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失忆

穿好的衣服弄乱了,要再收拾起来就麻烦得很。

李从玉骨头酥软,一手搭着燕岐,懒洋洋下了马。抬头一看,酒楼匾额上写着三个金字:花俏楼。

先帝一朝,花俏这名字名震京城。此人教坊出身,善琵琶剑舞,引得众人争破了头去看。年老后放归,便在民间演出,所过之处万人空巷。

李从玉卧在铺了赤红锦缎的绣榻上,兴致勃勃观了几支剑舞,身子软得不想动弹。燕岐坐一旁给他点茶,李从玉端着杯盏饮一口,眼神觑向他身上的甲,玩笑道:“都做将军了,还伺候我?”

他眉眼生得绮艳,看人带着风流,看燕岐尤甚。燕岐最受不住他这眼神,觉得里面藏着钩子,让人心痒。

“我就喜欢伺候你。”

李从玉笑骂,绣靴在他小腿上轻轻踢了下。不痛,更近似撩拨。

“真没出息。”

燕岐抱起他,唇瓣在鬓边碰了碰。李从玉勾着他头发:“大舅舅可有跟你说,何时才能回都?”

燕岐:“这就要回去?当初不是吵闹着要出来?”

今时不同往日。霍俊彦答应他了要还归朝政,他自然要快些回去改弦更张。

李从玉笑道:“待我亲政,要改一样规矩。宫妃里也要有男人。”

自古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他说这话很容易让人误会,以为是要养一屋子男宠。燕岐眼神一沉,竟大着胆子在他腰间拧了一下:“别想。”

李从玉嬉皮笑脸:“哎哟大将军,好大的醋劲。”

他抖去靴子,罗袜勾勒出一弯小巧的足,踩在燕岐腰间银甲上,慢吞吞地往下滑,一副欠收拾的浪模样。燕岐眉头动了动,把他足踝握住,使力一拽,李从玉整个身子便朝他贴去。

甲胄硌得李从玉肉疼,他挣扎着跪坐起身,腿根紧紧骑在燕岐腰间,难以动弹。

“陛下都有我了,可就不能再想别人。”燕岐不轻不重捏着他的足踝。

一股痒意窜过脊梁,李从玉笑道:“怎么的,做了官胃口也大了,竟还管起朕了?”

燕岐不语,俯身堵住李从玉的嘴,把他吻得直喘气,鼻子里呜呜地哼,再讲不出混账话。

李从玉没说错。他确实是改了主意。在当初,他想的就是伺候从玉,能伴在他身边就好。

现在,他不想仅仅止于看着他,而是要得到他,要让从玉做他的人,不许他三心二意,不许他喜新厌旧。

只要从玉是他的,叫他怎么伺候他都好。这不叫没出息,男人该有的野心燕岐也一点不少,只不过都在李从玉身上。

几日后,北昭送来国书求和。两军约定在国界会面,签订盟约。

会盟过后,为示亲善,使团相约前去围场狩猎。

自从登基以来,李从玉鲜少有过狩猎的日子,颇为怀念当初纵马驰骋的时光。

李从玉坐在御驾中,车马辚辚的颠簸叫他昏昏欲睡。走着走着,却突然停了。

他皱了皱眉,正想问。外面传来一声惊惶的大喝:“有刺──”

话音未落,喊声变成凄厉的惨叫。四面响起刀兵出鞘的声音,厮杀声此起彼伏。

李从玉握住弓刀,阔步出去查看。一道飞箭直直冲他的车驾飞来,铛的一声钉在车厢上。

此地正是崇山峻岭之间,两侧山石上立满黑衣刺客,箭矢如雨。霍齐朝策马前来,手里银枪拖地,溅满了红血,暴喝道:“从玉!快藏起来!”

战马奋力嘶鸣,他很快赶到李从玉跟前,扶他上马。李从玉忙乱中一瞥,战马和霍齐朝身上都有箭矢。

“表哥,你受伤了!”

霍齐朝将他按到怀中:“趴下,抱紧!”

一道长鞭狠狠摔下,负伤的战马飞跃而出,冲破了刺客所在的夹道。

李从玉探出头:“舅舅呢,燕岐呢?”

霍齐朝射中几个追击的刺客,手上马鞭抽得呼剌响。

“他们还与北昭人在一块,我已经传信了。你受伤没有?”

李从玉摇摇头,立刻被霍齐朝摁回去。前方又冒出许多刺客。

“娘的。”霍齐朝拧着脸,一夹马肚冲向远方。

跑了不知有多久,天色渐渐昏暗,援军没到,伏击的刺客却是一点没减少。李从玉渐渐感觉到霍齐朝力不从心,道:“放我下去吧。”

筋疲力尽的战马拐了个方向,冲进通往山顶的密林,再也站不起来。霍齐朝脱了战甲,套在李从玉身上,带着他飞快朝山顶跑。

刺客果然越来越少,走运遇到山里的农户。霍齐朝的伤势却越来越严重,李从玉请来村里的大夫,大夫看过了,神色凝重,话也不说,只埋着头叹气。

李从玉急道:“先生若是治好我哥哥,定然百倍报答。”

大夫仍是拈着白胡须叹气。

霍齐朝扯下一块里衣,草草包扎肩上的箭伤,穿戴好战甲站起身。

“没关系。玉儿,你过来。”

李从玉盯着他苍白的脸,不知是怎么挪过去的。霍齐朝双手捧住他的面颊,手上带血,有寒凉的腥味。

“安心等在这户人家。我得出去看看,父亲他们为何没来。”

李从玉抓紧他,摇头:“你不能走。”

霍齐朝扯出个惨白的笑,在他头顶摸了摸:“没有不能的。唯一件不能的事,就是不能让你受伤。你知道,你的身份是……”

他四下里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叮嘱:“可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能向任何暴露自己。”

李从玉盯着他的眼睛:“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霍齐朝:“三天,三天之后,一定回来找你。记住我说的话。”

他抱住李从玉,随后转身离去。

李从玉呆呆站在原处,听着霍齐朝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才猛然冲出门槛,可是他的身影已经被曲折的山径树林挡住,看不见了。

一夜无眠。听到风吹草动,他便从床榻上坐起,翘首望着窗外,却是希望落空。

第一天在煎熬中过去。表哥没回来,更没有舅舅和燕岐的消息。

出门打猎的猎户见人便提醒:近来下山的路去不得了,两股大军在附近鏖战,死了不少人,村里大伙儿最好老老实实蹲在家里。

舅舅战无不胜,李从玉盼着他们快些赢。

第二天过去,还是没有人回来。

第三天,李从玉一直没合眼,终于撑不住倒下。

等他睁眼,已不知过了多少时日。那日的老大夫为他号脉,说是忧思过度,引动旧疾,近来需得静养。

李从玉翻了翻身,手腕却动弹不得。一看,绑着几圈绳子。

他又梦游了?

大夫的老妻为他熬药,端着一碗药汤进屋,李从玉立马翻身坐起,疯魔一般问:“第几天了?”

他脸色苍白,眼下乌青,短短几日形销骨立,实在骇人。老妇惊了一大跳,连忙搁下药碗奔出门。

李从玉怔怔坐着,一片混沌。

老大夫叹了口气,佝偻着身子进屋,亲自喂他吃药。

他是忧思过度,郁结于心,再加上早有病根,呈现出癫狂之兆。往年大夫接诊过几个这样的病人,无一例外,都成了半痴半傻。

吃完药,李从玉把脸埋进臂弯,闷闷地发笑和低泣。老大夫吱呀一声关上木门。

接下来的半月里,李从玉恍惚的时日多,清醒的日子越来越少。

他有时能看见表哥回来了,要立马带着他下山,可他们走着走着迷了路,等他累得不行了瘫倒在地,定睛一看,哪里有霍齐朝,他又哪里在下山,不过是在关他的屋子里走了一圈又一圈。

有时候还能看见燕岐,这混小子在外头打了胜仗,尾巴越翘越高,竟把他关在笼子里。醒来一瞧,哪有笼子,不过是窗户。

山村里的人都传,他是个疯子。

李从玉不反驳,他真的越来越疯。时而想哭,时而又想大笑。

折磨之下,他求老大夫给他一些药。吃完药,他好受了许多,至少没再梦游。

就是忘性越来越大,才做过的事情,眨眼就不记得了。

他也慢慢不记得过去认识的人的脸。

家里平白多了一张嘴,大夫的老妻很是不乐意,常给李从玉脸色看。

李从玉说:“我可以帮你们干活。”

老妇将信将疑,他细皮嫩肉,哪里干得了什么活。她一面哄着李从玉,一面偷偷跟一个觊觎小疯子皮相的乡绅说定,用五两银子把他卖了。

趁老大夫上山里草药,一乘花轿吹吹打打地来到屋前。

李从玉问:“这是在干什么?”

老妇哄他:“这叫旱船,坐上去可好玩,你试试。”

李从玉很高兴,道:“从来只见船在水里,不想也有旱地走的,想想便有趣。”

他自己坐上去,一群抬轿子的小厮都捂着嘴笑。老妇殷勤地走在轿子前开路,等着上乡绅府邸一手交人一手交钱。

乡绅住得远,要走上九曲十八弯。花轿像来时一般吹吹打打,在山路上摇曳。突然前头来了一队兵马,把他们吓得魂飞魄散,轿子也停了,个个都呆站着。

李从玉不满,掀开帘子呵斥道:“怎么不动了,我要坐船。”

那头一片银光闪闪的兵马中冒出个声音:“玉儿,是你吗?”

李从玉睨向那人。银铠白马,唇红齿白,双眼因惊喜大睁。但不认识。

裴翡激动地朝前跑了几步马:“真的是你?”

银袍雪凛军鱼贯而去,把送亲队伍围起来。他们哪里见过这阵仗,纷纷哭求饶命。

李从玉被搅了兴致,靠在轿子里。裴翡下马跟来,想摸摸他的脸,被李从玉避开。

他看他还是如此带刺,一身布衣又显得脆弱可欺,心里惊喜兴奋,撩袍靠近,想伸手抱一抱,却被一记窝心脚踢在护心镜上,差点摔出去。

李从玉扬起下巴觑他,微微弯唇不屑地笑,又美又狠:“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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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失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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