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霍泽修等了几秒没等到她继续，目光自然而然地投了过来：“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什么。”陈听讪讪地笑了一下，这种事她该怎么说呢，难道要告诉对方你的前世正在玩/弄你的身体吗？
先不说这话人家信不信，她也说不出口啊。
陈听选择了沉默，但她时不时就抬头偷瞄一眼的动作，只要没瞎都很难无视过去。
特别是霍泽修又隐隐约约听到了某种仿佛是虚空中传来的声响，像是幻听一样出现在他四周。
一次或许是巧合，但次数多了，就很难不让人怀疑。
恰好陈听这时总算忍着异样讲完了方案，正等待他给出看法，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的目光又飘忽了一下，被霍泽修逮了个正着。
“你总是这样看着我，是我身后有什么东西吗？”
他有意压低了一点声线，冷不丁开口，气势摆得很足，接着就见陈听那双杏眼瞪圆了一瞬，马上又回复成平日里温和无害的模样，微微笑眯着。
“没有。”
答得很干脆，但这样的回答，霍泽修显然是不会信的，不过他也没有继续逼问，神色自然地跳到了下一个话题。
“冷吗？”
“嗯？”
陈听被他跳跃的话题带得一愣，就见他的视线在自己的胳膊和小腿处停留了两三秒，然后叫了声助理的名字，让他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
十月的深夜，说冷也不是太冷，但陈听今天为了公务特意穿了一条正式的职业裙，腿上只套了层薄薄的丝袜，两腿交叠时，大半截小腿都露在外面，在打了空调的车里看起来未免过于清凉。
霍泽修原本就注视着她，自然没错过她因为觉得冷而瑟缩了一下的动作。
陈听顺着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小腿上，又慢慢抬起眼与他对视了一眼，然后尴尬地放下交叠在一起的两条腿，规规矩矩地坐正并拢，老老实实地说道：“其实也没有很冷。”
她只是看到霍斐然不安分的举动下意识想起来，却没想到会被霍泽修这么误会。
不过，话说回来，堂堂一个总裁，盯着女孩子的腿看，是不是有点失礼？
陈听默默腹诽着，没有想到坐在身旁的人也是同样的想法。
霍泽修当然知道自己有问题，他并不是这样轻浮的性格，不应该盯着陌生女性的腿看了一眼又一眼，但该死的他就是有点移不开视线，甚至下意识觉得她应该穿着休闲运动的小白鞋，而不是会磨脚后跟的高跟鞋。
真是见鬼了。
霍泽修闭了闭眼，凭借一贯决绝的自制力，不动声色地将注意力转移到车载冰箱上。
有点渴，他想。
于是他打开冰箱门，手指搭在了一瓶矿泉水上。
然后，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又来了。
脑海里似乎有个很吵耳朵的声音在碎碎念：喝可乐喝可乐喝可乐……
霍泽修挑了挑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指从矿泉水瓶上滑过，犹豫了一下，最后落到了可乐上。
原来他想要喝可乐吗？
事情太过离奇，霍泽修一时都生不出其他情绪来了，只觉得荒诞得可笑。
他的身体和意识好像产生了一点分歧，以至于他没有办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行动，不由自主地就做出了违背平时行为习惯的举止。
这算什么？压力太大，精神分裂的前兆么？
霍泽修低垂着眼，看着手上可乐的包装，顿了顿，还是拧了开来。
一瞬间，他发现自己的五感又恢复了往常的敏锐，连来自身侧那道自以为不易被发现的视线都第一时间察觉。
他没什么表情地转过头，迎着那道偷偷打量的视线，淡然地举了下手中的可乐。
“要喝什么？”
陈听叹了口气，情绪复杂地摇了摇头：“什么都不用，谢谢。”
她忽然间感觉有点对不起霍泽修，如果不是因为她没有拦住霍斐然那家伙，堂堂霍氏总裁也不至于这么崩人设。应该优雅地举着香槟高脚杯的手，此时正握着可乐瓶，而他也像是品82年拉菲一样，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可乐。
……真的非常抱歉。
陈听不忍直视，默默地低下了头，当作没有听到耳畔某道叽叽喳喳的声音。
“这就是你说过的可乐呀？”
“哇，它有气哎！”
“好喝！”
“你要不要喝？”
“……”
陈听轻咳一声，将思绪重新落在了自己的方案上。
“霍总，我不知道你对我们的方案怎么看，也不敢说我们的报价具有什么优势，但我可以保证，我们的方案，是最适合霍氏集团的。”她一口气说完，又开始心虚，语调也跟着低下来，“您觉得呢？”
“比我预计得好。”霍泽修如是说道。
没有霍斐然暗中作弄，他的感知又恢复了正常，聊到正事时，神态微微严肃了几分。
“不过相比另外一家公司，你们的方案看上去落实起来有难度，以你们公司的实力是否能够完成，我对此仍然持保留态度。”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能够解决……”
“最终的决定权并不在我。”霍泽修打断了她的话，然而微拧的眉头却舒展了开来，“不过我会把我的意见转达给其他几位评委，你所担心的事情，我想应该不会发生。”
话说到这里，似乎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哪怕霍泽修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哪怕努力过之后仍然没有改变结果，甚至哪怕重新给她一次机会她都不会这么莽撞地行事。
但至少，她做了一件顺从心意的事情，至少没有让她们团队这一个月来的功夫彻底白费。
陈听此时才真正将心中的大石头落了下来，深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只余下一点点庆幸与后怕。
也许很多时候，机会都在瞻前顾后中错失了。而当你不服气的那一刻，也许正是需要“冲动”一把的关键时刻——
即便是和甲方爸爸呛声，公开质疑有内幕存在。
不过话虽如此，大脑冷静下来的陈听还是觉得再来一次自己应该不会这么莽了。
而且这次如果不是有霍斐然从中出力，可能结果会比现在糟糕的多。
想到这里，她侧过了头，霍斐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彻底从霍泽修身上脱离出来，硬是挤在了他们俩中间。
他脸上挂着天然无辜的憨憨笑容，手从她头顶抚过，安抚似的拍了拍。
陈听觉得他好像在邀功，又好像在安慰她，但他没有开口，于是她也没有说话。
无声地对视一眼，她也眉眼弯弯地一笑，语气格外真切。
“谢谢。”
一旁，霍泽修已经闭上了眼在养神，闻言又睁开，看着她沉默一瞬，紧接着听不出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
-
剩下的路程几乎在沉默中度过，除了助理偶尔请示几句之外，霍泽修再也没有开口。
他脸上的疲倦之色显而易见，陈听不知道被鬼附身会有什么后果，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偷偷拿手机搜索了一下，看着满屏幕的“负面”影响，她心虚了一阵，最后瞅瞅霍斐然理直气壮丝毫不见担忧的神情，又默不作声地把搜索界面关掉。
好歹是自己的转世，总不会下什么毒手……对吧？
又不是她指使的，她只是凑巧知情而已，而且她一开始还很担心来着，也算是努力过了。就算有什么问题，也请他们自己解决好了，轮到她一个外人来管。
咦，这么一想，好像之前也没必要担心什么？
反复安慰了几句，陈听发现这招果然奏效。她心安理得地点开信息界面，轻手轻脚地开始一条条回复。
消息攒了很多，有同事关心她什么时候回去的询问，也有朋友发来的日常吐槽。
其中发的最多的还是严蔓，是在她刚才打来电话前发的，足足有十几条，呈现出刷屏态势。
点开看了一眼，内容也几乎不出所料，无非是告知她二轮报价结束了，情况不太理想，做好心理准备，不要太在意。
但紧接着她突然又画风一转，说情况好像有点变化，原定出通知结果的时间延后了几天，有秘书前来和她重新核对了电话号码，而另一家公司的负责人看起来脸都绿了。
语气之幸灾乐祸，活像个小说反派。
陈听看到这里，都不用猜是怎么回事，目光直接就落在了霍泽修身上。
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跟底下人吩咐了这些事，但总算是对她们有利的变化。
因此，在机场门口下车时，她看着霍泽修又格外真挚地鞠了一躬。
“霍总，谢谢。”
霍泽修上下打量她一眼，微微扬起眉：“现在倒是知道客气了。”
就在陈听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语气中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时，他又正儿八经地朝她点了点头。
“也不用谢我，是你自己争取的机会。”
话音落下，车窗慢慢升起，阻隔了视线。陈听目送黑色商务车驶入机场，站在四通八达的路口，拿出手机看了眼打车的价格，顿时咂舌惊叹。
白嫖霍氏商务车的时候不觉得，轮到自己出钱才发现，原来回去的路竟然这么遥远。
她盘算着附近还有没有能利用的交通工具，忽然发觉好像哪里不对。
等等，霍斐然是不是还没下车？
他跟着霍泽修跑了？！
陈听一时悚然，还没等她想好要不要去找这家伙，就见熟悉的商务车原路返回开到了她面前。
车窗摇下，司机小哥腼腆地冲她笑笑，说：“霍总让我送你回去。”
“诶？”
陈听一愣，正要惊叹霍泽修的细心与体贴，就看到车后座某个家伙仗着别人看不见他，手脚齐上阵地朝她招呼着——
“快快快，上来！”
陈听：“……”
都是一张脸，差别怎么能这么大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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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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