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蓝龙舌兰 11

一栋奶白色的独栋房子,金黄色的梧桐叶落满了整条砖纹细致的街道,就像一湖金色的水,水的影子绰绰约约。

这里住着门卡·科莱恩一家。

房子只有门檐上的一盏小小的灯亮着,里面的人都应该是睡着了。

伍德将车停在街道另一侧的一处阴影里。

齐奥尔科搭在车门上,俯身对还坐在里面的叶戈说:“你现在是害怕到不敢下车了吗?”

叶戈紧握着枪,内心仿佛在经历着一场不断的下沉。

他掩饰着不知所措,故意用强硬的口吻回答:“如果你让开一点位置的话,我想我就知道要怎么下车了。”

齐奥尔科真的喜欢叶戈的一双黑色眼睛,在微微的光亮里就像黑曜石一样美丽。

他往旁边走出几步,留出让叶戈通过的空间。

叶戈下了车,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们对于杀人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站在一旁的伍德的语气不是惯常的那么轻佻,沉声道:“我不会说杀死一个与克兰家族最亲密的人是一件多么值得让人高兴的事情,但是这是我们必须做的,叛徒不被允许在家族的庇护下继续活下去,现在我们是要举行的是一场葬礼,而不是进行一场拷问,就算是我们这种人,也不至于在葬礼上笑出声。”

叶戈哑然,他下意识看了一眼齐奥尔科,只见对方的脸上全然不见笑意,嘴唇紧紧抿着。

顿了顿,伍德补充:“今晚要迎接死亡的是教父的挚友,齐奥最亲近的长辈,我所敬重的前辈。”

门卡·科莱恩将下地狱。

他们是活生生的人,得记住,我们是如何杀掉他们,如何把痛苦施加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哀嚎出声。

我们是被指名的领路人,所以,我们得睁大眼睛目送他们的死亡,直到他们的呼吸如丝线一般断裂在空中时才能停下来。

——————

门卡在睡梦朦胧中觉得夜晚突然变得不安静起来,吵噪着,像是溪水一般的月光泛起了咕咚的气泡声。

如果是年轻时的门卡,此时一定会无比地警觉,从睡梦中一下子惊醒过来。

而现在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身边妻子发出轻轻的呼噜声,手臂上感受到的温暖触感模糊了他对于环境的感知,这里是他的家,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让人感觉到深深的安心感。

朦胧之间,他听到门外客厅处传来一声突兀的呜咽,那分明是他最珍爱的小女儿的哭声。

门卡仿佛背上被烙铁烫了一下似的,心脏猛然抽紧,他蹬地一下从床上弹起来。

他焦急地推醒了妻子米雅,“缇娜在外面哭了起来,我们得出去看看情况。”

米雅懵懵醒来,揉着太阳穴回应道:“你睡傻了吧,缇娜的房间在拐角,你怎么可能听得到她有没有哭?”

门卡在她边说着的时候,扭开了床头灯,房间里的事物一下子被橙色的光照亮。

“不可能,我不会听错的,缇娜一定是哭了,你去哄哄她,没有你的安抚她是不会平静下来的。”

“我知道了,我去看看缇娜。”

米雅虽然对丈夫说的话半信半疑,但她还是披上了一件外套,动作有些笨拙地翻下床。

她趿拉着一双棉鞋,走到门口,打开白色的房门。

然后看见了门后的死神。

在她惊骇的眼神里,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带着刀刃一般锋利的杀意。

床上的门卡只消片刻就认出了来者是谁,他的脸色一瞬间煞白。

“齐奥、为什么……”

话音刚落,他一瞬间意识到了对方为何而来,顿时只感觉手脚冰凉,内心更是如坠深渊。

——————

门卡一直觉得自己是被上天眷顾的人。

八岁跟随父母飘洋过海来到一个崭新的国度,一切都是生机勃发,遍地都是发财的机会,金钱、梦想、豪宅,这里的每一寸都是富饶的热土。

但是这样的天堂却容不下他们一家这样的底层做不切实际的梦。

睁开眼就得面对现实里冰凉坚硬的地砖和难以下咽的冷水糟糠。

年幼的他最开始只能在一间狭小的面包店里找到一份工作,不知疲倦地搬运一桶桶沉重的面粉,清洗满是面糊混合物的铁桶,而得到的报酬只是一块面包和一个发皱的胡萝卜,人生的转机紧系于他的发小阿诺德身上。

门卡不时会把得到的面包撕出一小块分给邻居的阿诺德,他没有其他的玩伴,只能跟邻居的阿诺德聊上几句话,用他知道的所有肮脏字眼痛骂黑心的老板和大街上穿着整洁的男性。

他缺乏营养的身体干瘪得像个猴子,比他小两岁的阿诺德则更是十足像只皱巴巴的小猴子,只有一双蓝色的大眼睛会让所有人过目难忘,太过明亮的眼睛,在不协调的脸上看上去只会显得更加怪异。

阿诺德的家庭境遇比他的更加糟糕,他跟他瘸了一条腿的妈妈相依为命。

一个瘸腿的女人得在一个阶层分化严重的国家里将一个孩子养育长大,的确没办法讲究什么了。

如果是饿死,那么撬开门进去清理尸体的邻居们一定会看到是两具扭曲的尸体,阿诺德和他的母亲拥抱在一起静默无声地腐烂。

一个人死,那么另外一个人也会死,而如果只有一个人活着,那么他不久之后也将一同死去,在屋子没有发出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之前,没有人会对这一家母子上心的,只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而已。

门卡发誓他第一次看到阿诺德的时候,真的以为他是什么从烟囱里跑出来的小怪物。

但是他错了,阿诺德是他生命中最大的贵人。

哪怕是成年之后,门卡有时候都忍不住会回想起阿诺德小时候的样子,怎么会有一个小孩那么聪明,那种从眼里流露的聪明不是一种孩子般无邪的聪睿,而是一种深沉有如大海般的智慧,仿佛能够看穿人心一样。

门卡至今说不明白阿诺德是怎么做到的,但就似乎是在一夜之间,阿诺德建立起了他的家族,他的势力。

阿诺德问了门卡一个问题,而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为门卡的人生定好了轨迹。

门卡永远不会忘记那一个时刻,25岁的阿诺德站在他的面前,轻声地问他,门卡,你想要一个安稳的人生,还是一个荣华的人生?

然后,门卡把命卖给了荣华。

阿诺德让他去学习会计的知识,因为他知道门卡有这样的天赋,只要在合适的领域就能将才能发挥到极致。

什么样的人生才能称得上荣华?

在阿诺德的授意下,门卡在对于账目的管理中得到了他不曾想象的巨额金钱,像是洪水一般滔滔不绝的金钱,账目上不断跳动的数字比他的心脏鼓动还要呱噪杂乱,大声、大声、大声得不得了。

在与克兰家族的交好中尝到种种甜头,直到彻底放下谨慎,门卡的贪念从暗处横生滋长,他忘记了去想自己的人生结尾有可能会是一幅怎样的景象。

阿诺德或许一早就在他的回答里预料到了他的人生,可以荣华,可以极享富贵,但是不会安然,不会如期待的那样顺遂如意。

他抛出的问题不是一个选择,而是一个断然的定论。

向右,或者向左。

岌岌无名地生活,或者狼狈不堪地死去。

门卡颤抖地恳求:“我、我什么也没有做,我没有背叛家族。”

齐奥尔科冷淡地向下瞥了一眼米雅,米雅被恐惧紧紧攥住心脏,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右脚不留心地绊到了左脚,一下子摔坐在地上。

但是她极快反应过来,紧紧咬住了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

齐奥尔科将视线转到了门卡的身上。

“你说服了唐纳德一起在账目上动手脚,然后你又欺骗了他,偷偷地做了两本账目不是吗?”

“第一层你背叛了家族,第二层,你连底线都背叛了,”他反问着:“你怎么敢对着我说这样的话,你怎么敢说你没有背叛?我看起来像是来找你聊天,听你信口开河的吗?”

门卡还不知道唐纳德被剥夺了那个赌场的管理权,他只是看中了唐纳德的大而无当,想要借口跟唐纳德合作做账,中饱私囊。

现在被齐奥尔科**裸地把所有龌龊摊开在灯光之下,他感觉他的身体内就连血液里都长出了尖锐的冰棱,向四面八方刺去。

门卡知道自己一家是必死无疑了,克兰家族的铁血手段之下没有仁慈可言。

但还是不甘心就这样认命,他哀求道:“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但是求求你,齐奥,看在我的妻子儿女的份上,她们是无辜的,求求你,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我会把所有的钱还出来,我什么都会不要,求求你,让我见一面教父,不要在现在就定下我的罪行。”

男人跪倒在床上,浑身抖栗如筛糠。

齐奥尔科挥手,说:“父亲已经疲惫了,是你让他失望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来,跟我出去客厅吧,你的儿女都在等着你们。”

第一次挑战√

下一章更新预告日期,10月10日晚上12点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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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蓝龙舌兰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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