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房间响起开锁声,许洛妤回神,面色冰冷地用绒布擦枕边的枪。
来到边缘安全区不久,许洛妤就发现自己被隔壁邻居监视了。
许洛妤的卧室和隔壁的客厅用同一面承重墙,邻居用极小电钻穿透墙角,伸进来针孔摄像头,24 小时注视她的行动。
通过化甲技术,摄像头能被做的如头发丝大小,肉眼看不出丝毫端倪。监视者十分狡猾,故意将摄像头的位置选在了即将枯死的黑色盆栽后,哪怕是最厉害的侦探得了任务进来寻找,也会空手而归。
但很可惜,身为感知力满分的s级指挥,几乎在摄像头出现的第一个晚上,许洛妤的余光就捕捉到了它。
她自顾自做事情,没有打草惊蛇。
边缘安全区老旧的小区楼房不仅漏风还漏光,但隔壁房间里只有一片黑暗的死寂,许洛妤猜测监视者安上摄像头后就离开了房间,在不知名的地方接收图像。
她拿滚烫的热水浇在那颗盆栽上,送走了那颗坏的看不出物种的植物,顺道浇坏了针孔摄像头。
许洛妤用铁丝撬开隔壁的门,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铺上前几天刚买的 a 级蛛网。蛛网也是倚靠化甲技术完成的,能将温度为三十多摄氏度的活物死死沾在网上,撕了皮也扯不下来。
她耐心等了两天,在第四天晚上等来了那个监听者。
监听者身材小巧,动作轻盈,快速开了门,顺着墙溜到角落,正想掏出修好的摄像头,却觉得手臂被凉丝丝的线拽住了。
那人吃了一惊,四肢剧烈挣扎起来。
房间里没有开灯,一把冰凉的手枪抵在偷窥者的头上,扣动机板的轻微响动让那人猛然止住所有动作。
透过枪柄,许洛妤感受到偷窥者正浑身发颤,他似乎很害怕,呼吸声混杂着吞咽的声音,在房间里异常明显。
许洛妤打开身侧的夜灯,昏暗灯光下,看见一张沾满泪水的稚嫩脸庞。
吴甘甘跪在地上,紧紧闭着眼,黑睫毛上沾着惊恐的泪水,似乎正在等待死亡的到来。
许洛妤想过偷窥者可能是男人,女人,年轻人,中年老年人,独独没猜到会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大的小孩。
灯光亮起的那一瞬,小女孩不由自主的睁开眼,眼睛里都是水,又黑又圆,看见许洛妤又吓得赶紧闭上。
许洛妤放下手里的枪,从隔壁拿来一罐面部还原剂,倒在她的脸上,过了许久,小女孩眼都哭红肿了,容貌依然没有一丝变化。
没有用易容道具,真是个小姑娘。
“谁让你来做这种事的?”许洛妤撇了眼她手里的监视器。
吴甘甘呼吸声更急促了,眼泪扑朔往下掉,半天没说一句话。
她有些不耐烦,枪口重新对准女孩的脑袋:“回答我。”
吴甘甘张开嘴,紧张的发出一些奇怪的音节,用束缚在蛛网上的手指着自己的嘴巴,摇摇头。
哑巴。
许洛妤更烦躁了。
自从她被圣塔驱逐,那些想要她命的贵族疯狂迁派手足来刺杀,许洛妤四处躲避,一直逃到被沙漠环绕的1011边缘安全区才得以安稳。
没想到刚消停几天又被人监视了。
许洛妤倒是知道边缘安全区治安差,独居女性被监视司空见惯,但为了不引人注意,许洛妤花大价钱易容了张平平无奇的男人脸,自从来到这里每天上班睡觉两点一线,没朋友没娱乐,连存款也只够交下个月的房租。
除非是来索命的,不然偷窥毫无收益。
她没想到真正的偷窥者藏这么深,让一个哑巴小女孩来安监视器。
许洛妤用专门的剪子剪开蛛网,拿枪柄拍了拍小女孩的脸:“带我去见指使你的人。”
吴甘甘一手指着监视器,一手指自己,又摇头。
意思是不知道,或者不愿意说。
“既然如此,留你也没用了。”说着许洛妤就要扣动机板。
吴甘甘赶紧抱住她的大腿,拼命摇头。
见许洛妤没有丝毫动容,她爬起来,拉着许洛妤的衣袖往门口走。
许洛妤跟着,走到门口,突然听到门锁发出轻微的响声。有人用钥匙拧开了门,又被许洛妤安装的次级锁挡住。
许洛妤皱眉,反剪小女孩的双手,屏息凝神倚靠在门上。
吴甘甘害怕她手里的枪,缩在墙边不敢动弹。
门外声音消失了会儿,不知什么钻进钥匙孔,“咔”地搅碎了门锁。门缝里爬进冷气,黑影跨进房间。
“砰!”
许洛妤利落地扣动机板,但子弹来不及冲出枪口就被硬生生改变方向,斜着打在了天花板上。
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许洛妤的双手钉在墙上,让她被迫双脚离地。
枪被打飞数米远,只一瞬,攻守调换,许洛妤贴着墙,像被钉在案板上待宰的羔羊。
她被巨大的冲击力撞的眼冒金星,想要看面前人的脸,却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感受到冰冷血腥的气息笼罩着自己,血腥中,许洛妤敏锐地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艾草香。
缓了好几秒,她才看清那双深林猛兽一样的黑眸。
面前是一个很高的男人,几乎有一米九五,黑色上衣被胸肌撑起,尾端束在军用迷彩裤里,侧身时能看见腹部凹凸紧致的肌肉。他带着深色的挡风围巾,站在玄关,衬得身后本就不大的地方更加狭小逼仄。
他的手掌很大,几乎有许洛妤两只手那么大,轻而易举将她双手固定在墙上,胳膊上有青色的青筋浮现,彰显着主人的力量。
蜷缩在角落里的小女孩跑到男人身后,紧紧抱住他的腰。
男人盯着她,周身的压迫感让人不寒而栗:“你是谁?”
许洛妤有一刻的怔愣,鼻腔依然被混杂着艾草味的血腥气充斥着,只觉得这个男人体格和她刚刚死去不久的战士真像,但他的声音粗糙沙哑,和被撕破的旧风箱一般干燥粗粝的运作。
而她的战士声音低沉磁性,好听的让人耳朵发痒。
许洛妤回神,冷声道:“监视了几天,我是谁你不清楚么?”
祁梵安皱眉看向吴甘甘。
吴甘甘连忙将手藏在身后,头快要扎进地板里,但男人冷冰冰的视线压在她头上,小女孩不一会儿就哭着露出手里的针孔摄像头。
祁梵安的脸冷下来:“又是那些人?”
吴甘甘不敢吱声,拿手抹眼泪。
祁梵安从地上的背包里抽出把短刀,对许洛妤说:“跟我来。”
那股艾草香近在鼻尖,许洛妤不知道他在耍什么花招:“你要干什么?”
祁梵安已经走出门:“给你讨说法。”
1011大部分小区都是筒子楼,走廊一侧是墙壁,另一侧栏杆,栏杆上的漆斑驳陆离,老旧的沙发,没用的电器和杂货堆在一起,让本就不宽敞的走廊更难下脚。
许洛妤跟着男人下了楼梯,出了筒子楼,拐进一条阴湿的小巷。越往里走许洛妤就越警觉,这里看起来是杀人埋尸的好去处。
一片铁皮房出现在眼前,房外缠绕着各式各样的电线,电线扭在一起爬上旁边的高压杆。
看起来是电线,但许洛妤很清楚,那些都是用变异种的躯体做的联络器,不用电也能互传信息。
身前的男人停下来,推开其中一间铁皮,将里面的人提出来,扔垃圾一样扔在地上。
陆离穿着破烂睡衣睡觉,突然被人摔了个眼冒晶星,他顶着懵脸爬起来,见是隔壁筒子楼里的煞星,哭丧道:“祁哥,怎么了?小的哪里惹您不高兴了?”
“谁给吴甘甘的监视器?”祁梵安拿出监视器问。
陆离心里哎呦一声,小心翼翼地说:“祁哥,这点小事怎么叨扰到您了?”
“我警告过你们吧,别打小孩的注意。”祁梵安冷冷盯着他。
陆离说:“警告过警告过,我们哪敢啊,上次在您说过以后,我们再也没找过她!”
陆离看了眼祁梵安的脸色,压低声音说道:“祁哥,是她主动来找的我们!您不知道,上面发的指示,要我们监视近两月新入住的年轻人,男的女的都不能放过。这事哪能这么好办,市面上所有监视机甲都买来也不够用,兄弟们急的到处找设备,她就拿着自己改造的监视器来找我们,我们可不敢用小孩送来的设备,就拒绝了。”
许洛妤仔细打量了祁梵安手里的监视器,抬眼撇陆离:“你说,这是那小孩改造的?”
末世后,资源稀缺,一些人将畸变种的残骸捡回来,用特殊的化甲手法进行改装,能做出文明时代做不出的东西,化甲技术持续发展,才有了今天在战场上能使用的人造机甲。
但化甲技术难学,不仅理论难懂,还需要很强的精神力天赋。
小女孩安装的针孔监视器做的很精妙,许洛妤乍一看甚至以为是中心安全区哪个化甲师做的改良工具。
“是啊,您看这摄像头做的,用料粗糙,弄得这么小,小孩子过家家的东西,跟我们的设备哪能比。”
祁梵安说:“方便我们进去看看吗。”
问句,但男人垂着眼,用几乎陈述的语气说出来。陆离不自在地笑着,说:“方便方便。”
两人走进去,看见屋子拉满了幕布,一台台放映机在上方播放从安全区各个犄角旮旯传来的影像。人在幕布里是一只只没有**的蝼蚁,进食,排泄,性|交,劳作。许洛妤看了会儿,慢吞吞收回眼。
祁梵安检查很多次,才离开操作台,两人走出铁片房。
返回路上,许洛妤似乎还能感受到铁皮屋里杂乱的磁场波动,那种感觉像是四面八方伸出细长的绳子勒住她的身体,想将她切割开。
“没人可推脱了,你不打算道歉?”
祁梵安把监视器弄坏,掏出一小袋晶币,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是我没管教好小孩。”
那袋子晶币比许洛妤一个月工资都要多,她掂了掂,又掂了掂,快速收进口袋。
两人再次回到筒子楼,一股很香的炒菜味儿从楼上传来。等到了家门口,祁梵安推开门,围着围裙的小女孩一下子抱住他,捧给他一杯热乎乎的牛奶。
饭菜香气扑鼻,混杂着牛奶的甜味,许洛妤没忍住咽了口唾沫。她不会做饭,自从离开核心安全区,已经好久没吃上热饭了,都是买外面的预制食品凑合。
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身旁的两人。
察觉到许洛妤的目光,吴甘甘赶紧缩进祁梵安身后,眼泪又要掉下来。
许洛妤冷冷收回眼,心想,这小孩水做的吗,又哭什么。她被追杀被监视还没热饭吃,她还没哭呢。
祁梵安身上的深色挡风围巾遮住了半张脸,只能看到一双漆黑的眼,他手中的牛奶转了个弯递给许洛妤,说道:“今天抱歉了,如果不介意,进来吃晚饭吧。”
离得近了,许洛妤忽的又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浅淡的艾草香。她盯着那杯牛奶看了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
红艾草磨碎外敷,可延缓中毒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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