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红衣连忙安抚她,“珠儿,放心,有姑姑在,谁也带不走你!”
随后,谢红衣与葛琅、陈重恩乘船出岛查看。
谢掌珠在屋里坐立不安,焦急等待,不出半个时辰,三人回来。她立刻围上去,“姑姑,如何了?”
谢红衣面色平和,温柔道,“无事,你父亲遣人送来的信笺而已。”
葛老道乐呵呵掏出一封开启过的信来,递过去,“你姑母刚看过!”
又补了句,“谢策贤弟语言风趣,一如从前呐!”说罢,在一旁哈哈大笑。
王苏柒心道不打自招,就差明说你也看了信,还自顾还评价一番。
谢掌珠似见惯姑父姑母如此,心急接过信,细细翻看。
须臾,读完信,她面色隐有失落,“姑母,我是不是连累了五妹?”
谢红衣摆手,“珠儿,莫往心里去,你不愿意嫁庾氏长孙庾冀,但族中女郎愿意者不少。
“对五娘来说,此桩婚事是求之不得。他父亲非长房长子,她嫁给庾冀,算起来是高嫁。况且她素来心性高,又有些内宅手段,比你更合适嫁过去。”
王苏柒很是好奇信中说了什么,待回到住处,谢掌珠竟然把信递给她,让她看。
王苏柒不好意思打开信,行文风格一本正经中带着一丝诙谐的气息:
思思我儿,见字如唔,多日不见,如隔三秋。为父寝食难安,每餐只得一碗粥两碗饭三碟菜,你祖母甚是心疼,担心吾食量清减,特准吾与你母亲一同赴郊外散心。
为父现有一事需提醒你,因你逃婚,你叔父家的五娘谢翡玉自告奋勇,已经代替你嫁入庾府。
但五娘与庾氏九郎庾慕有过纠缠,庾慕那日曾大闹婚礼当场,现下满城皆知,你逃婚及五娘替嫁之事。
庾府已按家规处置庾慕一番,但他满腔愤懑,正在四处寻你,你且好好玩耍。如真遇到这厮,为着你的闺名考虑,当正面避开,而后着人于四下无人处狠狠打他一顿,打到他服气方罢。
另外,凡在外遇见难事,一律报上你祖父与堂祖父的名讳。若为他人打抱不平,抑或不小心犯下过错,则可顶着你葛姑父的名号......
吾儿,为父虽甚是挂念你,但思及你难得外出,不忍扫你兴致。你可在外尽情游山玩水,少则半载,多则一年,体验各地风物人情,莫急于归家。
吾儿千万保重,勿念!
王苏柒笑的前仰后合,“珠姐姐,伯父果然是个妙人!”
谢掌珠叹口气道,“父亲分明是嫌弃我碍事,借口担忧我,带母亲出去游玩。”
王苏柒调侃道,“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
谢掌珠不住点头,“对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
王苏柒担忧道,“那庾九郎会不会追来,找你麻烦呢?”
谢掌珠满不在乎,“无妨,那厮是都城有名的纨绔,整日与一帮公子哥斗鸡走狗,在庾氏并不受重视,不足挂虑。”
*
仲秋时节,秋老虎格外厉害。近来,谢掌珠有意在云浦县开首饰店,经常拉着王苏柒去县城逛各式店铺,谢秋白被谢红衣与苏洛英顺势推去作伴,美名其曰,护花使者。
天空万里无云,热浪袭人。午后,王苏柒三人逛完街,来到附近的酒楼歇脚、喝喝茶。此时,避暑气的人不少,一楼客满,三人在二楼入座。
“雍都来的消息,听说安王入朝向陛下谏言减轻赋税及减免珠税呢?”
“真的假的?”
“哎呀,八成是真的,我看外来的商贩最近都不怎么收珍珠了,估摸着在等珠税下调,好便宜些入手呢。”
“可不,我亲戚家的医馆都在清理珍珠存货,等着进新货呢。”
邻座四位中年大叔在讨论税收,王苏柒屏息静气,侧着头偷听。
谢秋白见她对珠税上心,转头问谢掌珠,“思思,关于税收调整及珠税减免,你离开雍都前可曾听说?”
谢掌珠示意二人凑近些,低声道,“这倒是真的,听说堂祖父也赞同此举,已在朝堂附议,百官又开始争辩不休。
“毕竟税收新政令是太子提的,在地方施行尚不足半年,若此时发布政令取消,难免有朝令夕改之嫌,影响朝廷威信。阿父揣测,减税诏令将会挑在一个合适的时候公布,比如太后寿诞之时。”
王苏柒原本还担心养殖珍珠的税收被官府按照珠税收取,此时忧虑稍解,登时心花怒放,笑出星星眼,“此举大善,定能救下许多百姓,安王与你堂祖父都是体恤民情的好官啊!”
谢掌珠不住点头,“堂祖父确实是好官,不过安王也不赖,治下有方,不曾有贪污、欺压百姓之事,除了体弱多病,倒也没别的毛病,都城喜欢他的女郎可不少呢,见天想着与他偶遇。”
王苏柒脸上一副八卦的神色,“都有那些偶遇啊?”
谢掌珠凑过头,附在她耳边悄悄道,“那个名妓......”
谢秋白见二人正聊在兴头上,插不上嘴,蓦然想起师父所言,王苏柒救过安王,再看她提起安王时脸上的笑容,莫名犯堵,闷闷灌下一杯茶。
“啊~~~”
“救命啊!”
“快!快跑啊!”
街上传来一阵喧闹,人声鼎沸,有哭喊声有惊诧声。酒楼里的众人好奇,纷纷探头往外看。
王苏柒三人走到窗口,俯视街道,却见一群人惊慌失措往前跑,有的跑不及,往两边的店铺里躲,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赶。
不大会功夫,整条街变得空荡荡的,一片寂静,不远处有肆意张狂的笑声响起,渐渐地,声音越来越近。
只见两名男子自街口的拐角处蹿出来,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上身穿着裲裆(liang dang,相当于肚兜),下着宽松筒裤,张开双臂在街上狂奔。
王苏柒看着跟嗑药似得癫狂的二人,觉得不大正常,思忖着莫非染了什么疯病。
谢秋白伸手挡在王苏柒眼前,“这二人服用了五石散,正在行散。”
原来如此!王苏柒茅塞顿开,时下流行五石散,是有钱人兴起的玩意,自己穿越以来不曾见过,差点忘了这茬。
她一把扒开谢秋白的手,瞪大眼睛,果然那二人脸色潮红,臂膀也红通通的。
乍一看,两人身上挂着片肚兜,在阳光下愉快地奔跑,那副飘飘欲仙的神色,令人觉得滑稽可笑,王苏柒心道古人可比后世前卫多啦!
谢秋白无奈道,“小孩子莫要瞎看,小心长针眼!”
王苏柒不太服气,“我再过几个月就及笄啦,算不得小孩子!”
谢掌珠假装吃醋,“表哥,你净护着小七,人家也是女郎啊,好伤心哦!”
谢秋白淡淡扫她一眼,“看来该让姨母给你找个夫婿!”
谢掌珠讪讪道,“哎呀,开玩笑而已,表哥真无趣!”
转头,拉着王苏柒,指着那两人道,“小七啊,此种情景都城也时有出现,还有人一si不挂当街狂奔呢,被官差带走挨了一顿板子。”
谢秋白心累,一个两个的,不好带啊,完全没有女儿家的矜持!
“哟!这不是云浦三少嘛。瞧这模样,定是在缥缈楼吃了五石散,行散来着,啧啧!”
“嘿,怎么只有二少,那大少哪去啦?”
“听说前些日子调戏一个郎君,被人家护卫给狠狠揍了一顿,见过的人都夸那护卫是个娇滴滴的美人,身手了得呢,大少头发被削,当场吓尿喽,近日在家养伤呢。”
“呸,一群过街老鼠,打死他们才好!”
王苏柒听着旁边众人的嬉笑,觉得事情有些耳熟,与谢掌珠使个眼色,上前问道,“大叔,敢问云浦三少是谁?”
“哎呀,小姑娘,新来此地的吧!这云浦三少指的是大少薛窦窦、二少江奇、三少黄天,这三位是城里富贵人家的郎君,学了点护身功夫,整日游手好闲、欺男霸女,给自己起了个诨号,薛斗虎、江骑龙、黄天霸。”
“那个大少薛窦窦与雍都大士族庾氏沾点亲戚关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常附庸风雅,学那些士族子弟吸食五石散,嘿嘿~~~”话说一半,那人大笑起来。
“小姑娘,他不好意思开口,我来说啊!那日,薛窦窦父亲的爱妾去世,一些宾客来吊唁。薛窦窦与一群狐朋狗友食用五石散,兴奋上头,赤身光腚在筵席上狂奔,被众位宾客目睹,传为笑谈。自此扬名,大家戏称云浦三少,哈哈哈!”
“看到没,那个皮肤偏黑,壮实些的男子,他是江骑龙;另外那个白皙的,瘦不拉几的男子,他是黄天霸。瞧仔细些,遇见他们赶紧躲开。”
王苏柒连连点头,竟然是这么个来历,这三人举止倒有些荒唐。
谈笑间,酒楼大堂忽然出现一阵骚动,有女郎惊呼,再看街上哪还有二少的影子。
“不会跑到这里来了吧?”
众人立刻噤声,急步走到楼梯边,往一楼瞧去,正看到那两人的洋相。
江骑龙脸上黑中透红,将用饭的人家推搡开,拎起桌上酒瓶,举起来往自个头上浇,大叫着痛快。
黄天霸脸红得似猴屁股,撕开裲裆,不管男女,冲上去就搂搂抱抱,撅着嘴便要亲上去,举止轻浮放荡,在大庭广众之下,简直不堪入目。
众人四散躲开,有往楼上跑的,有往外跑的。掌柜见还没结账,着急的不行,又怕二少动粗,不敢拦,躲在柜台后面。
一名女郎躲闪不及,被黄天霸拽住衣袖,往身边拉,吓得直喊爹娘。
王苏柒忍不了,恨不得一刀阉了那厮,可惜不会武功,她东张西望一番,寻找救兵。自从七夕遭遇登徒子,每逢出岛,他父亲必安排人保护,今次跟来的是陈重恩,不知隐藏在何处。
谢掌珠愤怒不已,摩拳擦掌,欲跳下楼相救那女子。
谢秋白担心她二人冲动,将王苏柒与谢掌珠拉到身后,“你们躲起来,我去救她!”
他走到楼梯口,冲楼下大喊,“黄天霸,住手!”
黄天霸听见有人喊自己诨号,即刻抬头,见一名郎君正居高临下盯着自己,长得眉清目秀、仪表不凡。他一把丢开那女郎,恶声恶气道,
“小白脸,胆子挺肥,敢坏爷的好事,报上名来!”
谢秋白直视黄天霸,一字一句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葛琅是也!”听起来颇有气势。
啥?王苏柒不解,瞟一眼谢掌珠,感情冒名葛琅是你们谢氏通用法门。
谢掌珠咧嘴傻笑,“嗯......谢氏家训,葛姑父朋友遍天下,出门在外,但有不便可用他的名号!”
众目睽睽,谢秋白缓缓下楼,步伐坚定,气势如虹,好比猛虎下山。
有些男子面色赧(nan)然,甚是钦佩他的勇气,悄悄为他鼓劲,“葛兄真义士也!”
不料,走到半路,谢秋白一个不防脚底踩空,身子前倾,骨碌碌自楼梯滚下去,直滚到黄天霸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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