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衣女子一扭头,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不是说,我是欺师灭祖的叛徒吗?又哪里来的师伯一说?”
来人正是逍遥仙子白云遥,钟楹的视线在她脸上打了个转,再往人群里头一瞧,果然不见了那二女的身影。
只是,钟楹未来得及去关照李长缨秦樾如何,拉着兄长手臂使出一招紫气东来跃上不远处阁楼之上。
那女子见一击不中,便转而攻向禁军中的钟祺。手中水玉针所到之处,皆是仰面倒下的尸首。
钟祺怒气大盛,掌力在地面一吸便抓着剑柄迅速挽起剑花将击来的毒针尽数打落。
看到这女人对父皇下死手,钟楹又惊又怒,有心上去帮忙,可兄长却抓住她的手臂说什么也不让。
“你那破云剑法不是她的对手!你看,父皇母后可以应对。”
钟楹循声望去,身着衮服的二人一左一右配合得当,一众蒙面人竟真的奈何不了他们。
钟灏也是第一次见他们二人使剑,他虽不会武功,可见过谢简与李长缨练功,大约瞧得出钟泠功夫不弱。
但钟祺这些年忙于政事,剑法生涩不比当年,对上这女子之时难免吃力。幸而泠香雪功夫不弱,强劲的内力带着蝴蝶镖打在女子击出的毒针之上。
只听砰砰几声,蝴蝶镖与水玉针应声断裂。泠香雪拉过钟祺手臂将人拉在身后,脚尖在地面一蹬飞刺而去。
金风玉露本就在女子身侧纠缠,泠香雪这一击又急又快,她的内力远比这女子深厚,女子反手射出两枚水玉针,金风玉露知道这毒厉害,忙闪身避开,女子咬牙,就要勉强迎上泠香雪这一剑。
人群中的另一女子见状,一掌打在拦路的李长缨胸口,纵身一跃接住泠香雪一剑。
如今二对一,局势顷刻间转变。钟楹心中一急,忽然想到先前许尽欢交给自己的玉哨,忙掏出玉哨吹响。
不过几息,钟楹便见一男子踏云而来。手中宝剑出鞘,剑气带着紫光砰砰几声打在二女剑上。
紫霄剑法奇快,霎时间便已使出数招。二女不敌,被他越打越往后退。
钟楹见此不由松了口气,幸好她今日鬼使神差地带着,否则…钟楹不由打了个冷颤。
泠香雪收剑而立,扫见周围许多百姓侍卫受伤,眼眸一凌,掏出蝴蝶镖反手便掷向二女。
前有招招致命的剑,后有阴狠偷袭的暗器,二女对视了一眼,只能暂时离去。
“砰砰砰——”
二女纵身一跃,蝴蝶镖尽数被许尽欢打去落在地面。看着这二人带着蒙面人几个跳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泠香雪收回手看向台下对峙的二人。
听到秦樾唤那白云遥师伯,泠香雪眼眸微眯。她曾问过秦樾师从何人,可秦樾却嘻嘻哈哈笑着说是师父交代不许说出师门名号。
如今看来,竟是与白云遥同出一门了。
泠香雪心中冷笑,对秦樾受伤的模样视而不见,甩手便拉着钟祺离去。禁军纷纷收剑随帝后而去,见危机解除,使臣团也跟着下台。
持剑而立的许尽欢见白云遥动手去抓秦樾,白云遥这一出手奇快,又带着内力,内力袭来的劲风将想要救人的李长缨定在原地。
如此内力,而秦樾不过脚步几番轮换,便越过白云遥的攻击。
许尽欢心中不由赞叹,这神女步果然百闻不如一见。以他至今见闻,唯有钟楹的轻功身法可以与之一比。
见他竟躲开了她这一击,白云遥眼中一冷,本无杀意的招式眨眼间危机四伏。
许尽欢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秦樾被她打伤,脚步在台面一踏便俯冲而下。
余光中紫影一闪,白云遥脚步一顿,反手便是一掌打向袭来的许尽欢。
她本想着这小子不过二十来岁,纵然剑法不凡,内力想必平平,却没想到他剑气中蕴含的内力强劲,竟挡下了她这一击。
白云遥不由赞叹,看他右腕一震,七星剑裹挟着剑气迎面而来,白云遥勾唇一笑,抽出背后青岚剑迎了上去。
二人皆是内力深厚、剑法奇怪,不过几息便已对了近百招。虽然许尽欢剑法高超,但白云遥内力却胜他一筹。
青岚剑势如破竹袭来,许尽欢眉头一扬,右臂往内一拐,使出一招剑走龙蛇,剑尖越过青岚剑似走蛇般七拐八拐地直指白云遥心口。
白云遥一惊,迅速撤剑后退。待站定之后,眼神奇异地看了眼他手中的七星剑,打量着不远处的男子。
“你这是什么剑法?为何我从未见过?”
许尽欢一笑,自不可能告诉她什么。看他笑而不答,白云遥便知他不会告知她。敛去心中想法,白云遥瞥了眼远处的少年。
“这是我与师侄之间的事,少侠还是莫要插手的好。”
听这女人话中意思是不欲与他动手,许尽欢朗声一笑。
“早先便听闻逍遥仙子无师无门,又何必扯谎哄骗在下?且秦将军忠义,我若袖手旁观,岂不让人耻笑?”
白云遥当然不可能与一后生解释什么,看了眼远处看似袖手旁观的泠香雪,白云遥稍稍沉吟,笑道。
“师侄,我可等着你来与师伯好生叙旧!”
见她掷出什么,秦樾右手一拽披风旋转捞住,再抬头之时,白云遥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许尽欢不知白云遥扔给秦樾的是什么,见他眼瞳一缩,却又攥住掌心不欲多言,他也不会多事去问。
泠香雪瞥了眼愣神的少年便抬脚离开,钟祺看秦樾脸色惨白,必然身受内伤,忙唤了金风玉露入宫将御医带来。
使臣团受惊不小,钟祺虽有心上前询问秦樾,但也只能先安抚好他们。
见这女子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钟灏不由奇怪。钟楹却是眉头紧锁,盯着白云遥消失的方向看了片刻,转而望向垂眸的少年。
她当然知道白云遥给秦樾的是什么,那是他师父的掌门指环。
钟楹微微沉吟,按照梦中所看到的,七日后秦樾便会离京寻找白云遥。
只不过。
钟楹纵身一跃,落在秦樾身边盯着他隐于披风下的手。
“秦樾,那是什么?”
她还是对未来之说存疑,毕竟按照梦境来看,她最后死于敌军箭下,瑶光城破,而秦樾却与他师父归隐山林不问世事。
怎么看,那梦里的主角都不是她自己。前辈与那疯道士却说她有机缘,钟楹当真不相信。
可今日发生的事的确与梦境一般无二,就连她唤来许尽欢帮忙也一模一样。
是的,钟楹在看到许尽欢与白云遥对招之时才想到梦中也有此事。
钟楹紧盯着秦樾的手,若梦是真的,他手里的便是掌门指环。
秦樾看着面前好奇却带着希冀的少女,微微犹豫片刻,摊开了掌心。
白玉指环安安静静躺在少年掌心,钟楹眼眸一缩,不由暗淡下来。
“真的是…”
少女低声呢喃着什么,秦樾刚要询问,便看到她失魂落魄地走远。秦樾心头一痛,方才一直强忍的内伤此刻让他摇摇欲坠。
“诶,九儿!”
钟灏见她面色有异,担心妹妹出事忙要追上,但又放心不下秦樾踌躇驻足。秦樾见此不由一笑,摇头道。
“我没事,殿下放心。”
看他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神清明,钟灏犹豫了片刻点头追了上去。
许尽欢看出秦樾内伤不轻,不由掏出归元丹道。
“秦将军,这归元丹对内伤修复很有帮助,你…”
“多谢许少侠,不过我这不过是小伤罢了,不碍事。”
少年举足若轻地摆手,看他如此,许尽欢也不好勉强,收回手颔首道别离开。
视线中的背影消失不见,秦樾再也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昏死过去。
“秦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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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海水肆无忌惮地涌入肺腑,贪婪地卷走仅剩不多的氧气。
轻薄的衣衫此刻也变得犹如万顷之重,拉着他一点点沉入黑暗的海底。
掌心残存的温暖柔软渐渐被冰凉剥夺,秦樾攥紧掌心,想要留住什么,却只能任黑暗剥去意识。
……
李府内早已漆黑一片,唯有竹苑内东厢还亮着烛光。
“嘶——”
李长缨轻轻吸了口凉气,钟楹手一抖,忙轻吹了吹那血淋淋的伤口。
少女曾经光洁的后背三三两两地交错着疤痕,最新的剑痕趴在她后肩,像是狰狞的蜈蚣。
钟楹眼眶一红,咬紧下唇轻手轻脚地给她上药包扎。听到身后的小声响,李长缨偏过头一看,果然红了眼。
李长缨伸手擦了擦少女眼角的泪珠,笑道。
“哭什么?现在的李长缨可不仅是李家小姐,这些疤痕,是我走过的路。”
钟楹怔然,看她麻利地穿好寝衣,嚅喏着唇低声道。
“可,还是会疼啊。”
李长缨眉眼一软,拉着挚友坐在床边,一如多年前那般。二人亲亲热热地聊了许多,钟楹听着李长缨聊起边疆的百姓、将士与战事。
“青颜,你知道吗?我此生最不后悔的便是五年前随父亲到边地。”
“我想像父亲一样,成为可以镇守一方的人。可以保家卫国,保护身后的百姓,与远在京城的你们。”
“我从不后悔,从不!”
少女眼中闪烁的亮光让钟楹怔愣,此刻,她好像看到了李长缨身披盔甲手握长枪的模样。
那个哪怕孤军奋战,也绝不后退的,决绝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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