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林慎犹豫地问。
姜簪耐心的给他分析。
“你的父亲这几年粘在你的身上吸血，已经喂大了他不劳而获的贪欲......而赌博，很遗憾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被贪欲侵蚀了大脑的赌虫能够改过自新。”
说到这里姜簪的嘴角勾起一个凉薄的笑容。
“当他赢下第一笔钱的时候，地狱的大门就已经打开了。”
“给你讲一个故事，是我听别人说的，这有关一个还在上小学的男孩——”
那一天我拿着班级的材料费五块钱走在回家的道路上，忽然在路边看到了一个刮奖的小店。
那个年代的五块钱可不是一笔小钱，所以现在我手上有钱，一笔大钱。
但这笔大钱与电视上的几万几十万比就显得太过渺小。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小店吸引。
从前我也看到过这家小店，但我没有钱，所以从来没有关注。但今天，我终于仔细的看见了它。
家里不算富裕，我总是幻想有一天可以忽然拥有一百万，那么我就可以用这笔钱买数不清的游戏机，买大房子让爸爸妈妈可以不用那么辛苦，可以穿电视里的富小孩穿的帅气而精致的衣服，可以......
我咽了一口唾沫，低下头看见了手上的五块钱。
电视上那个中年男人似乎就是五块钱中的一百万，让我不得不感慨命运的巧合，所以是不是我也可以。
是不是命运的暗示？
小孩子有时候总是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迷信，比如说骂了玩具又给它道歉，害怕它的报复，又因为道歉就可以逃过一劫——我也一样。
我走上了台阶，将两块五钱交给了店员，换得了一张卡片。
因为不知何处来了自信。
看着灰色的涂层，我才忽然打了一个冷战。
输了怎么办？
我赔不起。
我会被妈妈狠狠地教训。
我开始畏惧这张刮奖券了。
但我还是抖着手准备接受命运的审判。
“谢谢惠顾！”
完了，我赔不起。
我开始无限的后悔，后悔我的莽撞，后悔我的轻率。
所以此时，我看向自己手中最后的二点五元。
我又要了一张卡片。
我赢了五块钱。
我拿了钱立刻离开了这里。
此后一辈子我都没有再赌过。（1）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这是真实经历改编。”姜簪恬淡的说。
“虽然没中奖，但幸好也没亏本，否则小男孩就很难交代了。”林慎听到了还算不错的结局，松下一口气，这时姜簪问：“你猜最坏的结局是什么？”
林慎：“全部输光？”
姜簪却摇摇头：“是赢。”
林慎不解，但思索几刻后，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如果他尝到了甜头，他以后肯定会想着再赌！”
姜簪说：“这个故事是小的，但隐喻的确是赌博为什么叫人倾家荡产还停不下来的本质。赚了快钱，滚雪球一样再也不能老老实实赚小钱了。赌博，破坏的是人的大脑激励系统。”他的手指微动，在桌上摇摇欲坠的书本上轻轻一点。
咚——倒塌。
林慎看着那本落在地上的书，目光直直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他抬起头。
“我爸爸他不会放过我的，”他将头颅埋进膝间，“他没钱了就管我要，还经常打我，但......但我也做不到杀......”
姜簪摇头。
“只是吓吓他而已，让他至少最近不要来骚扰你。”
“对于他这种死皮赖脸的人，你第一次彻底的反抗，一定要吓住他，否则你这辈子都无法摆脱他。”
林慎一步一步向林显民走去，菜刀在月色下折射出森寒的冷光，闪在林显民的脸上。
他第一次对这个他从小打到大的当作出气筒的沙包儿子产生了恐惧。
“不......不，你干什么?你干什么？！”林显民惊叫着看到林慎面无表情的将菜刀横在他的颈间。
他拼命的把脖子往后缩，一边不干不净的骂，一边求饶。
但林慎没有理会他的任何一句话，而是轻轻用力，在林显民的脖子上轻描淡写的划下一道血线。
“爸爸。”
林显民听见他终于开始说话，立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的说：“对！对！阿慎，我是你爸爸啊！亲爸爸啊你快放了我！”
林慎瞧着似乎有些困惑。
“可是放了你，你就会打我。”
“不会！绝对不会！”林显民赶紧作出保证，“以前是爸爸不好，是爸爸畜生，但以后我一定不会再打你了！”他在外面赌钱，经常被人追债，服软求饶非常擅长。
林慎似乎有些动摇，林显民见状，表面仍是祈求状，但心里想的却是一被放开就打死这个白眼狼。
还没有想好怎么教训这个不孝子，却看见林慎诡异的笑起来，咯咯咯的笑声回荡在黑暗的屋子里显得令人毛骨悚然，把林显民笑得一阵一阵头皮发麻。
林慎笑完了就用黑黝黝的眼睛盯着林显民看，嘴角的笑容却越勾越大。
“我听说精神病杀人不犯法，现在我的状态非常亢奋，大概就是了。”（2）
林显民被他看的害怕。
“爸爸，这样吧。”林慎站起来，笑眯眯的对林显民说，“我记得很小的时候你曾经陪我玩过捉迷藏，那时候你还没有把我们家搞散。”
“所以今天，我们就再玩一次捉迷藏吧。”他擦了擦手中的菜刀，“我数六十秒，你躲，如果十分钟内我没有抓住你，我就放过你。”
林显民咽了口唾沫：“如果被你抓住了呢？”
林慎用刀拍了拍林显民的脸。
“你不会想知道。”
五分钟后。
林显民躲在柜子里，听见林慎的脚步声在家里远远近近，一颗心始终吊起来，他的手脚仍是被绑起来的状态，只能够碎步移动，而林慎是在大门口数数，用柜子堵住大门的。
所以如果被找到，他一定死路一条。
因为以前他经常打的林慎稀里哗啦响，所以就算他被林慎剁烂，也不会有人来救他。
此时他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绝望。
无处可逃，无人救他，而且尖刀时刻悬于头顶。
在无尽的紧张和焦灼中，他忽然开始想起从前。
又一次他喝醉了酒，想起林慎的母亲，那个跟着别的男人跑了，就给他留了个拖油瓶的女人。
怒从心起，于是抓着林慎打。
林慎卧室那扇摇摇欲坠的门就是在那个时候砸坏的。
他在房门外歇斯底里的砸门，房内的林慎是不是也像今天这样的惶恐。
之后发生了什么？
不太记得了，林显民被酒精泡坏的脑袋不太能记得事，但依稀记得林慎在门开那一瞬间惊恐的神情，之后林慎跑到哪个房间他打到哪个房间。
“爸爸别打了！别打了！”林慎哭喊着。
“婊子！”一拳下去，林慎的血溅在书桌上。
“我后天要中考啊！爸爸！”嘶吼声被无理智的拳头打散。
“咔嚓——”手骨断了。
最后怎么了？
好像是林慎在医院躺了两天，在中考那天拔掉注射针跑到学校里参加完了中考。
他右手食指断裂，究竟是怎么完成的考试，林显民从来没有去探究。
林显民坐在黑暗的柜子里想。
怎么就这样了？
忽然想起自己在林慎小时候，也会给他买糖葫芦，陪他玩跳格子，怎么就这样了？
老婆跑了，林慎毁了，他也毁了。
“咚——咚——咚——”是脚步声，林显民发现，是朝他这边来的。
怎么办？
林慎的影子映在透明的柜门上，脚步停下。
“嘭——”一把菜刀劈进了柜子的玻璃板，撕裂出密密麻麻，蜘蛛网一样的裂纹。
林显民呼吸停止了。
只听林慎含着笑意的声音。
“爸爸，你在里面吗？”
“啊啊啊——”
一声惨叫划破夜空。
邻居起来关上窗户，习以为常，没有任何人管他们家的闲事。
凌晨三点，林慎收拾完自己最后一点在家里的东西，离开了自己家。
来到花园小区，敲响高档的房门。
“咔——”房门自动打开，林慎走进去，发现姜簪没有睡觉，正坐在餐厅的椅子上看书。
“回来了。”姜簪看他一眼，将手中的《活着》翻过一页，拿起桌上刚泡好的咖啡喝了一口。
“嗯。”林慎默默的换鞋，表情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难过。
“坐。”姜簪示意林慎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椅子上包裹着一层毛绒外包，是卡通绿色小恐龙的形象，姜簪家餐厅的所有凳子都是绿色小恐龙，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要把家里装修的像什么童话故事一样。
是的，林慎了解到姜簪的父母在大城市工作，而他这个爱好奇特的高中生待在他喜欢的小城市生活。
林慎已经练就不管姜簪身上发生什么事都风轻云淡的本领了。
姜簪就是有这样的魔力，把他这样一个戒备心很强的高中生忽悠的言听计从，认识不到一个星期就已经住在姜簪家了。
林慎坐下，听姜簪发话。
姜簪慢条斯理的翻完《活着》的最后一页，放下书本，端起咖啡浅尝了一口。
“你面前的牛奶，喝了。”
林慎看了看姜簪的咖啡，又看了看自己的牛奶，总感觉忽然就和姜簪差辈了，但没说什么，将牛奶慢慢喝完。
姜簪看着他空底的杯子，点了点头。
“现在你去洗个澡吧，换上我挂在那里的新衣服看看合不合身。”
林慎一听姜簪还破费给他买了衣服，马上坐立不安。
姜簪料事如神，伸出一只手指示意他安静，笑眯眯的说。
“不是白给你的，你得帮我做事，包括房租和伙食费。”
林慎一想反正欠姜簪的够多了，也不差这点蚊子腿，于是跑去洗澡。
姜簪看着林慎的背影，轻轻叹下一口气。
等林慎磨磨蹭蹭穿着一身崭新又贴身的衣服出来，姜簪已经换好衣服站在门口。
“哇，你穿着这身非常帅。”他不吝啬夸赞，笑容真诚。
林慎脸上飞红，垂下头，嘴里小声道：“真的吗？”
姜簪拍拍他的肩。
“骗你做什么？走。”于是拉开门。
林慎奇怪道：“这么晚了去做什么？”
姜簪温和道。
“带你去玩。”
注：
（1）这是我在网上的一个帖子上看到的真实事件，但是时间有些久了，我找不到那个帖子了，只能标注是网上带给我的灵感，我有做一点改动。
（2）精神类疾病并不是逃避法律的万能秘诀，只有在不能控制或不能辨认自己行为的时候做出的事情可以不用负刑事责任，但是并不代表可以逃避民事责任。
在本文中只是林慎为了恐吓他的法盲爸爸所做出的故意误导行为，增加林显明的心理负担。在现实生活中大家千万不要学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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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校园x爱恨纠缠x做五三(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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