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丽当空,骄阳似火。
竹居四周高耸的竹子碧碧翠翠,投下斑驳的树影。
姜采盈睡了一日,醒来时已经是正午。昨日卫衡带来的药很有效,熬完三味药后,她身上的痛症减轻了不少。
只是躺在床上,她却总能听到地面轰隆隆传来的隐隐声响,似乎有大军携重甲压过来。
也仿若压在她心上。
卫衡自昨日中午出门后,便一直没回来。她隐隐感觉,他在谋一局大棋。
临出宫前,陛下对她说的话还萦绕在耳边,姜采盈内心烦躁。她真的可凭卫衡对她那点儿喜欢达到目的么?
未必。
她承认,起初她病急乱投医找到卫衡希望他帮忙,是寄希望于卫衡还对她有一丝旧情。
可华夫人说得对,男人不会做无利于自己的事,尤其是位高权重的男人。
男女情爱,统统要为他们的野心让路,即便卫衡心中对她还有些许爱意,恐怕也将统统沦为不甘与算计的工具。
此次皇陵之行,究竟会以何状况收尾?
思虑再多,似乎也毫无头绪。姜采盈百无聊赖地推开门,竹叶的清香混合着沁甜钻进鼻子,她看到廊檐之下的南南正埋头捣药,手里拿着一本破旧不堪的书,小心翼翼地翻着。
“当归一钱,茯苓,决明子两钱,宁心安神...”
“南南,你有看到我...我夫君么?”
虽有些生涩,但做戏她自然会。卫衡说得对,三财和南南虽心地善良,可在知晓他们身份后,未必不会心生歹念。
小女孩回头,以笑脸迎人,“姐姐,你郎君跟着我爹爹上山采药去了。”
“他一日未归,我有些担心。”
“那药长在悬崖溪涧上,确实会耗些心力,姐姐别担心。”
“我想出去看看。”
南南的笑脸依旧天真,“姐姐,不能出去哦。外头有野兽豺狼,很危险的。”
姜采盈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南南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异色,她不再坚持,在檐廊之下喝完药后就进了竹屋。
她有感觉,南南根本就是卫衡的人,他们在监视她。
门外的南南,在姜采盈进门之后随即换上一幅冷然无表情的脸,警惕地注意着竹居周围的一切。
她已经十二岁,可因先天性疾病,整个人看起来便还如五六岁的模样。
但这并不妨碍她成为盟内最优秀的杀手,甚至连三财也是她的部下。
亦或者说,是杀手鸢和翎。她不明白,为何主上要耗费如此大心神在公主面前演一场戏。
甚至连一开始,都是假的。
***
傍晚,姜采盈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阵风吹来,外头竹林里传来簌簌响声,门外有人影隐隐攒动。
竹居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夜色裹挟着刺鼻的血腥味,经风一吹送到她鼻尖,门外一黑衣男子气息微弱躺在地上。姜采盈拢好衣物,蹑手蹑脚地往门外探去。
是南南刻意压低的声音,“葛青,你怎么了?”
葛青?这个名字很耳熟。
蓟州参军,葛青?
那可是卫衡的得意部下,她猜得没错,三财和南南根本就是卫衡的人。
姜采盈壮着胆,将门缝开得大了些。借着朦胧的月色,她看到葛青正指挥着南南正在后院埋着什么。
“小伤,不碍事。你动作快点儿,我们没时间了。”
“三财呢?”
“他为了接应我受了重伤,暂时回不来。可李漠的人,已经起疑了,天亮之前我必须赶回去。”
李漠?
姜采盈心弦一怔,思绪繁杂,陛下还是派李漠出手了。卫衡,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不是?
所以他几次三番暗示她,是想告诉她,自己内心的图谋早就被他洞悉了?
南南的声音再次在夜色中传来,“究竟发生何事了?你不是该在蓟州么?”
葛青简明扼要,“早在半月前,荆州刺史刘德光就邀我见面,我按照主上所说,婉言拒了。他便再无动作,可前几日,他却突然再向我飞鸽传书一封,言辞灼灼,更以我家中小妹性命相要挟,要我立即入京一趟。”
“这也在主上算计之内?”
南南的语气是笃定的,眼神中不自觉地流光四溢,泛出些光彩来。
葛青淡淡一笑,“没错。他们想策反我,利用我给主上传递假消息声东击西,攻其不备。可他们没想到,就连我的软肋也是主上命我主动暴露的。”
门后的姜采盈心中似翻涌着千万层巨浪。
原来,卫衡早半月前,甚至更早就存了对李氏的算计之心。所以,当她找到他时帮忙时,卫衡欣然接受了。
因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卫衡只差一个逼淮西李氏动手的印子。
那个引子,就是她。
一个在外人看来与淮西世子情深义重,两相定下婚约的人。只要把她抢过来,淮西侯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淮西李氏,恐怕也是如此作想。
他们也想除掉卫衡,可若是名不正言不顺,便很容易遭到舆论讨伐,引火烧身。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筹谋。
将她姜采盈,作为一个看似两方争夺的棋子,实际上却随时可丢弃。
姜采盈胸中似有巨石抱握,心猛地一沉。
所以卫衡在明明知晓陛下用意之后,可以丝毫不介意不戳穿,因为那根本就正中他下怀。
没有她,他和淮西李氏怎可名正言顺斗得你死我活?
簌簌的风声穿透竹篱,钻进门缝,姜采盈冷得牙齿打颤。她在心中恨自己,恨自己差点儿又一次陷入卫衡的温柔陷阱。
以身护她?
不过是让她放松警惕的诡计罢了。能在短短几年爬上如此高位,他恐怕是个对自己狠起来也不要命的人。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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