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轿车一路开到了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商圈，然后七拐八拐钻进了附近一条僻静的小胡同，最终，停在一座平平无奇的小院门前。
如果不是霍泽修带路，陈听或许这辈子也不会踏进这种看似不起眼却只接待富豪的私房菜馆。
隔壁就是人声鼎沸、川流不息的中央大街，而跨过门槛，就是闹中取静，设计得极富艺术感的四合小院。
霍泽修显然是这里的熟客，一进门就目标明确地往中堂走。
陈听跟在他身边，一双眼睛规规矩矩的，哪都不敢乱瞟，只觉得自己这一身大路货配不上这么高端有逼格的场合。
陈听捏着袖口，偷摸瞄了一眼身上的卡其色风衣，视线接着落在自己斜挎着的帆布包上，在那挂着的毛绒兔兔处停留了一会儿，心里又慢腾腾浮现出一丝心虚。
本来就是出门玩，又不是要见客户，她也懒得背撑门面又装不了多少东西的爱马仕或雕，自然就选了充满个人喜好却又尽显少女幼稚的包包。
谁想到会遇到霍泽修啊。
“在想什么？”霍泽修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低声问了一句。
陈听顺着他拉开的椅子坐下，下意识接过递来的菜单，也不好意思说实话，只把包往身后又塞了塞，这才答道：“没什么……”
可忍了忍，她还是没憋住，小声坦白道：“没来过这种地方，有点不习惯。”
承认自己是土狗并不可耻。
要不是因为霍斐然，她和霍泽修的交集只会停留在提案的那一天。她只是不小心误入了繁华深处，但她并不属于这里，更没有装作对此习以为常的上流人士的必要。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不过现在是饭点，去其他地方都需要排队或者预约，我就自作主张带你来这里了。”
霍泽修转念一想就明白了陈听觉得不舒服的点在哪，留意着她局促的小动作，随手解开西装纽扣，将外套搭在了椅背上。
“这家私厨的老板是我朋友，他也没有对客人着装要求的那些规矩，你随意就好。”
陈听惊讶于霍泽修这副好说话的态度，但看他相比之前的确是散漫闲适了不少，整个人顿时舒了口气，从进门后就挺直的背也悄悄松懈下来。
她看看手里的菜单，再看看对面稍稍脱去冷漠外衣的矜傲贵公子，忽略身边某道飘来飘去试图吸引她注意力的红色身影，将菜单轻轻地推了过去。
“还是你来点吧。”顿了顿，陈听又补了一句，“我不会法语。”
话都说开了，主打的就是一个坦诚。
陈听英语不错，日语和韩语也会那么一点，但要让她读懂这份全是法语的菜单，实在是强人所难。
霍泽修清冷凌然的眼眸低垂，视线落在菜单上。
他一向缜密周到，在陈听这里却接二连三出了失误，好看的眉毛不由得微微蹙起。
“那你有什么忌口吗？”
陈听迟疑了一下，摇头：“……没有。”
-
事实证明，做人不应该撒谎。
蓝鳍金枪鱼、阿姆河鱼子酱、海胆刺身……随着一道道摆盘精致的海鲜大餐端上桌，陈听的脸开始微微发白。
“你不喜欢海鲜？”霍泽修没有错过她的神色变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懊悔，解释道“这里的特色就是海鲜，所有食材为了确保新鲜，都会由专机在24小时内空运至境内，基本上第一次来这的客人都会点——”
对上陈听抬头望过来的清澈眼神，霍泽修抿了下唇，还是接着说了下去：“你不喜欢的话，我让他们换。”
话音落下，霍泽修在心底暗骂了一声。
明明他的想法没有被外物影响，可就是觉得自己这会儿有些不对劲。
“不用，我没事。”违心地摇摇头，陈听也不再客气，动手拿起刀叉，说：“我只是平时不怎么吃海鲜，现在的话，我觉得偶尔尝试一次也可以。”
说着，陈听瞥一眼坐在身侧，捧着脸看向餐桌，满眼都是小星星的霍斐然，心想果然还是这俩的口味像一家人。
见她望过来，霍斐然垮下脸，露出了委屈的神色，瘪瘪嘴，一点也没把小心思藏着掖着，张口就说：“铃铃，我也想吃。”
陈听：“……”
做鬼不能这么异想天开。
陈听没打算理他，正要当做没听见，霍泽修忽然像是察觉了什么，目光敏锐地看向她身旁：“他……在说话？”
他隐约有这种感觉。
陈听“嗯”了一声，视线在两张如出一辙的俊逸面容间转了一圈，想起自己说过的话，这才主动担任起“翻译”的工作，说：“他也想尝尝。”
说话的时候，她也没忘记切下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海胆，随后闭着眼一口吞下。
一瞬间，她的五官皱成了一团。
陈听默默地叹了口气，放弃尝试，将刀叉放到一边，对霍泽修说：“他还问能不能借你的身体来体验一下，他保证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比如，在高档餐厅喝可乐这种不合时宜的行为。
霍泽修显然也想起了上一次不那么愉快的经历，挑眉：“是吗？”
陈听如实点头：“嗯。”
霍泽修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空位，手指下意识地在桌上敲击着。
他当然是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到霍斐然的小声碎碎念。
但不知道是不是听陈听描述得过于详细，他渐渐也察觉到那里似乎存在着一道红色的身影。
是古代的官服，亦或者状元锦袍？
霍泽修垂眼看着手机上助理先前发来的资料，心情一时复杂。
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异常令人难以忽视，早在遇到陈听前，霍斐然就派人根据那个梦境中的透露出来的信息做了调查。
而与陈听的言论一一对应之后，“罪魁祸首”的身份能对上的也就只有那座御赐状元府邸的第一位主人，那位霍家几百年来唯一的状元郎。
许多历史随着岁月变迁淹没在了滚滚时间长河中，连曾经御赐的状元府，在霍氏手中都差点几度易手。
别说相关的史料难寻，就连霍家的族谱中也只在记录老宅的来历时提到了有这么一位存在，然而关于他的生平却语焉不详，多有涂改。
虽说都是霍家人，霍泽修对这位隔了几百年的“老祖宗”还真谈不上什么了解。
想到对方此时就坐在他的对面，甚至还顶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饶是霍泽修久经商场，从小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沉稳心态，这会儿也难免感觉事情有一丝棘手。
大概是见他沉吟太久，陈听又补充道：“霍总你可以放心，我和霍斐然说过，没有得到允许他是不会随便附身的。”
霍泽修的确不同意。他讨厌失控的感觉，近期的遭遇足以让他心生抵触，但陈听把话说到这份上，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陈听的态度让他有些意外。
“你似乎很在意他？”霍泽修露出了一点好奇的神色，“为什么？”
为什么不害怕？为什么会在他面前维护霍斐然？难道他这样特殊的存在没有给她带来困扰吗？
陈听读出到了霍泽修话中的未尽之意，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不是霍泽修点出来，她或许并不会发现她对霍斐然维护是下意识的行为。
或许，这是出于他跟在她身边自发产生的责任感，又或者是其他暂时还没有想明白的原因。
总之，陈听沉默了。
就这样相对无言了数十秒，在陈听忍不住想说点什么的时候，霍泽修忽然略过了这个话题。
“说起来，我对你之前提到过的转世说法有些好奇，方便的话，可以再和我聊聊这一点吗？”
情人节快乐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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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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