声音就越开心，黎洛却带着点茫然地看着她。
居然......回到这个世界了？
黎洛有些恍惚。悲伤、痛苦、绝望......那些记忆缠绕着她，她难以脱身。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她都应该死了。
她已经在另一个世界生活了近五年，直到她死去，而后又奇迹般地回到了这个最原本的世界。
不仅如此，尽管她在另一个世界度过了那么久，但当她回来后，依旧是原本的时间点，她就站在她穿越前最后一秒的位置，林以诺正站在她对面，讲着事情的前因后果。
“梨梨，我和你说啊，当时有个人会算命，说叔叔阿姨的女儿是假的。后来一做检测，发现真不是亲生的。又去问亲生女儿在哪儿，结果说是我朋友......我想来想去就只有你了。”
黎洛还没从异世与死亡的幻象中挣脱出来，忘了接话。
林以诺看她一副发怔的模样，拍拍她：“梨梨？”
黎洛清醒过来，回道：“反对封建迷信。”全然不顾自己方才死而复生。
林以诺听到这话笑起来：“要是你真是亲生女儿的话，以后不信也得信了。”
黎洛往旁侧了一步，避免让她看见寝室的内部，又推她一把，也笑：“得了吧。”
林以诺看着她的笑，不由得一愣。
黎洛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林以诺就扑上来抱住她：“哎呀梨梨，你可真是越来越可爱了，真想亲你一口。”
黎洛：......
她把林以诺推开点，林以诺又扑了上来。
黎洛：？
再推，再扑，并且辅以双手双脚以限制黎洛行动。
以前也没觉得林以诺这么黏人啊。
“你这人......”黎洛被害的动不了，一开始还佯装严肃，可林以诺一个劲往她脸上蹭，后来就忍不住了，脸上流露出亲昵的笑意。
两人又嘻嘻哈哈一阵，黎洛拍拍皱起的衣服：“好啦好啦，你该走了。”
“干嘛赶我走......之后来找我玩啊。”林以诺握着用于亲子鉴定的头发委委屈屈，但还是冲她灿烂地笑。
待到林以诺关上了门，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
“哎呀，她好像被你干扰到没办法思考的地步了呢。”
黎洛勾起的嘴角放平，眼里的笑意也随之消失，脸上只剩下冷淡。
她转过身，望着眼前的漆黑布偶拧起眉。
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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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不是东西。”小小布偶如是说。
诶，她说出来了吗？
没再思考这个暂不重要的问题，黎洛评价布偶先前的话：“听起来像个冷笑话。”
布偶倒是十分平静：“这并不是什么很好笑的事情，我自己。”
黎洛沉默几秒：“我假设你那句‘我自己’不是在称呼我。”
“人总会逃避一些自己已经知晓的事实。”布偶说。
黎洛提醒它：“就目前来看，我应该不属于人类。而且，” 她无奈地说，“倒也没有逃避。”
只是有点点崩溃而已。
-
黎洛从觉得自己死而复生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出了问题。
一般来讲，这时候黎洛会开始考虑自己精神状态出问题的可能性——她记得虚构记忆和妄想症是精神分裂的部分前兆——但她有一个不一定能当作证据的证据。
林以诺的状态太奇怪了。
虽然先前林以诺有时也会喊“好美”“好可爱”之类的话，但从来没有到这个程度。
压根没有正常的交谈，整个人都黏在她身上，林以诺仿佛失去了理智疯狂吸猫的人类，如果不是黎洛赶她走，她恐怕能在这里待一晚上。
虽然说这话有点像猫塑自己，但事实如此，把人猫关系中的猫换作黎洛就有百分百的相似度。
总体而言，这事挺离谱的。
从外表上来看，她身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更看不出她多了五年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
可实际上，她看着空气中飞舞的黑斑、窗外分明未开却已经鲜红的花和空中血红的月亮，知晓她已经与原来不同。
如果她的精神状态没有出问题的话，那么她应该是不当人了。
不当人（事实意义）。
所以她察觉到背后出现奇怪的东西时第一反应是挡住林以诺不让她看见，之后也没有劝林以诺留下来多聊一会儿，而是尽快送走她以便确认自己的状态以及周围的环境。
她环顾四周，目光再次落在了那美丽的花上。
她没记错的话，窗外的花盆分明是个空花盆，哪里来的花？算了，这个问题等下再说。
她看向布偶，而布偶抬起头，用纽扣般反着光的眼睛扫视着黎洛。
黎洛和它对视了几秒，问道，“你的名字叫什么？”
布偶回答她：“耶布。”
“耶布吗，没听过的名字。”也是没见过的样子。但世界上那么多神话生物，她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虽然真要说起来，那些东西算不算是神都是个问题。
“我不是很出名，你不知道我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耶布说。
之前也是这样，她没有说话它就接上了，读心？
“解释起来很麻烦......你就当是读心好了，实际上作为我分身的你也有类似的能力。”
感觉会是很麻烦的事，希望她好运吧。
黎洛叹口气，仔细打量起耶布。
它的形状有些像海螺，但有着一张占据了身体绝大部分的嘴。嘴的上面是几只眼睛挤在一起，有些像鼓起的脓包，不知道可不可以算作是头顶的地方有着卷起的羊角。
它扫了一眼黎洛：“你适应得比我想得快。”
黎洛眨了眨眼：“事已至此。请问你能告诉我诺诺的状态和我的状态有什么关系吗？”
“可以，”耶布答应得令人惊讶的爽快，“你身上有一些‘魅力’的概念，应该和你的过去有关。虽然不多，但对蛊惑人类来说已经足够了。”
黎洛蹙眉，“听起来是很麻烦的东西，能处理掉吗？”
“不行，那是你‘本质’的一部分，”看了眼黎洛的表情，耶布补充道：“但你可以尝试自己掌控。”
“唔......除了这些呢？”黎洛眨眨眼，用一张天真的，诚恳的脸问道：“我猜你还能告诉我一点什么。”
耶布似乎是在评估什么，将黎洛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这倒是没问题，但我很担心到时候你就不愿意接受和承认自己的本质了。”
黎洛坐下来，把耶布在桌子上转到正对着自己的位置，“那种事等到你把该说的说完再考虑啦。”
-
“分身？”黎洛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会说你是我妈妈之类的。”
“实际上差不多，”耶布说，“你现在是我一具分身的分身，里面存储的能量并不多，在分身消散之前，我都会在这里陪着你。”
黎洛笑起来：“随身保镖？这可真不错。”
“想得美。我现在也只是借用了一具分身而已，对力量的把控有限。”耶布在黎洛面前装模作样地踱步，黎洛才发现它有无数细小如绒毛般的触手蠕动着帮助行动。
黎洛叹口气，怀念还没到来就永远失去了的打手：“好吧好吧，说不定你可以传点能量给我？就算我不能用，至少能让我多活几年嘛。”
“用人类的时间来衡量的话，这具分身里的能量能让你活一百多年。我猜测，如果那时你还认为自己是人类的话，应该会比较偏向于死亡。”耶布说。
“还真是。”黎洛趴到桌上，头枕着手臂，漫不经心地笑：“不过你说的‘不愿意接受和承认’应该指的不是这个吧。”
耶布也笑起来，身体底端张开一道漆黑的裂缝，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牙齿：“我正要讲到这儿呢——”
“我们只有情绪，没有感情，当然也没有那种被你们称作人性的东西。”
“我有啊。”黎洛下意识反驳道。
耶布靠近她一点，漆黑的眼珠占据的她的视野：“你当然有那些。”
它语气平静又冷淡，宣讲着一个事实。
“你是机缘巧合下的特殊，你的身体不知为何没有被吞噬，而是和我的那具身体融合，意识也随之融合。你仍有感情与人性，但已经远不如还是人类的时候充沛了。”
“而且力量越强，就越难以感受到那些。”
黎洛的面色冷了下来。
耶布恍若不见，语气转眼像是在嘱咐自己的孩子般温和：“只要你还能感受，还有感情，你就可以算作是人类。保护好你自己。”
真是好一段淳淳教诲。
黎洛缓慢地重新坐直了身体，将双手交叠放到身前。
“怎么了？”耶布柔声问她。
黎洛的眼神落在它的身上。过了半晌，她低垂的眉眼缓缓弯起，笑得那么好看，但却一触即碎。
她分明是如此烦恼，毫无笑的想法，却还是强撑着，所以这个笑就显得更为珍贵，令人不自觉感到亏欠、想要帮助她，哪怕他们从未伤害过她。
黎洛在尝试操控它。耶布知道。
毕竟它没有从黎洛身上感受到任何悲伤的情绪，这只是她随意演的一场戏。
甚至于在耶布看来，这个笑虽然悲伤和脆弱的足够标准，但她分明就没上心。
可就连这样的笑容都那么富有魅力。
或许黎洛已经掌握了自己本质中关于魅力的那一部分。耶布想。
“你说得对，我确实不太愿意了。”她声音轻柔，语气忧郁：“我亲爱的自己，你能帮帮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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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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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不当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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