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花架下,许知意收起伞挂在一边,绿草碎跟着灰粉色的单鞋走了一路,落定在石英板子上。
唐锦茵安慰走了堂姐,心神不安地说:“知意,我听堂姐说谢玉知道你撮合他们的事了。”
许知意淡然地吹了吹茶水,“嗯,他直接跟我说过了,进展不顺利。”
唐锦茵忧心地问:“那怎么办,他答应跟你解除婚约了吗?”
计划都崩盘了,这还能叫进展不顺利。
许知意短促地回答道:“没有。”
她并不打算告诉唐锦茵合约婚姻,有些秘密还是要藏到心里自己掂量,不然对他人和自己都是负担。
唐锦茵眼皮一跳,说:“不答应,就是要跟你死磕到底。”
水蒸气蕴藏着灼热,像是白雾一般在青草香的空气中飘去。
许知意肩膀一耸,无所谓地说:“那就看看,谁笑到最后。”
熟悉闺蜜不怕惹事的性子,唐锦茵愁眉不展地叮嘱说:“谢玉成跟那些混吃等死的富二代不一样,知意,你还是小心点为好,别到最后狗急跳墙弄得两败俱伤。”
“好了,阿茵,别皱着眉头,笑一笑。”许知意扣下茶杯,伸手轻抚了唐锦茵的眉头。
“我这是订婚,都愁得额头纹出来了。以后,你结了婚还不得整天愁死。”
唐锦茵松松眉毛怕真生了皱纹,嗔怪道:“得,盼我点好的吧。”
暮色渐深,两人先后撤离了院子,回到大厅等候晚餐。
即使这场生日会请的都是爱闹腾的年轻人,场地却是在许家老宅。
时间一到,大家都吃完饭规规矩矩走了。
许知意参加生日宴是在休假期间,第二天不用上班索性在卧室里休息了。
早晨,白底金纹的门被推开。
没有敲门询问房间内人的同意,是无礼的行为。
许知意看向门口的视线冷凝,梳理着头发的手放下了梳子,情绪变换,“妈妈,怎么是你?”
阮青雪的家庭注重礼仪教养的培养,断不会没有敲门就随意开关他人房门,就算许知意是她的女儿也不行。
“知意,我的宝贝。”阮青雪行步如飞地揽住女儿,痛心疾首地告诉了许知意一个消息,“你奶奶要求马上着手置办订婚宴,她要你和谢玉成订婚。”
“什么?”许知意似是不可置信,他们昨天的谈话僵持不下,应该暂时搁置婚约才对。
阮青雪的手转而搭在许知意的肩膀上,“知意,老太太亲口说的。谢玉成晚餐时来迟了,我当时怎么没想到他去找老太太了。”
谢玉成一张嘴巧舌如簧,说得老太太改了决定。
许知意眉心微蹙,心仿佛沉到水底,喘息都缓慢下来,“妈,没事,我去跟奶奶说。办了订婚宴我也不去,让她再考虑考虑。”
当务之急,是缓住关如越。
许知意的手拍了拍阮青雪,同时稳住自己的心神。
“没有用的,我去说了。”阮青雪并不是空有皮囊的花瓶太太,在许家怎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老太太清晨宣布了消息,阮青雪赶在关如越出门之间就点出别伤了和知意的感情,没什么用。
阮青雪摸着许知意的头发,沮丧地复述道:“订婚宴有没有你,都正常进行。所以,老太太说知意不想来可以不来,先定下来婚事。”
先定下婚事,订婚宴来不来都可以。
许知意不用想,就知道这话准是谢玉成说的。
她正色说:“妈妈,等奶奶回来我跟她讲。总不可能婚礼来不来也无所谓,你放心吧。”
阮青雪神色不宁,以往从容的步子有些乱。
谢玉成若是窥视财富而娶许知意,就是狼子野心,凭许家树大根深的权势,想要搞垮许家简直天方夜谭。
虽然许家有权有势,女儿所嫁非良人,阮青雪还是怕。
她阖上门,深深地望了许知意一眼,“知意,你好好跟奶奶说。好好考虑,不要选错了人。”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阮青雪看到谢玉成就想起了那个渣男,她不想同样的灾难在女儿身上重演。
许知意对镜拢了拢头发,拿起电话拨通号码。
镜子里的女人眼睛沉沉,艳艳如宝石的瞳孔聚焦,仿佛拥有矿物般的硬度,“帮我查一下,谢玉成的妈妈住在哪个医院。”
……
卫泽来了谢玉成的办公室,虽然在公司里只挂了名头,他有时候还是要来关心一下公司的发展情况。
创业初期,他负责了大部分资金。后来,谢玉成进行了第一轮融资,资金链不在需要卫泽的钱,谢玉成依然给了他不低的职位。
百叶窗拉下盖住肆意透着阳光的玻璃,窗外是玻璃高楼矗立的钢铁森林。
谢玉成办公室的背景是高达三米的木质柜子,文竹插入外文和中文书本的行列,是聒噪商业中心的一抹静谧。
助理敲门,卫泽率先说:“进来。”
助理关上门,汇报说:“谢总,医院那边来电话,许小姐查了您母亲的病房号。”
许小姐跟谢玉成的关系他有所耳闻,此事涉及到谢总的母亲,助理格外谨慎。
谢玉成头也不抬地翻动着文件,卫泽的反应却是极大。
助理斟酌着措辞,不讲废话,“您要求医院保密,所以他们暂时没告诉许小姐。”
“知道了。”谢玉成手持钢笔,字迹力透纸背,响起签字的沙沙声。
助理见没有吩咐,狐疑了一瞬,很快退去关上了门。
“我靠,”卫泽低声骂了一句,“就说不能把人逼急,现在许知意直接去找阿姨了。”
医院官方保密病人信息,许知意有的是非官方渠道获取信息,找上去分分钟的事儿。
进了病房,许知意的火爆脾气一上来,那谁拦得住。
卫泽焦急地放下腿站起,肃然道:“阿姨还生着病,受不了刺激,去拦住许知意还来得及。”
谢玉成无情地问道:“谁拦得住她,是我还是你?况且她们早晚都要见面。”
卫泽怔住了一瞬,谁能拦住许知意,难道要去请关如越老太太。
“见面分时候啊,许知意知道你耍了手段想掀病房的心都有了,还见什么面。”
卫泽敲了敲桌子,十万火急地说:“谢玉成你心真大,总不能看许知意大闹病房吧。”
“你不了解她,”谢玉成两根手指夹着钢笔,将文件抖落到一起,“她真想大闹病房,我就不会从助理那儿知道这个消息。”
卫泽直接问出:“那你什么意思,还去不去?”
“当然要去。”
随着钢笔搭在笔架上的刀剑铮鸣声,谢玉成单手提上外套。
他不去跟许知意谈,许知意就要跟方芷兰摊牌了。
办公室外紧跟着就是助理办公桌,谢玉成下达了命令,“上午的会议可能推迟,做好准备。”
私人医院内,许知意戴上了医用口罩防止病菌传染。
这家医院的环境在首都也是数一数二的,下楼的病人在花园的长椅上休憩。
许知意在闻到消毒水的一秒,她还是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方芷兰的房间正对着花园,春天的花草生长在她病房的窗户下,生机勃勃的枝条抽出了豆大的新芽。
许知意站定在门外,门上有块玻璃,让她得以看到病房里的人。
瘦弱的女人坐在床上,充满活力的粉色病号服挡不住她的面无气色。
方芷兰边艰难地喘气边大声咳嗽,咳得许知意的嗓子似乎都开始发痒。
她躺在床上闭着眼,刚才的咳嗽消耗了大量体力。方芷兰侧过身,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外只冒出芽的花,等待着盛开的日子。
“许小姐。”
许知意撤离了病房门口的区域,整齐西服打扮的男人迈步朝她走来。
“你昨晚去见了我奶奶,说服了她举办订婚宴。是吗?”
许知意的大半张脸隐藏在宽大的口罩下,露出的眸子黑而亮,她重复道:“是吗?”
冰冷的审问的语气,回答了“是”就仿佛下了死刑。
“是我。”谢玉成没有隐瞒,正大光明地承认了。
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许知意嘴角勾起冷笑,“我现在就可以进去,将你这个好儿子做的好事一五一十地告诉阿姨。我大可以说些贬低的难听话,在听见‘你们家根本配不上我’后,你妈妈一定会要求你取消婚约。”
谢玉成想要结婚一部分是因为妈妈,只要方芷兰不愿意,谢玉成必须另寻他人。
谢玉成微低着头,宁静地说:“是,许小姐进去向我母亲摊牌就可以了。”
“但这是在我母亲健康的前提下,你不会苛责一个危旦在夕的病人,哪怕是用礼貌客气的词句。”
许知意短暂地凝滞了一下,她抬头与谢玉成对视,黑发撩开的那双眼满是锐利,“你自以为很了解我,你能保证我不进去吗?我没你想的那么善良。”
把人逼急了什么做不出来。
“我不是仗着许小姐的善良有恃无恐,”谢玉成遥望着病房内方芷兰的背影,声音低缓像是恳求,“我母亲受不了刺激,她期待着花的开放,等些时间花开放是必然的。但是,有人却把花从窗子前移走了,告诉她今年本来就没打算留下这株花,她接受不了。”
许知意说:“那你的意思是我不能拿你怎么样了。”
谢玉成实话实说道:“我不是没有脾气,许小姐上次撮合我和别人,我很生气。”
许知意的眸光转冷,她愠怒地大声呵斥:“我当时就该摔了你的酒!”
理智失控,许知意抬手打在谢玉成脸上,巴掌深深地烙印在白皙的皮肤上。
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医院走廊,巡视的护士医生错愕地频频回头。
在大庭广众下,谢玉成被打得偏了偏头,五指印记通红,在美如雕像的五官上显得惨无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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