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一幅画像都没有还想找到你,没门!】
苏旷敲了敲脑袋。
不过他也觉得官府这个雷声大雨点小的样子八成只是为了敷衍八爪党——沿街问话既能堵住八爪逼迫追凶的嘴,又不用费多少脑子——官府可真会应付。
*
第二天,苏旷过了中午才拎着笛子往东边的瓦舍去。
全京城的瓦舍就数这最大,里面一共有四间勾栏,还有各色馆院,他要找乐师的工作来这里最合适。
还未走近,苏旷远远地就看见一座绣旗招展、朱梁画栋的房子。它的旗帜上绣着“牡丹棚”三个大字。
【京城第一勾栏可真是名不虚传!】
【你是不是早就想来这里?】
【嘿嘿……被你发现了。以前一直听说瓦舍里好玩,可就是没见过,这回可算是来着了!】
【你就这么好奇?】
【这里可是瓦舍诶!全京城第一的!我还没见过瓦舍里面长什么样呢,好奇一下怎么了?】
【不就是个吃喝玩乐的市集,至于么?】
脑子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苏旷问:“你干嘛?”
脑子里又传来吭哧吭哧的声音。
好半天,他才听出系统说的是:
【……你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当然不在乎,我可是第一回来古代,这种感受你不懂……】
随即苏旷听见脑子里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
【好了,你继续吧,我拍完照了。】
苏旷不懂这又是什么意思,但好歹系统没做出什么让他突然头疼的事来。
牡丹棚面宽三间,纵深三进,前面是神楼,两侧有腰棚,正对门的地方便是戏台。此时未到晚上最热闹的时候,楼里只有一些散客,台上有两个小戏子在唱着清丽的曲儿。
苏旷绕到戏台后面,本是想找老板聊一聊,可刚进去就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撅着个屁股在院子里四下看。
“请问……”苏旷上前。
中年人瞧他一眼,也不站直身子,就问:“有事?”
“请问你是这的老板么?”苏旷道。
“我是。”中年人道。
“我是来寻工作的,不知——”苏旷道。
“我们不缺人,你上别处去吧!”中年人说完又弯腰四下看。
苏旷瞧他这模样,便想走了,可一想又觉得不对劲。
哪有勾栏会连问都不问就说不缺人的?即使不缺伶人乐师,打杂端茶的怎么也会问一问吧!
——这老板的脾气似乎不太对。
“老板,你这是在找什么呢,我能帮上忙么?”苏旷又转回来。
“嗐,我那小淘气又不知跑哪去了!”中年人气呼呼地说,“地方就那么大,这小家伙还挺能藏!”
“令郎丢了?”苏旷问。
“什么令郎,我说我的猫!”
苏旷:……
原来老板这暴脾气是被丢猫搞的。
等等,这倒是个机会。如果他帮老板把猫找来,说不定老板心情一好还会试他一试。
苏旷问:“老板,你这猫长什么样?”
“全白的,毛有寸长。”
一只白猫能有多难找?
苏旷四下张望一圈,便知道这院子里没有,他去前面戏楼里瞧了眼,眼角瞥到楼上有一抹白,抬眼便看见房顶上有一个白影闪过。
原来在这呢!
苏旷不声不响地回到后院,踏着老梅树就上了房顶。
“诶!你上房干嘛啊!”中年人在下面喊。
苏旷不言语,锁定目标后,身影一闪就捉住了白猫。
【嘿!逮着了!】
苏旷捞着挣扎的小白毛球落到地上,笑道:“你这宝贝可够生龙活虎的,那么高的房顶都能跑那么快。”
老板见他抓回来白猫,眼睛立刻放光,伸手抱过,疼爱地边摸边笑,“那可不!我这宝贝可是御前猫儿下来的种,身子骨比一般猫都大,这一爪子下来可以扫翻两只老鼠!”
“那可真是个好宝贝!”苏旷道。
接下来的小半盏茶时间,苏旷都在笑盈盈地听老板夸他的猫,还不时伸手摸一摸白猫。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飞下房顶太刺激,白猫看见他伸手就拼命往老板怀里钻,还反身冲他哈气。
老板聊得高兴了,张口道:“小伙子,你是来找工作的吧,你会些什么?”
“笛萧都略通一些,文墨亦可。”苏旷道,“不知这可缺乐师?”
“乐师我是不缺,不过……”老板打量他片刻,“你会唱曲不?”
苏旷一愣,“……只略懂自娱自乐的小调,正经的戏曲倒不会。”
“你唱来听听。”老板道。
苏旷犹豫起来。
【唱啊,老大!唱曲可比当乐师来钱快多了!】
【可我从未在外人面前唱过。】
【难道你还怕羞?不怕,你就开口,行不行的另说!】
老板看他犹豫,问:“怎么不唱?”
“我……”苏旷一想,这的确是一个好机会,当伶人比当乐师要挣钱多的多,唱一唱又能怎么样呢?
“也罢,那我就献丑了。”
苏旷一时想不起些什么歌,脑中浮现出昨晚听过的那首曲,就顺势顺着记忆里的声音唱了起来。
昨晚那曲悠扬婉转,今天他唱来却透出几分清越爽朗。
和风晓畅。
他的歌声仿佛旭日初升,几段唱来就是料峭的春寒似乎都减退了几分。
苏旷未在外人面前唱过歌,但他练功休息时喜欢唱上几嗓子,这么多年下来,歌声的功底倒也不差。
院外,有不知情的人听见歌声,驻足停下细听。
一曲唱罢,苏旷面色微红,瞧着老板。
老板摸着猫,似乎是听愣了,突然一拍巴掌,把猫吓得从他身上窜下去溜回房了。
“好啊!你有这嗓子还当什么乐师!就来我这唱曲,保你一举成名!”
苏旷吓了一跳,“不,我……”
他想说他其实只想找个工作能吃饱就行,毕竟他的主要时间还得拿来监视和帮助苏孟白。
可老板却不听他的话,“我这正好有个伶人病了,这段日子唱不得曲,你正好补了他的缺。要是唱得好,日后你可就成大名了!”
牡丹棚是京城最知名的勾栏,能在这唱出名声来,就是走遍全国也是名声响当当的。
老板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当下拉着他进了屋里,拿出笔墨来写下一份临时的契约,上面写道,为期三个月,他只需每两天来登一次台,每次的曲目由棚里安排,检验成果的日子是登台的前一天。每次登台的收入与棚里对半分。
这份合约还算公正,苏旷想想自己也不计较钱多钱少,难得这份工作足够自由,当下便签了契约。
老板喜笑颜开,“你后日登台,我现在就把曲目拿来,你等着。”
苏旷看着自己手里拿着的笛子,没想到自己来找乐师的活,却莫名其妙成了伶人。这要是被家里人知道可得气死。
待他走后,后门进来一个少年。
少年一袭水蓝长衫,生得俊秀清丽,一双桃花眼扫了下坐在廊下斗小猫的老板,道:“方才我听见有人唱曲,这次是借的哪家的?”
老板赶忙站起来,笑道:“不是借,我找了个嗓子不错的新人,刚签下。”
俊秀少年脚步一顿,“哦?在哪?”
“他先回去了,后日登台。”老板道。
俊秀少年觑了老板一眼。
老板看他如此,赔了几声笑。
俊秀少年没有言语,冷冷地瞪了老板一眼,转身走进后台去。
①宋·司马槱《蝶恋花》,原文:妾本钱塘江上住,花落花开,不管流年度。燕子衔将春色去,纱窗几阵黄梅雨。斜插玉梳云半吐,檀板轻敲,唱彻《黄金缕》。梦断彩云无觅处,夜凉明月生南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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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赚钱嘛,不寒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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