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周六是个晴天,阳光很好,冷风下街道两侧的小吃摊子冒着雾气。

姜揽月打着哈欠进画室的时候还很早,其他学生都还没到。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掏出背包来整理起了画具。

于逸听到动静从小房间里出来,看见他时也不意外,笑了笑:“这么早就来了,过来喝点牛奶吧,我煮多了。”

姜揽月一愣,摇头低声道:“我路上吃过早饭了。”

于逸并不介意他的拒绝,径直回房间倒了杯热牛奶递给他,等人犹豫着接过去才笑笑,目光落在他单薄的外套上:“这天气都五六度了,怎么还穿这么薄?”

姜揽月暖着手抿了口牛奶,闻言只得仰起头说:“不冷。”

于逸也没多说什么,笑笑回了房间,没一会儿又出来招了下手:“过来。”

姜揽月只好放下杯子走过去。他却没有进门,只站在房间门外:“于老师?”

“进来看看。”屋里的人说。

姜揽月迟疑片刻,听他又催促才只得推开门走进去。

对于一个画手来说,于逸房间的颜色却过简了,装饰的都是黑白原色,于是他面前那个敦煌配色的礼盒箱就更显得格外突兀。

姜揽月认出那是某老牌子新出的一套高级画具系列,价格不菲,是他打一个月的工都买不起的。

见他发愣,于逸笑了笑,抬手按着他的肩膀一起走到箱子面前,温和地低声道:“我记得你的生日是下个月吧,看看喜不喜欢,不合适的话退了换一个也来得及。”

姜揽月的神情骤然一变,猛地后退一步,仰头看向于逸,抿紧了唇:“我不能要。”

于逸似乎早知道他会拒绝,也没说什么,笑笑:“也没说现在就给你,回去吧,等会儿该上课了。”

姜揽月欲言又止,攥紧了手指,对方却回过头,笑着问:“还有事吗?”

他缓慢呼出一口气,低声说了句没有,转身出了门。

或许是久久未练习又或许是怀着浮躁的心思,姜揽月始终静不下心来,测试画得并不好,结束时只觉得画纸上一团混乱。

最后批改作业,于逸倒是没有单独拎他出来说什么。

只是在提到几个发挥失常的同学时,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用不了多久就要统考了,如果连水准稳定都保持不了,我建议你们干脆别考了吧。”

姜揽月攥紧了画笔。

下课之后,于逸果然叫住了他。

姜揽月迟疑着扭过头,却见对方正低头看着他那副一塌糊涂的画,他走上前:“于老师。”

“从你第一次来学画的时候,我就认定你是天才,是天生就该吃这碗饭的人。”于逸抬起眼,拎起他的画,“解构很好,明暗面色块铺得也很好,但小毛病很多,称不上是一副好作品。”

姜揽月攥紧了背包,不出声,脸色发白地仰头紧紧盯着他。

十七岁的少年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对着这样一双点睛如墨的眼睛,于逸的语气缓了缓,说道:“你应该抓紧练习了。”

从画室出来坐公交车去花圃时,姜揽月抓着吊环望向窗外,还在一阵阵焦虑地走神。

搬了家之后的这段时间里,他顾忌着和江望星住一间房,不敢被姜父姜母发现,练习量确实下去了很多。

只能想想办法了。他咬咬牙。

————

姜揽月的腿还没有好透,伤口结了痂,只是磕碰的青紫痕迹还没下去,刘姨没让他干什么重活,只安排了些送货的订单。

花圃是镇子里最大的花草店进货市场,秋冬虽然是淡季,每天的订货却也有十来单。

姜揽月带好头盔,骑着电瓶车来来回回送了一下午的货,等最后一单送完时天都已经黑透了。

前几日发高烧烧了两天才好,姜揽月的身体还有些虚弱,咬牙推着车子回花圃时,两个胳膊果然又酸又痛,浑身也汗湿。

刘姨想留他吃饭,姜揽月撒谎以爸妈催他回家为理由拒绝了。

然而刘姨的脸色却有些微妙,试探道:“小姜啊,你回家要是做饭麻烦,晚上这顿就在店里吃也行,我不给你算工资里。”

闻言,姜揽月攥紧了手中外套,勉强笑笑:“谢谢刘姨,我妈会给我留饭的。”

听他这么说,刘姨当然不会再多问什么,只得送人离开了。

周六晚上餐馆生意比较好,姜父打杂又洗菜,回来的也晚。

姜揽月到家时,见卧室客厅的灯都熄着,才松一口气悄悄溜回了自己的小房间。

江望星却意外地并未在家,只有书桌上整齐摆着的电脑和几本书。室内灯关着,台灯的灯光安静昏黄,像是特地为他留的一样。

姜揽月沉默片刻,走上前。

床上冰冷,人应该走了很久了。

他抬手卸下书包,目光落在书桌上的电脑上,抿抿唇,慢吞吞地伸手摸了下。

冷银色金属的触手冰凉,姜揽月认不得这电脑的品牌,却也能猜得到一定是极其昂贵。

他喉间微动,警惕地扭头看一眼门口,这才屏住呼吸,绕到一侧看了看机身,又小心翼翼摸摸荧幕,才收回了手。

指尖离开的刹那,冷银色的金属边缘却忽而嗡的一声,周圈亮起莹莹幽蓝色。

他吓了一跳,紧张地左右折腾了半天,急得汗都要下来了那蓝光才灭下去。

还没松口气,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道冷沉沉的声音:“在干什么。”

姜揽月猛地收回手,扭头撞进对方的眼睛里,攥紧了手指脸色泛白。

江望星正靠在门边,眼睫微微垂着看过来。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沁了墨一样的眼瞳漆黑微冷。

昏暗的台灯灯光下,姜揽月脸上明暗分明,眼中满是紧张和悔恼,语气却依旧强装恶劣:“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像是被他的态度意外到,江望星眯了眯眼,很轻地笑了一声。

姜揽月这才敏锐地察觉到他状态有些不对,他正要开口却突然嗅到了酒气,于是蓦地扬起脸,一双眼忽而亮了亮:“你喝酒了?”

江望星不说话,淡淡望过来。他气质冷清,这样的醉酒的颓态竟然也不显狼狈。

姜揽月盯着他,低声道:“联考第一名的好学生竟然偷偷跑出去喝酒,不怕被人知道吗?”

他的威胁恶意满满,江望星却置若罔闻一般,只缓慢垂眼望向书桌上的电脑,语气温和:“想要这个?”

闻言,姜揽月有些羞恼地冷哼一声:“谁稀罕要你的东西!我只是随便看了看,什么都没碰!”

他态度极差,对方却也没有生气,只抬眼望过来,目光在他唇上落了落,好一会儿才低声问:“上次发的高烧已经好了吗?”

姜揽月一愣。

自从那次暴雨晚上两人聊过一次之后,江望星对他的态度虽然依旧礼貌、却似乎更疏离了,两人更是几天都没说过话。

但今晚的江望星显然是喝醉了,态度堪称温柔。

他回过神后,却莫名其妙地皱起眉:“这都好几天过去了,当然好了。”

江望星垂眼,缓慢移开视线,却没有动。

这样僵持着也不是道理,姜揽月警惕地等了会儿,等见他还没要做什么才松一口气。

他飞快地换了衣服收拾好就爬上了床,拎起开裤脚看了看,伤口新结的痂有些破开了,露出新长的浅粉色皮肉,周围磕碰的青紫痕迹还明显着。

他爬起来伸手要去够桌面上红花油,半路却被一只手慢吞吞地截去了。

“我来。”江望星低声说。

他惊讶地仰起头。

江望星已经垂下眼,灯光下,那双手指节清隽干干净净,与脏旧粘腻的红花油瓶毫不相配。

姜揽月仿佛被刺到般一把就要夺过来,脱口而出:“不要你!”

然而对方的反应却极快,扬手避开了,任由他半个身体惯性撞到自己肩膀上,垂下眼。

姜揽月被他躲得措手不及,不得不一手抓住他的手腕直起身,气恼地一抬头,目光却正落进对方深亮含了笑意的眼睛里。

他一愣,皱着眉正要狐疑确认时,江望星却已经平静移开了视线:“坐着吧。”

姜揽月咬咬牙,只得坐在床上将裤脚提起来。

微凉的指尖落在腿上,不轻不重地按了半晌。

姜揽月的身体越绷越紧,正当他忍不住就要把人推开时,对方却收了手,淡淡道:“前两天我见着你背后也有淤青,一起擦了药吧。”

听他这样说,姜揽月也回想起最近后背确实有明显的疼,他却犹豫着抬起头,侧脸望向身后的人。

江望星于是垂下眼,目光安静:“怎么了?”

他顿时皱眉转过身去:“快一点。”

狭窄的室内只亮了书桌一隅的台灯,黯淡昏黄的光只照得明一点模糊轮廓。

姜揽月的身形清瘦,肩腰的弧度柔软,白玉一样的背上青紫痕迹更显得狰狞。

江望星垂着眼,手指落在肩膀的一道红痕上,无声抚了抚。

身前的人立即绷紧了身体,却咬着唇并不说话,只有呼吸声清晰地在耳边忽紧忽慢。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望星才低声道:“好了。”

对方似乎立即松了口气,飞快地穿好衣服。

江望星看着他的动作,却忽而开口:“上次忘了问,你好像很需要钱?”

姜揽月蓦地浑身一僵,扭头盯过来,冷冰冰的:“你想说什么?”

他漂亮的眼睛里带着排斥,凶相毕露地护着自尊。江望星抬起眼,抬手抽出张纸巾寸寸擦着手指:“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来找我。”

姜揽月顿时羞怒,态度也恶劣起来:“谁要你的脏钱!”

他浑身倏尔又竖满了刺,江望星声音低得近乎于哄,语气轻缓:“那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这么急需钱了吗?”

闻言,姜揽月才抿紧了唇,冷哼一声:“我在学画画。”

江望星的脑海里浮现起那天一瞥而过的乌鸦,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

“不许告诉我爸妈!”姜揽月威胁道,“否则我把你今晚喝酒的事说出去!”

对方温和地说:“知道了。”

姜揽月这才松一口气,重新缩进被子里后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好一会儿才终于忍不住问:“你今晚是和谁一起喝的酒?是上次那个人吗?”

半昏不明的月色下,江望星身形一顿,垂眼看过来。

他眼睛里带着自己看不懂的冷泽,姜揽月一僵。

“不是他。”江望星的目光微深,“是你的一个……远房哥哥。”

姜揽月愣了下,皱起眉欲言又止,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冷哼一声翻过身背对着他睡觉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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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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