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坊出来,阳光洒在元静云的身上,她停下脚步,静静地站在街头,思绪在心头涌动,仿佛是脱离了一座沉闷的牢笼,眼神中闪烁着一抹明亮的光芒。她怀里抱着沉甸甸的书册,感到内心无比充实。
将怀里的书读通透就是她此刻的目标,有了目标,心底也有了踏实的感觉,不再像是书外的旁观者。
“小郎,看来真的很爱惜这些书册。“翠蝶看着一脸满足的元静云微笑道。
“嗯,农家人上学堂尚且不宜,这些书册于我而言自是珍贵。“元静云发自内心的笑着,虽然来这个世界时间不长,但艰难地生存环境已经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弱小。
“既然有配方,为何没有早些来寻我们,赚了银子去学堂?”牧遥对于元静云的配方一直很好奇,而且她当日也并非完全为元静云开脱,这个配方的确很受欢迎,当初五两碎银算得上是牧家占了便宜。
元静云舔舔唇轻声道:”配方也只是偶然所得。“
”哦?“牧遥垂下眼眸,这配方并非寻常之物,但见元静云不愿意说,牧遥也并不追问,只是轻声道:”我瞧你确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牧小姐太抬举我了,都是些没脑子的胡话。”元静云嬉笑道。
“我倒是瞧你,嘴里吐不出一句真话。”牧遥道。
“那小郎现下是回村吗?”翠蝶见两人拌嘴打闹起来,知道牧遥方才的那股子气定是烟消云散了,关切道。
“不,我还要买头牛。\"元静云眼里带着笑,想到王二娘看到牛时惊喜的模样,便更想快些去牛马行,见翠蝶脸上稍有些为难之色,急忙道:“但上次我去牛马行时,里面的气味着实不好闻,不如我先将你们送回去,牛便自己去买。”
元静云想起上次在牛马行的环境,她尚且嫌弃,牧遥这般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姐,怕是更受不得。
翠蝶脸色稍缓,生怕自家小姐爱催热闹,紧张的看了一眼牧遥,牧遥的确没去过牛马行,但家中有马棚,也曾差人教导过骑射。
所以她对于这类场所,并无太大兴致。
“嗯,我们去也帮不上什么,便不去了。”牧遥淡淡道。
听到牧遥不和自己一块去,虽是她提出来的,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翠蝶则长舒了一口气,若是被家主知道,她将小姐带去了牛马行,定是不喜。
\"嗯,那你们现下是回府还是?“元静云问道。
“回府。”牧遥吐出两个字,像是焉了得树苗般,对于回府表现的并不欢喜。
“那,我先送你们回府。”元静云抬脚想走,才发现自己并不识路,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翠蝶,翠蝶捂嘴轻笑道:“小郎,牧府往这边走。”
“好的,”元静云从善如流,立刻转身跟上了两人。
沿着往牧府的方向走,街道两旁从低矮的商铺,慢慢变成朱红的门墙,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悠扬的古乐从某处传来,街上行人络绎不绝,车马穿行其中。
渐渐地,元静云跟随两人来到了牧府门前。牧府的大门威严挺拔,高耸入云,由两根巨大的红木门柱支撑着,门上镶嵌着铜钉,流露出一股庄重厚实之感。
门前矗立着两只石狮,雕工精细,目光灵动,仿佛在守护着这座府邸。牧府的大门敞开着,透过门口可以看到一条宽敞的院落,门口偶尔可以听到府中的家仆们忙碌的脚步声和嬉笑声,显得生机勃勃。
元静云停下脚步,不禁感叹道:“牧府果然是气派非凡,门庭若市,热闹非常。”
翠蝶笑着回应道:“是啊,牧府在县里也算是有点名气的,经营着一些生意,所以门前经常是人来人往的。”
“那我便送到此处。”元静云止步,和牧遥两人一直保持了两步左右的距离,看着更像是帮小姐外出提东西的伙计。
“嗯,有劳小郎。”翠蝶欠身道。
“元静云,”牧遥欲言又止。
元静云奇怪的看这牧遥道:“牧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你,出门之时还是处处小心。”牧遥有些犹豫道:”“温姐姐那兄嫂颇为无赖,要是遇上便绕着走。”
“你是担心温姐姐的兄嫂寻我麻烦?”元静云诧异道。
牧遥点了点头道:“牧家他惹不起,但是惯来持强凌弱。”
想了想自己在这益州郡无依无靠,只有孤儿寡母相依为命,确实像个好拿捏的,释然笑道:”你放心,我尚有自保之力。“
想起这是当时元静云救自己时,自己朝他说的话,脸色微红:“那便好。”
“何不,”斩草除根这四个字被元静云咽了下去,还是好好维系自己憨厚农户的人设。
牧遥望向她,问道:”何不什么?“
“何不,想办法将他们赶走。“元静云换了个词,委婉提醒。
“温家虽然落魄,但那温隆最是惜命,不敢惹是生非,家中有悍妇,亦不敢拈花惹草,想将人赶跑,当真不容易。”牧遥只比元静云小两岁,若放在现代,十二岁才刚刚准备小升初。
元静云不禁感慨古代孩子的早熟,这个年纪处事已颇有章法,若是放在现代,哪里会想着去寻别人的弱点,怕是一群熊孩子早已虎虎生威的跑去别人院子里赶人了。
“那这人如何落得现在这般?”元静云轻声道。
“若是这人落个大错,也不至于如此蹉跎温言姑娘。”翠蝶叹了口气,脸上带着怜惜。
“那温隆虽不滥赌好色,但却是个十足十好吃懒做的草包,那温家家主年迈,将名下产业过继给温隆,不过一年,铺子便垮了,就连铺子的账簿去哪儿了都不知道,终日与人遛马蹴鞠,要么就是喝酒听戏。”牧遥说着脸都跟着黑了,那温家产业大半是靠着温言娘亲攒下来的,三年前温母去世,温家家主便将家业都给了温隆。
好在温母生前给温言留下些嫁妆,交由由她亲自打理,这才保下了两间铺面。
“他知道我是牧家人,不敢轻易得罪,但是这人最是欺软怕硬,若是改日见你一人,怕是会将今日之事,都怪到你头上。”牧遥和温隆打过几次交道,多少了解其脾性。
“嗯,我记住了,”元静云点了点头道:“你们平日多带些护卫,你这性子爱替人出头,莫要吃了亏。”
“你管好自己吧,”牧遥嘟嘴道,牧家在当地也算是大户,牧遥又受牧家家主爱护,至少明面上无人敢欺。
“若是得罪本小姐,还不知是谁吃亏呢?“牧遥笑的张扬而明媚。
元静云心道,的确是大户人家娇宠的小姐,自带些傲气在身上。虽是比同龄人成熟一些,但不多。
牧遥和元静云正在牧府门**谈时,忽然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过。马车停在门口,从里面走下一个身穿华服的年轻男子,他目光凌厉,神态自负,正是牧遥的表哥牧邵毅。
牧邵毅一步步走近,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牧遥和元静云。他脸上的表情变得阴阳怪气,显然对牧遥早有不满之情。
牧邵毅冷冷地打量了一番,突然开口道:“哦,牧遥,你今日倒是挺有闲情逸致啊,居然还有时间和这位小郎攀谈。不知道这位是何方神圣?”
牧遥微微一笑,冷静地回答道:“这位是我在书坊认识的朋友,名为元静云。我们只是随意闲聊,并无他意。”
牧邵毅嗤笑一声,嘲讽地说道:“书坊朋友?倒是个有趣的称呼。莫不是身为女子无法入学,只能结交一些低贱之辈来安慰自己吗?”
牧遥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皱了皱眉头,心知牧邵毅并不善意:“表哥,言辞之中还请多加谨慎。”
牧邵毅嘲讽地笑了笑,然后说道:“那还得看此人是否配得上我们牧府的名声,女子及笄便该婚配,你莫不是瞧上此人?”
“想来表哥事忙,我年末方才十二,比不得表哥弱冠之年,还在学院受教,也不知何日才能考得童生。”
牧邵毅嗤笑一声,这科举向来是他的痛脚,他的祖父是庶出,矮了牧文光一头。他便也跟着矮了牧遥一头。
牧文光长子早夭,次子只得牧遥一女,然夫妻两人均在前几年战乱中不幸身故。
但牧文光同辈共五个兄弟,两个姊妹,孙辈数十人,他想从众兄弟中脱颖而出,亦是难上加难。
何况,牧文光自幼将孙女带在膝下教导,府里也传言,牧文光有让牧遥接管牧家的打算。
家中便安排其余年轻子弟入仕,亦可光耀门楣。奈何他读书十载,连个童生都没考上,这才又让他回族内学些生意经。
牧邵毅不再多说,转身离开。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阴险,翠蝶心中暗自警惕。
见牧邵毅入府,翠蝶轻声道:“小姐,此处不是说话之处,我们还是先回吧。”
牧遥点了点头,有些失落的与元静云微笑着告别,府中虽有不少同龄兄弟姊妹,但鲜少有元静云这般纯粹之人,或是同牧邵毅般与她争锋相对,或是别有居心,大父的时常告诫,更是让她难以对人敞开心扉,鲜少能这般畅快与人交谈:“你多保重,我们便先回府了。”
元静云点头表示理解,向牧遥道了谢后,转身离开了牧府。元静云知道牧家人对牧遥都心存歹意,她的处境并不乐观,她的祖父是在她及笄后一年病逝,所以牧文光才着急为牧遥择婿。
书中曾说,牧家人与季元内外勾结,一同谋夺牧家家财,怕就是方才那人。此刻想来,牧文光病逝或许也是此人动了手脚。元静云有心提醒,但她一个乡下农户,贸然提起牧家家事,多少有些不妥当,怕是被人怀疑她觊觎牧家什么东西。
好在离牧文光病逝还有三年之久,她也不急于一时。
与此同时,牧邵毅进入牧府后,他偷偷找到了身侧的长随,低声吩咐道:“你去调查一下方才门口与牧遥交谈之人,他是从哪里来的,有何背景,务必查个清楚。”
家仆恭敬地应了一声,立刻离开了牧邵毅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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