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大会这日，秦蓁一大早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就抄起昨晚奶娘准备好的衣裳就往身上套。
不对！
她睁开眼，低头看向自己身上，这是一袭红色的长裙，缀着朵朵凌霄花，灿烂而热烈。同普通的裙子又不一样，裙摆层层叠叠，不影响走路，秦蓁暗想，只怕也不影响练武。
奶娘最喜欢给她做裙子了！
秦蓁此刻心里就像裙上的凌霄花，笑开了！她没忍住在原地转了好几圈。
啪嗒一声，裙摆撞到了架子，架子应声而倒。
秦蓁定在原地，等到裙子扫到腿上才反应过来，忙蹲下去扶。
“蓁儿？”
秦蓁有些慌乱：“奶娘，我吵到你了？”
莫如烟走进来，就见秦蓁蹲在地上，手上扶着架子，身上穿着她特意做的裙子，整个人灿若炽阳。
“没，时辰也差不多了。”莫如烟笑道，“蓁儿，你穿这身真好看。”
秦蓁把架子扶好，拥住莫如烟的手臂，言语中少见的透着几分女儿家的娇俏。
“都是奶娘的手巧，这样的裙子，我想都不敢想。”
莫如烟揉揉秦蓁的脑袋：“行了，我帮你挽发。”
秦蓁坐在梳妆台前，看着奶娘为自己梳头，她自己梳的都比较简单，随意高束或者卷成一团就行，怎么简单怎么来。
莫如烟也是将头发束起，但编了许多小辫，显得平日里有几分男儿气的秦蓁此刻带了些娇憨。
秦蓁风风火火的冲到了演武场，场上比试已经开始，三个擂台上刀枪剑戟对战你来我往，打的热火朝天。擂台之下，围着许多人，时不时地爆发一阵惊呼。
秦蓁踮起脚尖啥都看不到，十分熟练地挤进了人最多的一个擂台最前面，擂台上的人赫然是忽尔达，他怎么会在擂台上？
秦蓁向身旁的士兵问去：“这不是个外邦人吗？怎么也能上擂台？”
士兵眼睛盯着擂台，嘴上回道：“今年新规矩，其他两个擂台只能是军中将士，这个不拘，什么人都可以上。”
演武大会往常只是各军中将士相互比试的擂台赛，许是越办越大，所以给民众个擂台。
秦蓁眼睛一亮：“什么人都可以上？那我也能咯！”
士兵这才看向说话声传来的地方，顿时瞳孔放大。
“秦丫头，怎么是你？”
这个擂台是为了与民同乐的，所以聚在附近的人也最多，秦丫头一上去，那叫什么与民同乐？要是被元帅知道了，不会惩罚他吧？
秦蓁灿然一笑：“嘿嘿，这位大哥，我应该也可以上的吧？”
士兵敷衍地点点头，往旁边缩了缩，远离了秦蓁。
秦蓁浑然不知，她饶有兴致地看着擂台上忽尔达一脚把对手踢下擂台，赢得阵阵叫好。
“咚！”
一声锣响。
执判官扬声道：“粟特胡商忽尔达胜！”
忽尔达立在擂台中央，灰白的长袍迎风猎猎作响，嘴角噙着抹笑，颇有几分落拓不羁。
秦蓁却觉得他一点也不像个商人。
擂台上跳上个人，秦蓁一下子就乐出了声。那人长得矮小，身高不足五尺，一副童颜，俨然是个侏儒。手里却拎着与自身极不相称的两把大锤。
“上邽鲁擎，请教阁下高招。”
忽尔达弓腰一拜：“请。”
鲁擎舞着大锤直冲忽尔达而去，临近时一跃，大锤朝着其脑袋砸去。
忽尔达向后弯腰躲过，足下使劲凌空翻滚。
“好！”秦蓁看的眼热，拍手叫好。鲁擎这小身板，没想到这么有力气，的确如他名字一般。
忽尔达躲过鲁擎的攻击，跃到兵器架上抽了把大刀，鲁擎随后而至，直取他后心。忽尔达彷佛后背长了眼睛，向前躬身侧翻躲过。
忽尔达躲过这一击，就挥舞大刀直冲鲁擎而去，一瞬间，攻守易势。
秦蓁看的入迷，恍然发觉，忽尔达的刀法竟如此厉害，鲁擎已被逼至擂台边缘，若无意外，鲁擎输定了。
结果如秦蓁所料，毫无意外。
秦蓁觉得该自己上场了，奔着就往执判官处去，上擂台要先去报名才行。
执判官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孩，一脸为难。之前就听说过她吵着要上擂台，被元帅以不是军中将士给拒了，没想到今年有了这新擂台。
“秦丫头，这……报名……”
秦蓁点点头：“对，我要报名，就跟台上那位打，你们元帅没有说我不能上吧？”
秦蓁料想，老头近一个月未见我，肯定都把我给忘了，也就不记得这一茬了。
执判官支吾道：“的确不曾说过……但也未曾……”未曾准许。
“既然未曾禁止，那我自然是可以上的，你快登记，我要是上不了擂台，下来就找你打架。”
“好，好，我这就登记。”
他是个文官！怎么可能打得过！
执判官挤出一抹笑，笔尖颤抖的记下了秦蓁的名。
秦蓁得偿所愿，一个飞身就上了擂台。
“大同秦蓁，请赐教。”
忽尔达也认出来这是前日见的小童，照她的脾气跑上擂台他并不意外，但没想到这些军士居然真的让她上台了。
“这位小友，擂台危险，还是下去吧！”
周遭的百姓也在窃窃私语，有几个大着胆子道：“小姑娘来凑合这些做什么，回家绣花才是要紧。”
“打打杀杀的，以后可嫁不出去。”
“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还不够人家一刀的，快下来吧。”
“……”
因这个擂台的特殊性，围着的大多是百姓，将士较少，对秦蓁熟悉的就更少了，没搭什么腔。
秦蓁对这些不感兴趣，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忽而达，就像狼盯着猎物。
孟小四眼看着秦蓁上台，只觉得有好戏看了，旁边的人说的话他不爱听，反驳了几句，却只得了几个白眼，暗自恼火时看见了几个身影。
“莫娘子，王娘子。”
孟小四从远处朝着几人挥手，挤身从人群中过去。
“干娘，你看，那是不是郡主？”
王弗清顺着王若桑的视线望去，只一瞬间，眼中似乎要涌出什么东西，喷薄而出，令她猝不及防。
她飞快地低下头，察觉到王若桑的目光，温声道：“的确是郡主。”
王若桑视线依旧停在擂台上翻飞的红影，心也跟着那道身影狂跳不止。她一直以为郡主只是稍稍懂点武，没想到居然这么厉害，跟那个白袍男子打的有来有回，气势丝毫不输。
孟小四终于到了几人面前，行了一礼：“莫娘子，王娘子安好。”
莫如烟几人冲他微微颔首。
他热情的招呼着几人：“你们也是过来观礼的吗？”
孟小四看到穿的老气横秋的王若桑，有些愣住：“这位是？”
王弗清淡淡开口：“我女儿阿若。”
“阿若姑娘好，在下孟州。”
孟小四呆呆地朝王若桑一躬身，吓了她一跳。
王若桑腼腆一笑，朝孟小四行了个礼。
“孟公子。”
孟小四一愣，还是第一次有人叫他孟公子，他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嘿嘿傻笑。
他在前方引路：“我带你们去看台。”
擂台外圈还设了看台，比擂台高许多，在上面看的更清楚，算得上是一览无遗。
王若桑跟在后面，小声对阿核道：“郡主好厉害啊！”
阿核与有荣焉的点点头，她家姑娘，自然是厉害的。
忽尔达更是震惊，前日他见这女童与那少年比试，已然觉得她不一般。没想到今日交手，才发觉她对那少年竟是手下留情了许多，于是歇了轻视的心思，手上多用了几分力。
秦蓁第一时间发觉，眼里的光芒愈盛，下手愈发凌厉。
“秦老大，秦老大！”
“秦老大威武！秦老大必胜！”
孟小四找了个靠近秦蓁擂台的位置安顿好几位女眷，转头见秦蓁快要输了，在看台上就扯着嗓子为秦蓁鼓劲。
忽尔达听了笑出声：“秦老大？没想到你这女娃娃还是个老大。”
秦蓁充耳不闻外面的吵闹，目不斜视的举棍劈向忽尔达，忽尔达也横扫一刀，刀棍相交，二人在擂台边角力。
忽尔达有些惊异于秦蓁的气力，这女娃娃吃什么长大的，力气这么大，假以时日只怕更不得了。
“秦老大揍他！踹他脸！”
“秦老大别怂，踢他裆！”
陆二他们听见孟小四的叫声就过来了，和他一起为秦蓁鼓劲，只是实在不雅。
周围众人闻言转头对着看台上的几个小年轻指指点点。
“小小年纪，如此下作！”
“咦！”
……
忽尔达也觉得好笑：“秦老大，你这些小弟，不一般啊！”
他尚有余力，抽空看了一眼看台，突然愣住。
对战之中，最忌分神。
哪怕就那么一瞬，也够秦蓁抓住破绽，她移棍下撑，借力飞踢。
忽尔达反应迅速，歪头躲避，将将躲过，小腿处却一阵疼痛，原来是秦蓁撑在地上的棍子在她腿落地时直攻他下盘，他唇角一勾，顺势翻下了擂台。
“我输了，”忽尔达朝着秦蓁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秦蓁嘴唇微抿，他没有尽全力，而她已经有些力竭了，还是要接着练！
她瞪了在看台上的孟小四几人一眼，恨不得现在给他们几棍子。
孟小四几人收到秦蓁眼神本就有些突突，看着忽尔达朝着自己过来更是急了，四处忙着找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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