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书躲在姜府侧门的一棵树上,吃着从街上买来的栗子,盘算着苏玉进去了多长时辰。
一声门响,飞书探头往下一瞧,见着了苏玉的身影。
他飞身跳下,“哎呦,少夫人你可算出来了。”
苏玉朝他点点头。
飞书拍了拍身上的树渣,将手枕在脑后。“咱们快去找林嫂嫂吧,她可说了今天要请我吃馄饨。”
言语间两人一前一后地往集市那边去。
此时正是人多如流水的时候,飞书得时刻注意着苏玉在他身后跟着。
等过了那边,只瞧见了林丫头蹲在几个空框前一脸焦急。
飞书快走了几步,问道:“这是怎么了?”
林丫头如同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哭了出来:“我弟不见了!”
飞书与苏玉对视一眼,飞书出声安慰道:“别慌,先说说怎么回事。”
“我弟弟在后边玩耍,我和阿娘在这给客人包果子,一回头就没看见人了。娘要我守在此处,她自己先去找了。”
飞书得知情况,道:“好,我也去找找,张娘子你和林丫头在这等我。”
小孩走丢不是小事,苏玉摇头。“我也去。”
事急从权,飞书没想太多便同意了。
张娘子不是小孩,不至于将自己弄丢。
两人左右分开,飞书途中又觉不妥,但他在自己混乱的思绪中并没有抓住不对劲的地方。
苏玉走在人群之中,思索着先前收到的消息,有姜竹知在其中推波助澜,许葳之会借着今日下手。
他得为对方创造机会,才能引得傅云出手。
大约寻了一炷香的时间,察觉到身后多了条尾巴,他才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
小巷里转过一个弯,迎面与一名低着头的男子擦肩。男子手腕一番,对着苏玉的脸上撒出一把粉末状的迷药。
苏玉屏息,佯装中了药,用手扶额摇摇欲坠。
那人见得手,招呼身后的其他人,一起将苏玉绑了。
等飞书找到徐哥儿与林氏两人,瞧苏玉迟迟未归,他双膝一软差点给跪了。
不是吧老天爷,他这小命是不是不能要了!
“林嫂嫂,你先带着他俩先回去替我朝我家公子报个信,我得去寻张娘子。”飞书对林氏道。
林氏紧紧拉着徐哥儿的手,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闻言点头应到,带着林丫头忙将东西收拾了。
飞书抹了一把额上的虚汗。今日早晨还答应世子要看好张娘子,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找着了徐哥儿张娘子又不见了。
届时世子还不得扒了他的皮。飞书想着,一边向苏玉离开的方向,朝路上的人打听。
而苏玉假装昏迷后,被带到了许葳之的一处产业:喜楼。
喜楼是许葳之专为藏人所建,将各处搜罗美人养在此处,只待有朝一日能献给权贵搭上一座登云梯。
他算盘打得响亮,只是往后再也没了机会。
苏玉双手被缚在身后,待人走后,他眼神清明,打量着里面的布局。屋顶上点着灯,四处封闭,门上落了锁,所有坚硬的东西都被裹了一层棉。
防人自尽?
苏玉缓缓吐出郁气。他安排人带走徐哥儿,这会应该被林氏寻到了,也不知傅云何时才能来。
大致过了两个时辰,集市散去,门上的锁传来摆动的声响。
进门的恰巧是刘氏,她身后还跟了四个端着喜服首饰的婆子。
“哎呦,这不是张娘子吗!”刘氏甩着粉色的帕子,带着一阵呛人的脂粉味。
苏玉不由皱眉,偏头避开。
刘氏上前,抓住苏玉的侧脸,朝其他几个婆子道:“瞧瞧,这皮相,真不愧是许员外看上的人儿。”
她前几次去杏雨村,回回都是碰了冷脸,这次可算是让她逮着机会。
苏玉冷不丁抬脚踹在刘氏腹部。
“哎呦!”刘氏痛呼一声,向后倒去,其他人慌忙来扶。可那肥硕的身躯如小山般砸去,东西和人倒了一片。
刘氏甩开砸了脸的金钗。“贱蹄子,都被绑了还不老实!”
“来人,把她的腿也绑了!”
其中两个婆子上前,用绳子将苏玉的腿也绑上。又强行将他按在梳妆台前,给他盘发戴上头冠金簪小钗。
“张娘子,都到这份上了,你不从也只得从了。”刘氏狞笑道,“要不是许员外,我非要把你卖到勾栏院里,看你还能不能这般得意。”
刘氏说完还不解气:“怎么不见你那位小白脸?往你家爬墙的可不少,该不会是知道你身子脏,对方没要你?”
苏玉并不理会。
刘氏气得牙根痒痒,却又不能对她如何。上次被许员外扇过的脸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刘婆,这手脚都捆着,喜服怕是穿不上啊。”其中一个婆子道。
刘氏细小的眼睛一转,直接取了那件红色的外袍披在苏玉身上。
“这样便成了,叫人来吧。”
“吉时到,请新娘出阁!”
头盖一戴,苏玉被塞进了外面准备好的喜轿当中。
透过喜帕的薄纱,眸光朦胧间,那迎亲马上坐着的正是同样穿着喜服的许葳之。
一声吊着嗓子的‘起轿’,喜乐震天,轿子便晃晃悠悠动了起来。
路边围绕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茶楼酒肆里的人也扯着脖子观望。
“呦,今日是谁家娶亲呐?”人群中有人发问。“这时辰也不对啊。”
“你看那马上坐的,不就是许员外吗!”旁边的人回道。
“又娶?这得第十八房了吧?”那人惊奇道。
“可不是第十八房,这算上得是十九房了。”
“啧啧啧,真是羡煞我等啊!”
其中有些明事理的不由惋惜。
“这许葳之又糟蹋了哪家姑娘?”
“听说,他先前朝那杏雨村的张寡妇提过亲。”
“他连寡妇都不放过?”
“这等人,你还指望他讲究什么伦理纲常。”
许葳之为了今日,灌了不少补药。此刻骑在马上,看起来满面红光。
他等了一年多,今日总算要得偿夙愿。
只是还没等他幻想与张娘子**一刻值千金,一行急促的马蹄声破开人群由远及近。
变故横生!
“吾等辰南王府,旁人速速回避!”
一枚描金玉令先声夺人。
众人只见穿着一身黑衣的一行人骑着红鬃马破开围观的人群。个个面罩覆脸,鞍处还悬着一把长刀。
他们将许葳之的迎亲队伍围住,满是战场上的肃杀之气。
傅云穿着那日在广陵镇穿的那身绛色衣衫,骑着踏雪从让出的通道慢慢踱步而出。他长发高束,额前被碎发遮盖。
神情冷厉,眸光如电。周身气场凌厉,如同西北狩猎的头狼。
许葳之与之对视之后眉心一跳,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似乎预见了自己的结局。
“我说过,你若再犯,我便要你的命。”
“大人饶……”命字还未出口,许葳之的喉间已被刀刃划断,血液飞溅。
最后一片血色的视野中,傅云身体端坐马上未动,而出手的是他旁边看起来不过十五岁的少年郎。
许葳之没了声息从马上坠落在地,人群从静止到尖叫不止。
当街杀人,无疑是平地惊雷。
在这样的混乱中,傅云驱使着踏雪,飞书提前撩开了那喜轿的门帘。
傅云瞧见苏玉完好的坐在里间,执着带着刀鞘的长刀,缓缓挑开了苏玉头上的喜帕。
他看着对方的脸因擦了胭脂,比寻常时候更为明媚惑人。那般繁复的发髻如云雾般堆砌,红衣衬得肌肤如一块柔软的玉。
这样的张娘子,恍惚这是他们二人成婚的那天。
苏玉的视线由暗转明,眸光从傅云脸上掠过,看向他身后地上那新鲜的血迹和趴倒在地上的许葳之。
傅云示意飞书去解苏玉身上的束缚的绳。
“小娘子,随我归家。”傅云朝出轿的苏玉伸出手。
苏玉拉住那只手,顺着对方的力道上了马。红色外披因此抖落在地,如同许葳之在广陵镇的血色落幕。
他后背抵着傅云的胸膛,有力的心跳仿佛穿过两层皮肉与他心口相连。
狂风灌满耳畔,一股莫名情绪升腾而起。似是枝头熟透的果,沉甸甸的坠着,沁出缕缕的甜香味。
——
姜府书房,姜竹知撑着头小憩,醒时见扶谒已经回来侯着了。
“如何了?”他揉了揉有些不适的后脖颈。
“许葳之已死,而且还有意外发现。”扶谒兴奋道。
许葳之的生死本就是意料之中,但后一句却让姜竹知正了神色。
“那位大人物亲自来接的张娘子,还拿出了辰南王的印信。”扶谒说。
“他们扯不上关系。”姜竹知说。
“是啊,这就不得不提跟在那位大人物身边的一个故人。”
“谁?”
“叶肃。”
姜竹知猛然从椅子上起身,厉声问:“当真?”
“找梅枝姑姑确认过了,确实是他。”
姜竹知坐了回去,低低笑了两声。“难怪找了这么久,还以为他真的已经死了,原来是藏在了西北。”
他终于触摸到了那件惨案中最关键的一环。
叶肃是造假的行家,所以对方能拿出辰南王印信也不奇怪。而他必须要在手中握好筹码,才能有同那位大人物谈一谈的资格。
姜竹知抹去脸上的水渍:“将今日的消息传给辰南王。”
“主上是想让辰南王对那位下手?”扶谒不解。
“他那般胆小谨慎,只会将消息给朝中那位。”姜竹知收了情绪。“等他们斗起来,必要时我们再出手。另外只有如此,我们才有机会去摸南方粮脉。”
“辰南王将粮脉看得紧,此事怕是难成。”扶谒担忧道。
“那便先将粮脉许给西北,左右不过是想借西北之力扳倒辰南王。”姜竹知眸光幽深。“西北是我们最有力的盟友,而不是对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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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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