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黎明初露,王二娘便带着成静云一同离开家门。王二娘忧心忡忡,生怕成静云受冻,为她穿上了双层暖袄,并戴上了一顶毡帽,担心她会再次患上寒病。成静云也毫不推辞,接受了王二娘的好意。
只是两人行了一段时辰,成静云的身子开始微微出汗,后背隐隐有些湿润,微风吹来反而有些凉意侵袭。路上不乏背着箩筐、推着独轮板车的乡村居民,直到太阳高悬头顶,两人才抵达镇子。
“娘,我们待会去胭脂铺如何?”成静云笑眯眯地望着王二娘。
“好,好,”王二娘并不真心相信成静云能挣到钱,只是敷衍地应了她的请求。
她一路上牵着成静云的手,生怕她在路上迷失,而成静云则好奇地探出头四处观望。镇子比元家村热闹得多,围墙建得矮些,大约有两人高,看起来比村子更为气派。两旁是各色商铺,人来人往,贩卖货物的小贩与表演艺人混杂其中。
人们围成圈子观看杂耍表演,不时传来喝彩声。成静云从未见过如此繁华的古代街巷,对于所见所闻,她都感到新奇莫名。
她此番心愿是希望能够赚些钱,尽管她在理科上并不擅长,但平日里她喜欢在家里亲手制作一些唇膏、护手霜之类的小玩意。
成静云想看看这镇子里是否有类似的店铺,是否有出售相似商品的商家。她并不贪多,只要能赚到五两银子就够了。
然而,当她跟随王二娘四处转了一圈,看到现在的物价时,她才意识到读书真的很昂贵。一斤粗米大约30枚铜钱,而要凑齐1000枚铜钱才能换得一两白银,也就是说五两白银差不多能买上150斤粗米,这可是农家一年的收成。
她立刻觉得自己的想法或许过于天真了,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赚到五两白银。
王二娘看着成静云脸色泛白,颇受受到打击,有些心疼地说道:“你还小,赚钱的事我们还是以后再考虑吧。”
然而,成静云还是忍不住想试试,她指着一家脂粉铺子说道:“娘,我们能去那里看看吗?”
王二娘紧紧地握着成静云的手,那里的东西她买不起,所以从不去逛,况且那些购物的人都是身着华丽衣裳的贵妇人,她这样的身份和打扮进去只会遭人耻笑。
然而,面对成静云充满期待的眼神,她还是勉强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脂粉铺的门口,一股香气扑鼻而来,成静云嗅了嗅,迈着步子走进了铺子。尽管此刻她穿着粗布衣衫,但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
成静云是个现代医生,她了解人性的心理特点,懂得如何建立信任来达成自己的目标。她此刻想要寻找一家脂粉铺合作,但她不能显露出心急,因为在她看来,表现出焦虑只会让别人感到不信任和不满。
她深知建立信任是促进合作、达成共识的首要步骤,因此她努力了解客户的需求和关注点,展现出对其问题的重视和理解,以便帮助她与客户建立信任与共鸣。
成静云缓缓踏入店内,目光逡巡于装潢精致的店铺中。店小二怀疑地打量着成静云的穿着,而王二娘则紧随其后,步履蹒跚,布满补丁的衣袍显得有些寒酸。成静云却毫不在意,她知道,要在这样的高档店铺中获得信任,必须要展现出一副自信和从容的姿态。
她仔细打量了一会店内的装潢和顾客的着装,从王二娘的神色中不难察觉出这是一家高端定位的脂粉铺。成静云满意地点了点头,这类店铺才有能力和雄心收集新奇的产品。
迎客的店小二瞧了觉得稀奇,客气道:“小郎,这可不是随意嬉戏之地。”然后他看向门口的王二娘说:“这是你家的孩子吗?若是无事,便早些带回家去。”
然而,成静云却抬头认真地说道:“请问这里有唇上用的东西出售吗?”
店小二一听是这个头不足四尺的小郎是来买东西的,打趣道:“你身上有足够的银子吗?”
成静云信心满满地回答:“有,能带我看一看吗?”
“你说的是口脂吧?”店小二边问便瞧了一眼跟在成静云身后的身上满是补丁,步伐有些忸怩的王二娘。
“不错,就是口脂。”成静云淡然回应店小二的疑虑。店小二领着成静云来到口脂旁,热情地询问道:“小娃娃是想买给谁用呢?”
成静云没有立即回答,她先是拿起一盒放置在台面上的瓷瓶,仔细地观察着瓶中的口脂。她发现,古代的口脂是由朱砂和油脂混合而成,但混合程度有限,容易干燥,且显色程度不够饱和。
此外,朱砂中含有硫化汞,过量使用会导致中毒,因此每家店铺都有自己的配方以保证产品的安全性。
成静云皱了皱眉头,嘴角微微翘起,她不满意地说道:“这种口脂质量太差,我可不会浪费银两。”
店内的管事听到成静云的话,心中不禁咯噔一下,觉得这人是来闹事的,当即训斥了一番将人领进门的店小二,打算将成静云轰出店门。
成静云却毫不畏惧,高声说道:“瑶台银阙半开霁,清溪高下碧参差。我本以为这家店内所售物件定然物超所值,会有一些上乘之物,却没想到这口脂连这外表精致的瓷瓶都配不上。”
周围正在选购脂粉的女子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成静云趁机继续说道:“各位是否也觉得这口脂不仅上色困难,而且颜色异常暗淡?”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店小二则出言反驳道:“城中再没有比我们烟雨阁更上乘的口脂了,你这小子居然敢在此胡言乱语!”
成静云冷笑一声:“你这井底之蛙,也敢如此狂妄。”
还未等店小二反驳,店内的帘子被掀开,走出一名身着绸缎的员外,右手还牵着一个身着素雅绸缎襦裙的小女孩。
男人抚着胡须,自内堂走到大堂外面,问道:“哦,这位小友话语间似是对我牧家的口脂有诸多不满?”
“牧家?”成静云心下一惊,莫不是书中的牧家?
店小二腰佝偻地小跑到男人身旁,轻声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男人微微点头:“年少之人口辩如珠,实为一位读书之士,岂可行如此有损风雅之事?”
成静云本欲装腔作势,遂借用诗仙李白两句名句,以凸显自身身份,然并未出声反驳。
“贵店之口脂干涩无滋,色彩单调,难称上佳。”成静云一语出口,店内众人纷纷发笑,皆以为她不过是小儿无知,纷纷投以异样的目光于身后的王二娘。
“我有改良之方,愿出售给诸位,你们意欲购买否?”成静云直接切入主题,目睹牧员外衣着典雅,定是当家之人,故不再绕弯子。
王二娘惊讶地望着成静云,不知她是从何得来此方子,心生忧虑,怕她只是个心怀财利的孩童,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袖:“孩儿,不可妄言,你究竟从何得来此方子?”
牧员外微微异样地看了成静云一眼,神情庄重地点头道:“若你手中确实有此方子,我们必定收购。”
牧员外识人如掌,眼前之小娃年幼,然气度非凡,非同一般之人,猜忖其乃某败落家族之后裔。言语间客气道:“尔手中是否有成品?”
“我可以即刻为君展示,不过需先购得一些原料。”言罢,成静云轻扯王二娘衣袖,低声交谈片刻。
王二娘皱眉间凝视着渐行渐远的成静云,对她突如其来的改变有些不知所措,最终在成静云的催促下,前去购得所需原材料。
牧员外手里牵着女孩眨着眼睛好奇的打量着成静云,成静云自然也皱眉打量着眼前的冤大头,小女孩的衣摆绣有精致的祥云花纹,脸蛋儿红润,眼睛明亮,笑容灿烂,仿佛是春日里盛开的一朵花朵,成静云暗道可惜,这般花样年华,却识人不明,错将男主当成一生良人,想到女孩将来的下场,眉头皱的更紧了。
“你为何看我这般苦大仇深?”女孩不解,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对方眼里却充满了对自己怜惜与同情。
“是在下冒犯了,”说完成静云连忙转头看向他处,她现下并不想去招惹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以及气运之子的佳人们。
不消片刻,王二娘便拿着一个小布袋递给了成静云。
“此处有空房可供制作口脂吗?”成静云询问。
牧员外兴致勃发,掀开布帘道:“自然,汝可随老夫至后院。”
成静云毫不犹豫,胸有成竹地迈入后院,而王二娘则紧紧拽起袖口,紧张地注视着成静云从容步入屋内。她从未听闻家中有关口脂的秘方,不过成静云称将回去向她解释,此刻她只能忍耐等待成静云与她回家。
若成静云将此事告诉其他店家,必然遭其伙计赶出。今日偶然碰到最宠孙女的牧员外,见两人年纪相仿,心生怜爱,因此才与成静云多言了几句。
约炷香功夫过后,成静云手持一小方盒走出房间,郑重地将其交予牧员外,对方面带笑容接过成静云手中之盒。
成静云对这个世界了解有限,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真正将物品交予对方后,内心却涌现出莫名的不安。
牧员外轻启小盒,面露惊喜。他本并未抱太大期望,然而成静云所交之口脂,颜色异彩流动,稠密度更胜一筹。仅因时间紧迫,成静云所赠之口脂尚未完全凝固,因此外观并不十分出色。
“此方子欲以何价售卖?”牧员外平静开口。
“五两。”成静云舔了舔唇,略感紧张。
牧员外未接话茬,尽管成静云带给他一种新的产品,然而该产品是否值得五两,还需时间来验证。
“爷爷,小六喜欢这个颜色。”一直坐于一旁的小女孩甜美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成静云这才注视到牧员外手牵之女孩,小女孩嘴唇红润,面庞圆润可爱,眼如葡萄般圆溜溜转动,机智俏皮。
“小六喜欢,那爷爷就买给你,好不好?”牧员外心满意足地笑了笑,显然十分疼爱身旁之女孩。
“爷爷最疼小六了。”女孩柔软的声音如同天使,此刻使得成静云内心之石头瞬间松动了一半。
“李管事,前去账房,将银两付给这位小友。”说罢,又面向成静云道:“小友能否书写?”
成静云原欲点头,却念及自己与之前的成静云相差过多,可能引起王二娘疑虑,遂摇头道:“尚未学得,这钱将用于我入学的费用。”
一听成静云将家中方子售出,用以求学,牧员外额外给予500个铜板:“小友才情出众,尚未入学,已然辞章如流,老夫对你这般酷爱读书之态度赞叹不已。”
于是取来纸笔道:“请小友口述,老夫操笔。”直至成静云将方子述说完毕,牧员外笑着称赞道:“妙哉,妙哉,原来竟有如此法门,老夫不得不感谢小友的慷慨赠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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