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然经此一遭,冯婉布局中的一颗棋算是废了。奈何人家神通广大,想来能放进晋王府的也不会只有他一个。
曦月楼外头被禁军围得死死的,暗处里房梁上还藏着好两个死士。君然原本以为这是冯婉为了隔离他与外界的联系,这是种变相的软禁。
但琢磨了好一阵,却又觉得这难道不是一种变相的保护么?
尤其在他又一次回顾了小世界剧情,冯婉的结局,实在是算不得多么美好。
兵临城下,驭剑自刎。或许,尸骨无存。
明明她垂帘听政时,为国为民也办了不少好事。可仍旧被百姓唾骂,被百官讥讽牝鸡司晨。待她身死,偏偏是千门万户喜笑颜开、拍手叫好,无人感念她曾经做过的好事。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不过人心最残忍之处,皆在她一介女子身上一一剖开了。
君然身上的伤口已经上了药,伤口正在长肉愈合,结痂掉痂,总不免有些痒痒的。尤其心口那处,明知这样不好,但他总会去蹭一蹭,直到那结痂被他蹭的掉了下来,他一愣,这下还真要留疤了。
心口留道疤,让他永远记得她么?
这疤痕还来凑热闹。君然无所谓的继续往身上浇热水。
伺候他洗澡的小童恨铁不成钢:“公子您就瞎折腾,您这细皮嫩肉的,冷不丁一条疤在上头,您瞧着好看是不是啊?”
这小童不过十来岁的年纪,一口地道的京城口音,做事麻利得用。哪怕是冯婉派来监视他的,他也对这小童讨厌不起来。
“你小子有那工夫教训我,还不如帮我把桌上那副字画送去宝华宫。”
他被监禁在曦月楼里,每日不过弹琴作画,要不就是写写诗词看看书。偶然作出了一两篇不错的,便让小童装在匣子给宝华宫的那位送过去。
他也不曾期待过冯婉能给他什么回应,但至少能在她面前刷刷存在感,也是很不错的。
小童原还觉着自家公子是颇受太后宠爱的,不然也不会单独住一栋楼,还被太后的人团团围着。可一连做了这蠢事一个月,那边连个屁都没让自己给捎回来,那时他才明白,哪是自家公子受宠,分明是他主动哄着太后,人家还不领情的那种。
但主子吩咐的事情,他还是得照做。于是仔细收拾了桌上的字画,装在匣子里,往宝华宫送去。
彼时冯婉正在小憩,锦雀正在给她按肩。晋王殿下回来的这些日子,明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巨浪滔天,早把这京城的一池春水搅得天翻地覆,小动作一堆。
娘娘从早忙到晚,又是批折子,又是找人布局,好容易这时候有了时间休息一会儿,也没工夫去处置曦月楼的人。怎么这曦月楼还是如此不知好赖,吃了闭门羹多少次,还这般乐此不疲?
锦雀听了绿枝的禀报,说着就要让绿枝赶人回去。也正是此时,冯婉听力很好,绿枝进门就知晓了,说的话自然也一清二楚,便让绿枝把人请进来。
锦雀闻言,脸臭臭的。那曦月楼的明明背叛了娘娘,还不止一次,娘娘竟还如此宽容大量,那人偏又不知好歹,竟三番两次前来邀宠,当真是气煞她了。
“锦雀啊,在哀家身边当了这么多年差,怎么脾气还没半点长进呢?”冯婉无奈叹息。
“娘娘就是偏爱那曦月楼的,锦雀自是得不到娘娘喜爱了。”说着就朝着冯婉行了个礼,掉头便出去了。
冯婉晓得她是担心自己,可还是没有向她解释君然的事情,也就随着她去了。
曦月楼的小童很快便被绿枝请了进来,他双手奉上书画盒子,绿枝接过呈了上来。
“你主子今日又送了什么酸诗过来?”冯婉漫不经心的打开盒子,今日倒是出乎意料,竟是一副画卷。
小童谄媚:“公子说,娘娘打开便什么都明白了。”
冯婉垂眸,一方小小院落,小院里边斜斜蔓长出几根竹子、几棵柏树。天际一轮明月,照得那小院里亮亮堂堂,竹子柏树的影子投在这如水的院落里,如同水草。一侧的屋门之下,有二人于庭前而立,不知谈话,不问来处。
视线旁投,恰是如画卷所言: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
将好到这儿,冯婉细细凝视了这幅画,过了半晌,小童腿都跪麻了,以为自家公子这回算是又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准备回去交差时,却听得上首冯婉开了口。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这画,哀家很喜欢。”小童刚要一喜,却又听得后半句,“只不许有下次,哀家眼里向来揉不得沙子。”
小童连连道是,他虽然做事麻利,但不晓得诗词画作,自然不明白那画卷究竟是何意思,只兴高采烈回去复命罢了。
染着丹蔻的指尖轻滑过那屋檐下的两个小人,冯婉唇边突得绽起一朵笑花。
哪是来给她看个画中景的,寓意分明在后几句。
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说他们是主子奴才都已经不够格了,现在还大言不惭的说他们是知己?
冯婉将画收起,递给了绿枝:“放进哀家寝殿里去。”
最多算个同类人罢了,若不是她心软这一回,怕是得到黄泉才能当一回“知己”。
那小童回去禀报了君然,将冯婉的表情还有话一一带到,君然听完,也没有说什么,拍着小童的肩背,只是笑得眉眼弯弯,挺好看。
曦月楼虽然还有人看管着,但外头的禁军却是一天天少了下去,这才过了半月,小童眼看着外头的人少了一大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就听见大太监嗓音尖细,劈头盖脸就是一句“皇上驾到”,差点把小童吓得当场尿失禁。
他们家公子身边不是太后就是皇上,还长得这般白净好看,难不成皇上主子跟太后主子全都看上了他们家如花似玉的公子?
小童觉得自己真相了。
庄沉得到了冯婉那样一个答案,原本是不抱任何希望的。可君然不仅回来了,还活的好好的。他蠢蠢欲动了好些日子,总算是在他解了禁的时候,特来探望。
“皇上近来安好?”君然跪在地上,行动如往昔一般无二。
庄沉走到上首坐下,“起来说话吧。”十岁孩童的声音似乎沧桑了许多,带着些微的沙哑。
君然顺从的起身,恰在起来的间隙余光瞥见小皇帝的脸色,略显苍白,整个人似乎也没什么精神。
“咳咳。”庄沉冷不丁咳了两声,身旁的大太监赶忙送上帕子,庄沉接过,却没有用。
“皇上龙体欠安,应当好好休息才是。”不管小皇帝怎么想的,至少现在他该好好活着,冯婉不会让他出问题才是。
庄沉又咳了两声:“不过是小毛病,吃两副药就可以了。朕今日过来,是想让你替朕去做一件事的。”
说着,挥了挥手,便让屋里的外人全都出去,冯婉派来的大太监还想留下,也被庄沉不客气的“请”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庄沉起身走到君然的面前,因为身高的关系,君然不得不低头看着他的眼眸。
这个小孩子或许是真的病得很重,脸色白的像雪,嘴唇也没有血色,眼白却微微发黄,里头还泛着零星血丝。
他呼吸微沉,君然能够清晰的听见他喉口翻滚着的津液声,呼噜呼噜的,已然是憋不住了。
“咳咳咳咳”,大太监已经离开,庄沉果然一直在忍,因为喉口发痒,他抑制不住,咳嗽不止,一口暗红的血液便从口中喷了出来,一团殷红在君然胸口洇开。
君然无暇顾及,赶忙扶住,一探他额间,温温的,似乎在发着低烧。可只是发烧的话,怎么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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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这个太后有点坏(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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