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栩沉默着,叶幸却突然再次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还有一点,无法用现有病理学解释。”
他示意程栩靠近,用镊子轻轻拨开死者的眼睑:“角膜轻微混浊,但瞳孔在强光下……仍有极其微弱的收缩反应。并且,尸体温度下降速度,远低于正常标准。”他顿了顿,补充道,“仿佛……还有某种低水平的生物电活动未被完全中断。”
程栩盯着死者那双失去了所有神采、却似乎仍残留着某种惊惧的眼睛,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响起元少顷那句话——“七窍留有黑血”。
“那个道士呢?”程栩突然问道,“他怎么会知道死者七窍有异状?”
李燃挠了挠头:“我也觉得奇怪,除非他当时就在现场,或者……”他没敢说下去。
程栩眼神一沉:“或者,他根本就是知情者,甚至……就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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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内,元少顷感到一股阴冷的气息正在房间内加速凝聚。那煞气仿佛有生命般,丝丝缕缕地从门缝、墙壁渗透进来,缠绕不休。作为修道之人,他深知这是煞气即将凝成某种低等邪祟的前兆。
“此等浓度的煞气,若非身负血海深仇的业债,便是……”他猛然顿住,想起师门典籍中记载的一种阴毒邪术,“莫非是‘借命转煞’?”
若真如此,程栩就不仅是受害者,更是下一个被献祭的目标!那压口钱封住的魂魄,恐怕就是用来滋养和引动程栩体内煞气的引子!
他再顾不得程栩的警告,快步走向门口,发现门已反锁。
“岂有此理!”元少顷心中焦急,袖中桃木剑瞬间飞出,悬于身前。虽然只有五分钟,但破开这凡俗木锁应当足够!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破!”
剑光一闪,门锁处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嚓”声。他刚拉开门,就撞上了闻声赶来的李燃。
“我去!你怎么出来的?”李燃目瞪口呆地看着门锁的断裂处。
元少顷顾不上解释,急声问道:“程警官何在?”
“程队他去证物室了,你……”李燃话未说完,只见元少顷脸色骤变,一把推开他,朝着走廊另一端疾步而去。
“喂!你等等!”
元少顷循着那股越来越浓烈的煞气感应,直奔证物室。他一把推开门,只见程栩正戴着手套,端详着那面从现场带回的涂黑铜镜。
“谁让你……”程栩不悦地回头,话说到一半,却见元少顷瞳孔猛缩,脸色煞白。
在元少顷的阴阳眼中,程栩身后的空气正剧烈扭曲,一个模糊不清、散发着浓烈怨气的黑色人形轮廓,正从铜镜的方向缓缓显现,伸出扭曲的手臂,抓向程栩的后心!
“小心身后!”元少顷大喝一声,来不及多想,并指如剑,体内所剩不多的真气疯狂运转,袖中桃木剑化作一道金光,直射程栩身后那无形的怨念聚合体!
程栩只觉一股阴风从脑后袭来,下意识侧身闪避,只听“嗤”的一声轻响,桃木剑竟在离他耳畔不远处的空中骤然停顿,剑身剧烈震颤,仿佛刺中了什么无形之物,空气中甚至荡漾开一圈肉眼可见的淡灰色涟漪!
“你干什么?!”程栩又惊又怒,手已按上了腰后的配枪。
元少顷却不答话,双手急速结印,口中咒文如疾风骤雨:“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疾!”
一道微弱的金光自他指尖迸发,瞬间扫过整个证物室。室内的LED灯管发出一阵刺耳的“滋滋”声,光芒骤然暗淡,又在下一秒恢复明亮。然而就在这明暗交替的刹那间,程栩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了对面证物柜玻璃窗上清晰的倒影——倒影里,不止有他和元少顷,在他的肩后,赫然趴着一个面色青黑、七窍流淌着黑色污迹、面目扭曲的女人虚影!
“这是……什么东西?!”饶是程栩心智再如何坚定,这超出理解范围的诡异景象也让他瞬间汗毛倒竖,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元少顷额角渗出细密冷汗,气息微乱:“此乃死者残魂,被邪术炼化,已成煞胚!程警官,你身负特殊命格,煞气引动了它!”
证物室内的温度骤降,呵气成霜,桌上的文件无风自动,哗啦作响。那面放在桌上的涂黑铜镜,此刻竟自主地发出“嗡嗡”的低鸣,镜面上的裂缝中渗出更多肉眼可见的黑色气息!
“它要挣脱出来了!”元少顷疾呼,“快将铜镜给我!”
程栩脑中一片混乱,科学与理性的世界观正在崩塌,但身体却先于意识,一把将铜镜抓起扔向元少顷!
就在元少顷接住铜镜的瞬间,“咔嚓”一声,镜面彻底碎裂,一股浓稠如墨的黑烟汹涌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张扭曲痛苦的人脸,发出无声却直刺灵魂的尖啸,再次朝着程栩猛扑过去!
“冥顽不灵!”元少顷咬破舌尖,一口纯阳鲜血喷在桃木剑上,剑身金光大盛,正要迎击,却猛地感到丹田一空,眼前发黑——五分钟到了!
“糟了!”
眼看那黑色人脸就要撞上程栩面门,元少顷不及多想,纵身扑上前去,一把将似乎被某种力量摄住的程栩狠狠推开!
“呃啊——!”
黑气瞬间穿透了元少顷的胸膛,他只觉得五脏六腑如同被冰锥刺穿,剧痛伴随着刺骨的阴寒席卷全身,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元少顷!”程栩下意识地喊出他的名字,手臂一伸,堪堪揽住他倒下的身体。
那黑色人脸在穿透元少顷后,仿佛被某种力量灼伤,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唯有元少顷和程栩能感知到的灵魂尖啸,剧烈扭动着,逐渐淡化,最终消散在空气中。
证物室内一片死寂,只剩下文件缓缓飘落的声音。灯光恢复了正常,温度也开始回升,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李燃战战兢兢地探进头来,脸色惨白:“程、程队……刚……刚才那是……”
程栩低头看着怀中昏迷不醒的元少顷,苍白染血的面容,紧蹙的眉头,还有那即使失去意识仍微微颤动、试图结印的手指……方才那惊心动魄、超越常识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反复回放。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将怀中人打横抱起,对李燃沉声道,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
“今晚在这里看到的一切,列为最高机密,谁也不准泄露半个字。”
他抱着元少顷,大步走向医务室。窗外,夜色浓重如墨。程栩知道,他二十五年来的认知已经被彻底颠覆,而一些他从未相信存在的东西,正悄然露出狰狞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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