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自觉拢了拢身上的大衣,指尖发白,苍白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血色,杏眸不自觉睁大,死死盯着那处。
进来的男子满脸醉意,身子摇摇晃晃,几度要倒下去,却还是准确无误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此刻的萧益于她而言,宛如蛰伏的猛兽,他不再是当初那个笑起来温和有礼的青年,而是彻底卸下伪装,露出了本来面目。
他穿了一件绛紫色的长袍,显得尊贵非凡,许是饮了酒,衣领处有些许凌乱,玉冠也歪了些。
但绕是如此,黎音眼中依然满是警惕。
她不动声色向后退了半步,如今她孤苦无依,今夜若真发生些什么,外面的人依然会像白日里那样议论,是她不知检点。
无论发生什么,最终付出代价的人,都只会是她。
“音妹妹,我们好像很久没这样说过话了。”萧益在她身前停了脚步,没有再往前走了,他语气熟稔,嗓音里竟还透着曾经的柔和。
黎音蹙眉,有些不解他为何会这样说。
在黎家未曾覆灭之前,她与萧益的关系,一直都是不温不热,若不是父亲一力促成,他们未必会有联系。
更何况,她其实一直都看不起他。
“以前的你高高在上,我想见你一面都是不容易的,但是现在不同了,我随时都可以来见你,甚至我现在要对你做什么,你都是没有办法反抗的。”
萧益低头看着这张从前日思夜想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父亲说的果真没错,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又如何。
他并不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面对心爱的女子还会脸红不知所措,他成过亲,也知晓男女之事,但却不知为何,此刻盯着少女柔软皎洁的侧脸,他内心深处仍旧有着小小的悸动。
一种久违的,或许从来没出现过的兴奋让他十分舒畅。
夜风吹过,少女单薄身影显得愈发脆弱,却也更显美丽动人。
萧益眼眸暗了暗,从前她身为高高在上的永乐郡主,而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书生,最初父亲说要替他保下这一桩亲事时,他是极其不相信的。
那样娇贵明媚的人儿,有朝一日会成为他的妻子,这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没想到还真让他实现了。
现在身份对换,她无枝可依,只能听从他的安排,被圈养在这间小小的院子里,而自己会成为她的天,这样的感觉光是想一想,都让他身心十分愉悦。
借着酒意上来了,萧益忍不住从头将她打量了一下,不愧是黎音,即便落魄至极身上也有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他走上前去,指尖绕起她的一缕发丝,略作暧昧的口吻,“音妹妹,天气如此寒冷,怎不多穿些。”
话落,他如愿从少女眼中捕捉到了一丝惊慌失措的神情。
萧益嘴角微勾,满意的笑了。
从来没有人对她这样,黎音第一反应便是想要生气,却没料到下一刻更过分的举动,萧益竟不知廉耻的将她拢入了怀中。
“放开我!”
终于,黎音忍不住吼了出来。
她开始挣扎,可她的力量太过微小,轻而易举就被男人掌控住了,酒气扑面而来,黎音眼底闪过一丝嫌恶。
这丝嫌弃的神情清晰落入了男人眼中,果不其然,刺激到了他的自尊,萧益冷笑了一声,话音里也带上了几分薄怒,“你看清楚了,这里不是黎府,摆正你的姿态,不然我不能保证你可以过安稳日子。”
他紧紧扣着她的手臂,力道大的出奇,语气早已没了当初的温和,似在警告,又似在提醒。
黎音垂下眸子,眼里浮起茫然无措。
她觉得好委屈,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如此想死,她快要撑不下去了,怎么办?
谁来救救她。
萧益冷淡的眼眸闪过一丝势在必得,反正早晚都是他的人,不如就趁着今夜,将生米煮成熟饭,也正好让他尝尝,这京中第一美人的滋味到底是怎样的。
却不料就在这时,院子里忽然跑进一个小厮,慌慌张张说道:“公子……有、有贵客来了,老爷让您过去。”
小厮声音越来越小,似乎也没料到,寻了半天都找不到踪影的少爷,此刻居然在这间小院子里,且还是和女人厮混到了一起。
如果被老爷发现,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什么贵客?”萧益不耐烦问了句,他现在并不打算离开,佳人近在眼前,他是傻了才去见那什么贵客。
“是、是新上任的薛大人,现在已经、已经到了前厅了。”小厮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显然是非常紧张。
萧益眉头拧了拧,他在脑海里搜索这个人的面容,却发现没什么印象。
新上任的?
估计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官。
他还不想走。
“你去告诉父亲,就说我……”萧益语气有些急切,转过头吩咐道,然而他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喉咙仿佛被人掐住了所有的话戛然而止。
同样感到不可思议的还有黎音。
那陈旧的木门边,站着一个玄衣的青年,他披了一件黑色的大氅,整个人透着一股矜贵却又冷淡的气息,身后的枫树火红耀眼,但远远没有青年眉间绮丽好看。
黎音指尖不觉颤了颤,控制不住想要往萧益身后缩去。
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此刻这副面容。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时间如此难熬。
“大人,您……”追过来的萧山看到这一幕后不禁改口大声道:“逆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眼眸里闪过心虚,有些欲盖弥彰的滋味。
萧益如梦初醒,酒也醒了大半,手忙脚乱道:“父亲,我……不是……”
但青年似乎浑然不在意他的解释,他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个身形单薄,看上去脆弱苍白的少女身上。
他微微眯了眯眸,方才若是他没看错,她下意识的举动,居然是往萧益身后躲。
做什么?
将他视作洪水猛兽吗?
青年心底冷笑,面上却是难得的有耐心,嘴角勾起的弧度恰到好处,温和优雅道:“看来本官来的不是时候。”
萧山抹了一把头上冒出来的冷汗,心里腹诽,面上是恭恭敬敬,“哪里哪里,大人您能来鄙府拜访,下官欢迎还来不及。”
青年没有回应,他虽然嘴上说着来的不是时候,但行动上却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反而一言不发站在那里,目光沉寂而冷静。
就在萧山心里即将升起疑虑时,青年却忽然转动了脚步,“本官忽然想起还有事,就不叨扰各位了。”
而后他转身离开,给在场之人留下一个迷惑的背影。
在萧益背后站着的黎音,手指攥进了衣摆,她视线落在那人矜贵挺拔的身姿上,自嘲般扯了扯嘴角。
瞧,昔日黎府一个不起眼的下人,如今也上赶着来看她的笑话了。
那日过后,萧山训斥了萧益,黎音才又获得许久的安宁日子。
……
淅淅沥沥的雨滴又落了下来,廊檐下很快形成了细线般的水流,池塘里的芙蓉花被打的般般破碎,却仍有几枝海棠固执的迎风舒展。
这雨一下,便接连几日都是阴沉沉的天气。
几日前三皇子遇刺一事闹的沸沸扬扬,卧病在床的圣上龙颜大怒,下令彻查,封锁城门,废除夜市,整个盛京都好像被笼罩在一片雾蒙蒙的天气里,连带着人的心情都有些低沉。
墙角的细叶顽强不屈,艰难的从泥泞潮湿的土壤里爬出来,却不料迎接它的不是风和日丽的艳阳高照,而是昏暗天气里的风雨飘摇。
这一日,黎音听到了一个消息。
三皇子遇刺之事尘埃落定,刺客在京郊一处废弃的寺庙里被捕,据说宁死不屈,当即就咬舌自尽。
刑部和大理寺顺藤摸瓜,居然查到了此事和五殿下脱不了干系。
虽然没有明显证据,但人言可畏,有心人煽风点火,那远在边疆的五皇子便这样被隐隐扣上了一顶刺杀的帽子。
黎音闲适坐在秋千上,脑海里随意想着,那日在皇宫内与三皇子的交集,让她从心底产生一丝古怪的感觉。
直觉告诉她,赫连毓远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简单,他与李柳勾结,他后院有许多美人,他有母族撑腰,身份尊贵非凡,但他绝不是草包。
至于五皇子……
黎音不清楚,这位殿下是少年时期就去了边关,一走数年,威望很高。
她想了一会便觉得没有任何头绪,当年陷害爹爹的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咸安宫。
诺大的宫殿里点着几盏烛火,外头天气阴沉,将整个内室都衬的冷淡沉寂,娴贵妃从屏风后走来,只穿了一件中衣,却仍旧显得风华绝代,眉眼凝着一股淡淡的冷意。
不多时,有脚步声从外头走近,来人身姿高挑,用折扇轻轻挑开了竹帘,恭敬却疏离唤道,“母妃。”
娴贵妃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他们是母子,但这么多年来,她竟看不透这个儿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曾经粘在她身边的与她亲近的孩子长成了如今这副人中龙凤的模样,他有主见有谋略,狠心绝情,完全不像当初那个温和腼腆的小男孩。
娴贵妃披了一件外袍,轻靠在软榻上,指尖抚上了额头,疲倦捏了捏,而后慢悠悠开口。
“毓儿,你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可曾看中了谁家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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