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
萧家前世被搜查出滥用职权谋取私利,勾结后宫嫔妃……可,到底罪不至死。
那夜,薛子衍却在堂而皇之下灭了萧家满门。
她摇摇头,不成。
萧家所犯下的过错自有圣上制裁,她能做的,就是让父亲看清萧家真实面目,继而远离。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薛子衍不解的看向她,明明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是最稳妥的做法,她为何不这样做,一个人能背叛你第一次便肯定会有第二次,接着无休无止的进行下去,迟早会成了麻烦。
“不杀?小姐难道还想与他们讲道理?”
薛子衍沉沉的嗓音响起,有些冷淡道。
不会的,有些人生来就是恶人,不是被别人三言两语就能轻易感化的。
黎音沉默下来,今日的薛子衍身上透着些危险的气息,方才那一瞬间,她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前世的影子。
那个手握大权的薛大人,掌握别人生死的男人,仿佛在三言两语间就能随意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丝毫不曾留情。
黎音抿抿唇,忽然感到一丝疲惫。
她让薛子衍先下去了。
随后靠在一旁的软榻上,轻轻叹了一口气,和薛子衍说了一会话,什么收获都没有,他完全不像正常人的思维好几次都让她无言以对。
没道理吗,可偏偏让人说不出反驳的话,他挑了最极致的行为与她说,但她又做不到那样,二人交流了半天,谁都没有说服谁。
正郁闷着,忽然采薇来传话,说是宋小姐来了。
黎音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阿音,你在吗?”
她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这声音,她好久没有听到了。
反应过来的她不禁鼻尖酸涩,是七娘!
从垂花门那边活蹦乱跳走来一个女娘,穿着一袭碧色的衣裳,头上扎着双环髻,鬓边垂落下几缕头发,看上去活泼极了。
是宋池鱼,黎音曾经最好的朋友。
前世却被她继母送给了一位大官做小妾,死在了新婚的第二日,没有葬礼,没有坟墓,只裹了一张草席,送去了荒郊野岭。
再次见到宋池鱼时,黎音说不出来有多激动。
宋池鱼蹦蹦跳跳走到了黎音身前,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阿音,你怎么哭了?”
“七七!”黎音忍不住,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她。
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宋池鱼猝不及防被黎音一抱,身子向后退了许多,疑惑道:“你怎么了,好像与我许久未曾见过一样。”
“阿音,我听阿莹说城西有个铺子新开张,我们一起去瞅瞅如何?”
宋池鱼一脸兴奋的神情,她口中的阿莹,正是她们二人曾经共同的好友,谢莹。
只不过,一想到她,黎音的眸光便忍不住泛起冷意,重来一世能让她看清很多人,
前世种种,她都以为谢莹对自己是真心的,她为了让自己玩的尽兴,在父亲面前替她遮掩,那时她心怀感动,以为她一心替自己着想,却不知,自己名声的败坏,她在背后出了不少力。
看起来温婉柔顺,实则满肚子坏心肠。
黎音前世走投无路之际,曾经去求这位当初的挚友,那时的谢莹待她还一切如常,却未曾想到,她喝下那杯她递过来的茶水,身子便倒了下午。
昏迷前看到的依旧是那副虚伪的嘴脸。
她说:“黎音,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你,这些年我为你做过的还不够多吗?你父亲贪污**,勾结叛军,证据确凿,谢家哪有那样大的权势去帮你。”接着她话音一转,阴笑道:“不过有一个人,你或许可以去求求他。”
“李大人可是一直惦念着你呢。”谢莹蹲下身,手指抚过她的面颊,“毕竟你这副容貌可是世间少有,没有哪个男人会不为你倾心的吧。”。
谢莹嗓音柔软,却说着世间最恶毒的话语。
黎音死命咬紧了嘴唇,却还是抵不住药性的强烈,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黎音望着头顶的黑色的房梁,只觉得眼中泛起一阵酸痛,她心如死灰,仿佛怎样也想不到,为何一同长大,亲密无间的朋友,背后居然如此恨她。
她想哭,可是眼泪都流干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心里一阵阵强烈的刺痛袭来,让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黎音闭了闭眼眸。
“醒了?”
闻得这像是无处不在的声音,她长睫轻轻颤抖,忍不住想要转头。
可是转念一想,这个人,还有什么没见过。
但绕是如此,昔日高傲的黎大小姐还是无法忍受自己被曾经最看不起的人嘲笑,她语气麻木,嗓音透着冷淡,“你没必要救我的。”
让我堂而皇之死去吧。
这样,我就再也不用忍受这些痛楚了。
身穿红色大氅的薛子衍慢步走到床前,黑眸沉寂,听不出任何语气的嗓音冷冷道:“我自然不是平白无故的救你。”
黎音手指发抖,终究没有勇气睁开眼睛。
……
“你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宋池鱼拉着黎音的手,关切问道。
她听说半个月前,黎音生了一场大病,那时她就想去看她,却被母亲带着参加了一场又一场宴会,今日恰好得了空闲,她便迫不及待跑来了。
“我没事,七七。”黎音摇摇头,看向面前人眸底的关心,心里不由一暖。
这一年的宋池鱼仍旧是宋家不知烦忧的小姐,但却不如黎音一样,占尽家中人的宠爱,她母亲生她的时候早产没能挺过来,只留下她与哥哥二人。
后来宋父续弦,新的夫人看上去好说话,却能在进府没几年就取代先夫人的地位,膝下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
可偏偏,这个女儿体弱多病,从小到大每次磕了碰了,宋池鱼总要免不了挨一顿骂。
起初时,宋南佑还会护着妹妹,可后来不知为何,或许是受到了那对母女的影响,他渐渐觉得,有些事情是宋池鱼在无理取闹。
就这样,宋池鱼与他的关系一天天恶劣,有时候,两人甚至说不了几句话便会大吵起来,关系一度降到了极点。
相反,宋池鱼与继母关系却不错,宋清妍与宋池鱼发生争执时,她总是向着宋池鱼,责备自己的女儿,可谁能想到,最后将宋池鱼推入火坑的人,正是这位看上去不错的继母。
思及此,黎音默默做出了决定,这辈子,绝不要让她再次陷入前世那样的境地。
“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在怪我前几日没来看你。”宋池鱼满脸的无奈,她与黎音关系好,这样的玩笑也不会让人生气。
“不过阿莹也没来看你吗?”宋池鱼下意识的询问。
黎音摇摇头,谢莹怕是早已恨极了她,又怎会装模作样来看她。
黎音前世一直不知道,谢莹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恨意从何而来,她自觉待她不错,却没想到,她在背后居然对自己有那样大的怨气。
宋池鱼自然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见黎音无事,她便兴奋的拉着她要出府去玩。
今日正好有空,二人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出府了。
路上,宋池鱼看到黎音简单又低调的装扮,忍不住大惊道:“莫非烧了一场把你脑子烧糊涂了,你怎么舍弃了那些名贵珠宝,改用素钗了。”
黎音无奈,解释道:“不是烧糊涂了,而是烧清醒了。”
宋池鱼撇撇嘴,她不理解,但这并不妨碍她与黎音的亲近,一路上,她拉着黎音说了好多,像一只叽叽喳喳的麻雀般。
但很奇怪,黎音丝毫不觉得吵闹,反而有种真切感,重生回来的这些天里,她一直都沉浸在前世巨大的悲痛下,如今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她觉得一切都十分美好。
尤其是能自由的去任何地方,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行事,这样久违的,真实的感觉,让她太喜欢了。
今日宋池鱼要带她去的地方正是几个月前才建好的一座阁楼,牌匾上提着三个大字——天宝阁。
外头看上去普普通通,却没想到,这里面竟大有乾坤。
不知背后是何人,居然有如此大的手笔。
一层是卖珍奇物件的,谁出价高谁就可以先得,二楼收集名品字画,只供赏玩,概不销售,至于三层……黎音蹙起眉,三层被一层轻薄的纱帐遮住,仿佛在刻意隔绝外人的窥探。
“二位小姐,这边请。”
黎音只愣神了一瞬,便有一个妇人迎面走上前来。
妇人带着她们直奔一楼最大的货架那里,黎音抬眸,眼前的景象怕是任何女子都会驻足停留的,胭脂水粉,金钗玉环……各种琳琅满目的小商品放置在面前,一眼望去,让人简直要看花了眼。
“阿音,好美啊。”宋池鱼倒吸一口气,她从未见过这样多的珍宝堆积在一起,不由痴痴望了过去。
黎音简单瞥了一眼,心里不由想,这老板太会做生意了。
一楼大多是女子,二楼却吸引了大批读书人,至于这三楼吗,黎音越发好奇,不由开口道:“请问这三楼是做什么的?”
先前的妇人眼眸闪了一下,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姑娘还是不要打听了,三楼你们去不得。”
这样啊……黎音没再执着了。
她正好转头,余光却瞥见了一道身影,那人信步迈上台阶,而后穿过层层阻隔,竟直奔三楼而去。
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留,甚至都没有人阻挠他。
蟒袍玉冠,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不是三皇子赫连毓又是谁,而他身旁一脸奉承模样的人,不正是谢莹口中的李柳李大人吗?
李柳年逾三十,眼睑处却常年带着淡淡的淤青,像是被人吸走了精气一般,看人时总带着几分阴郁,让人发自心底的不舒服。
而此刻,那双小眼睛微微眯着,一脸讨好的表情看着身边的青年。
没过多久,他二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转角。
黎音蹙眉,心中泛起疑惑,难不成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站队了吗,李柳选择了三皇子。可是如今的朝堂风平浪静,陛下并未抱恙。
他们的筹谋已经提前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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