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江知鹤势必会来找我。

而他什么时候来找我,只取决于,他备轿入宫的速度有多快。

这是十天小长假的第七天,我们第一次陷入冷战,准确的来说,只是我单方面陷入冷静期。

我独自静坐在御书房内,目光时而游离于书架上排列整齐的古籍善本之间,时而又空洞地落在地面铺陈的精致地毯上,心中思绪万千,却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下午的阳光,原本还穿透云层,斑驳地洒在窗棂之上,然而,好景不长,天空渐渐拉上了灰色的帷幕,阳光也随之变得明明灭灭。

御书房窗户依旧大开着,我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任由思绪漫无目的地游走。

小安子畏畏缩缩地站在门口,一双眼珠子溜溜地转,想看我又不敢看我,怕我生气,却又怕我憋着气。

外面传来了一点动静,和江知鹤的声音。

“劳烦李公公通报一声……”

他大抵是在和御前太监说话。

李公公很为难的声音传过来:“江督公,实在不是奴才拦您,而是,而是陛下下了令,谁都不见呐,要不然……您回去罢,何苦平白跪在这呢……”

小安子站在门口,颇有些里外不是人的意味,一直踌躇不定地看着我,看起来就是又想说话,又不敢说话。

“那本督便跪到陛下开恩为止。”又是江知鹤的声音。

我坐在案前,江知鹤跪在门外,一墙之隔,我其实根本就看不见他,但是很神奇,听到他声音的时候,我好像可以自动的在脑海中想象出他说出这句话的神色。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本着高兴于他的执着,可是我现在笑了出来,却只觉得嘲讽的好笑。

他不过是在赌我的心软。

他不过是笃定我的心软。

外面的风声愈发狂野,此刻天空已被层层叠叠的阴云所覆盖。

就在这瞬息之间,第一滴雨珠终于挣脱了云层的束缚,悄然无声地落在窗台上,紧接着,更多的雨珠仿佛得到了召唤,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由疏至密,最终汇聚成一场急促而有力的雨。

料峭春寒,正是二月。

二月的雨,细密而持续,宛如天空倾泻而下的银丝,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寒意。

而江知鹤此刻在我的御书房外长跪不起。

我原本将他拦在御书房外,并非是我有意搓磨他,而是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好,要如何面对他。

事实上,我是个极其擅长在短时间内作出决定的人,这是所有领导者的特质,但是面对江知鹤的事情,我犹豫了,踌躇了,摇摆不定了。

那个时候我真的想了很多很多。

我甚至会想,或许结束我们这段关系,对我们彼此而言,反而是一种解脱也说不定。

本就是我强求于他,如果他并不自愿,那继续下去和强迫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不喜欢做那种强人所难的事情。

谈情说爱,无非讲一个你情我愿,如果在我们的这段关系里面,连最基础的信任都没有,那又谈何后续的发展呢。

就像在初春的时候播种下一枚种子,可是哪怕我日夜浇灌,它也迟迟不发芽,这个时候我有两个选:择放弃这枚种子,或是继续等待下去。

对一个人来说,维持原状其实是最简单的事情,也就是说对我来说,继续等待下去,其实是最不伤筋动骨的事情。

但是我却不得不考虑放弃这段关系。

这个问题原本可以让我僵持两天。

可是现在外面下雨了,而江知鹤大概是还跪在外面。

许久,我终是不忍。

御前侍奉,极其需要会看人脸色,小安子大抵是看出来了我的不忍,故而战战兢兢地跪进来对我道:

“陛下,如此大的雨,江督公还在外头呢……”

我叹了口气,道:“叫他进来罢,小安子你去东暖阁把他原来的衣物拿过来一套,鞋袜也带上。”

“诶,是,是,奴才这就去!”小安子喜出望外,连忙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

很快,江知鹤浑身湿漉漉地跪了进来,他一身红衣,头发全湿了,衣服也是,耷在身上,越发显得他消瘦。

“陛下……”

江知鹤一路膝行,不敢看我,直到到了我的脚边,这才抬头,露出了他那哀求一样的神色。

像一条狗那样。

可,我把他放进来,不是为了看他如此狼狈的模样的。

太狼狈、太难看、太不体面了。

江知鹤是一个事实上来说自尊心极强的人,以我对他的认知来说,爱并不足以让他放下自尊心,反而是他对权力的**,才会让他愿意放下自尊心。

他此时哀求神色,并不是因为他爱我,只是因为他需要我而已。

我又叹了口气,俯身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刚想说什么,正巧小安子抱着江知鹤的衣服过来了。

看着小安子把衣服递给江知鹤,我道:“正好,小安子你出去吧。”

小安子低头应是,把御书房里面的人全部都一起带走了。

于是诺大的空间里面,只剩下了我和江知鹤。

江知鹤垂眸,他长长的睫毛上面都是水珠,整个人都狼狈得可怜极了。

“换衣服罢。”我收回手,指了指屏风后面。

江知鹤扯了一下嘴角,“奴才腌臜身体,怎敢于御书房内换衣。”

他实在是,惯会装可怜,又是苦肉计。

我垂眸看江知鹤跪在地上,“你不想换,朕自然不会逼你,怎么自称奴才了,你又是谁的奴才。”

江知鹤低眉顺眼:“奴才自然是陛下的奴才。”

若是以前,我一定会吃他这一套,将他抱进怀里细细安慰,可是现在,我却觉得默然。

我很认真地看着他:

“既然,你我是君臣主奴,那么,从前荒唐是否都不算数了。”

从前荒唐。

我将我们从前亲昵都归结为一场荒唐。

全盘推翻,固然心痛,可是不破不立,我和江知鹤之间,总归要往前走的。如果不能以爱侣的身份,单单做君臣,君臣相宜,倒也……不错。

江知鹤一开始顺从我,不过是因为他是旧朝之人,又刚从牢狱出来,一无所有,本能地攀附伸到身边的一切橄榄枝。

现在他已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手握红衣卫和司礼监,纵然没有我们之间暧昧不清的关系,他也足以立足。

我觉得,这时候我们结束,也算是一个好时机吧。

听到我的话,江知鹤安静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了,可下一秒,他轻轻地开口:

“陛下……”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褪去了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腰带、外衫、中衣、里衣,层层褪去,就好像一朵盛开的花一样。

我看了他一眼,俯身。

江知鹤眨了眨眼睛,脸上染上了媚红。

我俯身捡起被他放到一旁的干净新衣,一件一件披到他身上,每披一件,江知鹤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何苦呢。”我道。

原来我此刻,竟是以同情的眼神看待江知鹤的。

因为是以陛下的视角来写,所以小鹤以前对陛下说的话,有的是真话,有的是假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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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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