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仙郎何处入帘栊5

卫怜心中憋闷,除去犹春连能说话的人都寻不到。待得再回长安,只怕贺令仪的婚事也早办完了。

秋日的暖阳融融熨着人,她携了犹春出来散心,慢悠悠逛到后园,又在临近的水月观中消磨闲日。

卫怜再不想抽签问卜,而是找道人请下一双平安符,奉于碧霞元君座前。跪下的时候,殿外忽起一阵清风,檐下的惊鸟铃轻轻相叩,响声清脆如珠落玉盘。

听见有人进殿,卫怜也没有睁眼。直至身后人带笑问道:“公主是有何心事不成,竟跪了这般久。”

这声音耳熟,她睁眼的同时,面色一沉,犹春也警惕地望向来人。

姜沛锦衣玉冠立于殿中,较前些时日似又臃肿了些,颈间皮肉层层堆叠。

卫怜一言不发,起身欲去取供台上的护符。姜沛却抢先一步,折扇将那两道护符挑开,让她扑了个空。

“你是何意?”卫怜攥紧了拳,细眉紧蹙。

姜沛凑近一步,目光一眨不眨地钉在她脸上,只觉公主嗔怒也如被踩着尾尖的猫儿,纵是骂他打他,也娇弱怜人得很。他笑道:“在下岂敢惹恼公主?听闻公主素来与四殿下亲厚,偏巧四殿下又不在宫。公主若有何不顺遂,在下愿赴汤蹈火,侍奉左右。”

听见侍奉二字,卫怜只觉一阵反胃,这下连护符也不打算要了。

她知晓中书令位高权重,自己与犹春两个弱质女流,若在此处吵闹起来,非凡讨不得好,反倒还要引起旁人流言,兴许又会惹父皇不悦。

姜沛见卫怜转身便走,抓起护符便跟了上来,不急不恼:“公主何必对我视而不见?我对公主的确一见倾心,正打算过几日便向陛下请旨求娶……”

“你!”卫怜闻言惊怒交加,面颊也涨得通红。她正想厉声驳斥他,却陡然意识到,自己并无任何底气。

昔日那桩婚约,在旁人眼中已成过眼云烟,她却不能留在宫中当一辈子的公主。兴许父皇哪日酒酣耳热,一道旨意便将她许给旁人。

公主生而受万民供养,也多有无法自主之处。

卫怜目光落在自己方才诚心所求的护符上,此刻正被姜沛攥着,眼眶有些发酸。

犹春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盛怒之下,当即便挡在姜沛面前,不叫他再近公主一步:“公子请自重!”

姜沛对婢女哪有好脸色,冷喝道:“让开。”

犹春身子微颤,却倔强不退。

姜沛愈发不耐,伸手要去推开她,卫怜忍无可忍,也不知从何生出的勇气,疾步上前扬手便是一耳光:“放肆!”

“来、来人!”她强作威仪,眼里又含着泪,紧紧瞪住姜沛:“这有个登徒子纠缠本宫!”

姜沛挨了这火辣辣的一掌,鼻尖也似是染上了卫怜身上那股幽香,半边脸生疼,神魂反倒颠倒起来,更加如堕五里雾中。

观中道人与临近宫人急急赶来,瞧见卫怜的模样,皆目露鄙夷望向姜沛。

卫怜被护着带离此处,走前对上姜沛灼热的眼神,只觉方才扇了他的掌心也污秽不堪,仿佛沾染了极龌龊之物,回到寝宫,手指都搓红了才罢休。

——

贺昭仪的寝殿,是往年行宫中最热闹的去处。自从卫璟出了事,竟也显出几分寥落来。

贺之章原想去为表哥求情,可姑姑不许。她神色肃然,甚至厉声警告他,切莫再忤逆陛下心意。言谈间,贺昭仪眼尾泛红,连发髻也散下几缕,脸上畏惧与悲戚交织,与昔日判若两人。

陛下处置了卫璟,明面上似未曾迁怒贺氏。前几日,竟还含笑问起贺之章,可曾想好要讨何赏赐……

无需姑姑再耳提面命,那份无形的威压也如影随形。他心跳无端加快,回话时也慎之又慎。

贺之章穿过回廊的时候,一身规矩的白色圆领袍衬得他身姿挺拔,眉宇间若有所思,俨然是个极俊俏的郎君。偶有宫女经过,眼波也不禁往他身上转去。

他有所察觉,却只漫不经心地抬眼瞥了瞥天色。

已近日暮时分,昏黄的光晕柔柔流淌在殿阁间。

不过是片刻的驻足,忽有一个人影从廊角转出,朝他小跑过来。裙裾随着步履翻飞,宛如层层被风拂颤的木芙蓉。

贺之章远远便认出了来人。忽然意识到,这是卫怜第二次来寻他了。

她梳着垂髻,发上珠钗一晃一晃,像对蹦跳的兔子,娇艳面庞上还泛着红晕,喘息微微。

卫怜今日未施脂粉,唇瓣也不似上回那般鲜红。可贺之章不知怎的,眼前又冒出了白玉杯沿上那抹花瓣似的口脂印。

不过片刻晃神,人已经跑到了面前。

“公主找我?”贺之章下意识想甩头抛开杂念,目光对上她的明眸,却又按捺住了。

卫怜平复着喘息,仰起脸看他:“贺公子近来可好?”

贺之章想起姑姑和卫璟,那句“好”字实在难以出口。他也听闻了水月观内的那场争执,有人说卫怜受了欺负,更有风言暗指她与中书令之子暗中往来。

“公主可好吗?”他打量着卫怜脸色,倒不像哭过,小鹿似的眼水润澄明。

卫怜也未曾回答他,只手指不停地绞着帕子。两人各怀心事,一时竟相对无言。

贺之章愈发不解,正要再问,却见卫怜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贺之章,你愿不愿意娶我?”

他正纳闷地想,怎的就直呼大名了?紧接着就被这石破天惊之语震得睁圆眼,错愕地盯住她:“公主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贺之章渐渐皱紧了眉。即便与陆家的婚事不成了,她这又是……意欲何为?陆宴祈不是还病着吗?

卫怜似是受不住这般震惊又带着责难的眼神,眼睫颤了颤:“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我先前执意要与他退婚,是有缘由的。”

她垂着眸,这才不得已将阮盈的事情说了。

他惊愕过后,眉头皱得更深:“这女子忤逆他在前,冒犯公主在后,行事好生蠢笨,竟还要寄望公主容她?她倒真敢想。”

卫怜也不知该说什么,低声道:“自雪雁之事后,父皇对贺氏的态度便微妙起来。如今三皇兄又……”她强忍住难过,缓声道出心中思量:“你是贺氏未来的家主,原不该尚公主,自缚羽翼。可若要表臣服忠君之心,再没有比求娶我更好的法子了。”

她无母族可依,也不得父皇恩宠,贺之章娶她,远比迎娶一位门第显赫的贵女要让父皇放心。

卫怜声音放得极轻,每个字都像润过水一般,不疾不徐。

见贺之章久久不语,薄唇紧紧抿着,她心中愈发忐忑,犹豫道:“我们可以只做名义上的夫妻。我绝非存心诓你,所求不过离宫,日后也绝不拘着你。若你遇上真心喜爱的女子,也可……”

卫怜声音里的底气渐失,却还是不肯放弃,努力说道:“你本就不喜欢我,等到这些风波尘埃落定,我们也可以再和离。”

说了这么番话,她早已窘迫到了极点。就在卫怜羞得浑身发烫,脑袋也抬不起来的时候,忽听沉默许久的贺之章开了口。

他嗓音不高,好似还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

“谁说我不喜欢公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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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仙郎何处入帘栊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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