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贵侦探社陷入一阵压抑的沉默。
灰猫端正的坐在木桌上,江驰辉想痛骂厄里斯的人渣父亲,可想起叙述中直面饥饿的生存压力,话语却又哽在喉咙口。
对江驰辉的世界来说,饥饿已经远离人群太久太久。
但在迪索德,饥饿却比流感更容易出没。
从公寓到流落街头,从幸福稳定的家庭到风餐露宿。厄里斯的父亲不知道是用什么样的心态才接受这种天翻地覆的处境,带着两个孩子生活一年多…最后走到卖掉女儿的这一步。
哪怕他是一个成年人,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但在饥饿的镰刀之下,他也只是个快要饿死的可怜家伙。
苦难与绝望充斥着他的呼吸,所有的情绪都比不过肠胃的灼烧。
在希望永远不会到来的日落中。
“我想杀狗。”
厄里斯轻声说:“所以我把自己卖给了暴徒。”
“但我始终没见到狗,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在一片漆黑的地下室里,安静地等待着时机,只是楼上一直在喝酒打牌,中途有人摔门的声音,然后突然间变得安静下来,像是终于落地的尘埃。
厄里斯在被治安官带出地下室的时候,才看到楼上那帮暴徒的惨状。
灰色的长毛猫起身,轻巧的跳上厄里斯的腿,不太熟练地用爪子擦掉男孩脸上的眼泪,转头看向A,“走吧,趁着治安局还没清扫完现场。”
“今天必须得解决掉这条破狗。”
将厄里斯先安顿在侦探社,一人一猫火速赶往案发现场。治安局的效率果然没有让江驰辉失望,整个现场的清扫工作压根还没开始,只象征性的给尸体盖上六块白布就收工回家。
江驰辉灵巧的避开血水,六张吊起的人皮都以堪称完美的手段从头剥到脚,皮肤完整,只有头顶有一道横向裂缝,又用桌上的铁签垂直着串起来,挂在顶棚杂乱的顶棚架上迎风摆动。
房间里的陈设异常简单:一张破破烂烂的长条布沙发,一个角落的铁桶火炉和狗笼,还有胡乱堆放的几床被子和枕头。
江驰辉仔细观察着地面上六具尸体。
就像是小说里划开头顶的三层皮肉,精准的往脂肪层和肌肉组织之间灌水银一样——
但很显然,现场既没有明显的水银残留,从皮里剥出来的受害者也没有因疼痛而剧烈挣扎使得鲜血四溅。现场同样没有留下打斗痕迹,哪怕有,也被铺满地面的血水掩盖,就算是使用现代的高科技刑侦设备,也很难进行证据还原。
剥皮杀人案对于江驰辉的世界来说还是太超前了。
“人皮上都没有发现恶魔角。”灰猫的大尾巴平缓的跟在身后,“暴徒的老大不在这里。”
A点点头,“厄里斯说他听到过摔门的声音,也许是离开了。”
“他离开后没有返回吗?按桌上食物的腐烂程度估计,绝对在72小时以上了。”
“也许他才是现场的第一目击者?”A站在门外若有所思,死活都不肯踏进案发现场一步,“看到其他人变成这样子,换我我也跑路啊。”
“不排除亚丁斯就是凶手的可能性,鬼知道你们这有没有擅长剥皮的古怪种族。”
江驰辉只恨手头什么设备都没有,一下子从以前的高科技办案退化到上世纪,信息资料全靠张嘴问询:“匿鬼,有能力做到吗?”
A倒吸一口凉气:“嘶——我感觉还需要被匿鬼污染的家伙的种族加持。”
“比如说里尔先生的那条狗?”
江驰辉想起那条狗头上就青筋直冒:“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A嘿嘿一挠头:“我忘问了。”
江驰辉:“……”
世界意志到底找了个什么玩意来拯救世界?
“但是,我在刚才查询了我们委托人的详细信息。”A急忙在灰猫瞪人的眼神中挽救自己,“里尔·亚德,25岁,迪索德财政部新任副部长,他提出并施行的《新金币法》成功遏制经济下行,贡献突出。”
A朝着江驰辉一挑眉,戏谑地自问自答:“你猜这个新金币法是什么内容?”
“是将所有的无业人员强制注销身份,并撤销对他们的一切法律保护和失业供给。”
一人一猫从案发现场转移到了里尔家的独栋小洋房。
听到A说有最新线索,疲惫的里尔先生一下子精神抖擞,目光炯炯的盯着他:“A先生,我的狗到底在哪里?”
“我们初步推断,它大概是被暴徒的头目带走了。”A气定神闲的一笑,“为了确认这一点,我们需要更多关于您爱宠的信息…比如它是什么品种?”
里尔从桌上拿起相框,里面是一只纯黑猎犬的照片,“是威尔犬,很可爱的。”
江驰辉第一个凑近观察——这不就黑色的拉布拉多吗?
说它是凶手还不如说它高考坐后桌吧!?
灰猫冷静的喵了一声:“有没有狗的视频影像?”
里尔先生思索了几秒,从设备上调出集装箱里的监控录像,给一人一猫播放。
四天前的下午二点四十三分。
“这时候是我给它喂午饭的时间,”里尔先生指着画面中逐渐打开的厚重集装箱门,围着小碎花围裙的他笑着出现在视频中,将几大块剔除骨头的牛肉推进集装箱后,气喘吁吁的双手叉腰,面带笑容的夸赞着好狗狗。
哪怕那集装箱里明明是一大团如沥青般的粘稠状物。
是匿鬼。
或者说——是吞噬了拉布拉多的匿鬼。
推进去的新鲜牛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一块、又一块,带血的皮肉被叼起,咀嚼,在空中飞速消失不见。
里尔先生伸手暂停了视频,脸上是身为主人发自内心的笑容,“虽然食量变大很多,但是体型还是很瘦啊!”
江驰辉和A面色沉重的对视一眼。
拉布拉多一天吃不了三头牛,也不可能力大无穷到破坏集装箱,更不可能肆意跑去街上吃人。
里尔·亚德养的,早就从拉布拉多变成了一只匿鬼。
“里尔先生。”
灰色长毛猫跳上沙发,望着表情欣慰而怪异的男人,轻声质问:“这么喜欢这条狗,但你为什么从来不说它的名字呢?”
“你察觉到它不对劲了,对吧?”
里尔幸福的笑容刹那间在脸上凝固,“…什么?”
A接着转述江驰辉的话:“你还记得,它的名字吗?”
“我记得!”
狗的名字如同触碰了禁忌的开关,里尔的五官逐渐扭曲,黑色的瞳孔疯狂颤动,“我记得…我当然记得的,它叫…它叫…!”
“它叫!!!它叫——!”
凄厉的尖叫从男人开裂的嘴角溢出,腥臭的黑色淤泥从脸上的空洞中喷发,阴冷的腥潮填满房间,令人不安的力量缠绕上A和江驰辉的后背!
男人苍白的手掌狠戾的向一人一猫袭来!
“小心!”
灰猫和A立刻远离逐渐异变的里尔,黑水腐蚀的沙发刺啦作响,升起肉眼可见的白烟!
江驰辉此刻才后知后觉,他们所面对的不仅是一只食量惊人的匿鬼,更是一种连世界意识都难以管控的恐怖力量!
灰猫一记回身踢飞茶几上的玻璃杯,侧头朝着A大喊:“躲起来!”
“小猫警官,”A连滚带爬的飞速冲进卧室,“快用你审判匿鬼的权能!”
“只要把匿鬼逼出来,控告属实,罪名成立,就能消灭它!”
穿着风衣耍轻飘的A砰的一声关上房门,主战场留给匿鬼和一丁点大的灰猫,“江哥,你可千万别死啊!”
——那可真是借你吉言了!
江驰辉压根没空回话,躲掉匿鬼像豌豆射手般吐出的黑水,撒开四条腿在客厅狂奔,脑子里纷乱的片段争先恐后的翻涌而出。
流浪者的暴徒抓宠物讹钱,已经发展成一块黑色产业,稳定得手。
但里尔的拉布拉多早就变成了匿鬼,光凭暴徒七个人,怎么可能控制得住?
除非——
以前的暴徒抓过拉布拉多,并且从里尔这里讹到过钱。
于是他们这次想要故技重施,心中的恶念被匿鬼无限放大,以至于扭曲到了感官,以为他们抓到的还是那只好掌控的拉布拉多,结果却被匿鬼尽数团灭。
但那是完全是另一只匿鬼的罪行,和里尔先生身上的这只完全不沾边!
灰猫在桌子椅子下如影般逃窜——
这只匿鬼的罪行,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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