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鱼确如小二所说好味道。师渺从未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她一口气吃了半条鱼，四块排骨，连喝两碗鱼汤。本来还想吃，被师父拦住。
“饭吃八分饱，你久不进食，一下吃太多消化不了。”闻清涯给师渺擦了嘴和手，放她下地在包厢里玩。
师渺扒着桌子，眼巴巴瞅剩下的菜。
闻清涯看得心软，叫小二拿些糖山楂给小徒弟吃，自己把剩下的菜吃干净。
他已经辟谷多年，乍一吃饭还有些不适应。待他把吃下的食物化成灵力引进经脉里，师渺已经趴在软榻上睡着了。
闻清涯的心塌了一角。他小心抱起师渺，把她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在他怀里睡觉，御剑赶往半月秘境。
他得去把师弟的独苗徒弟捡回来。
师渺是被小孩儿的说话声吵醒的。她翻了个身，感觉自己躺的并不是草床，遽然睁眼。入目是一段绷紧的下颌。
她呆住。
那段下颌动了动，露出一张隽秀出尘的脸。
那张脸低下来。“渺渺醒啦。”温柔蹭了蹭她的额头。
师渺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睡前的事，迟钝蹭了蹭师父的额头，应了一声。
“妹妹！妹妹醒了！”旁边小男孩的尖叫声吸引师渺，她从师父的怀里歪出头看过去。
小男孩儿圆滚滚的像个发面馒头，穿得像师渺以前见过的年画娃娃、红艳艳金灿灿，头发扎成两个小辫子。
师渺把头缩回师父怀里。
“怎么了？”师父问。
她呐呐回答：“眼睛疼。”
师父很不礼貌的笑起来。
“师伯师伯！”小男孩见师渺缩回去，急得跳起来，“让我看看妹妹！让我看看妹妹！”
“没大没小！这是你师姐！”闻清涯一边说着，一边把师渺放下。
“渺渺，”闻清涯给徒弟整理了一下衣裙，柔声道，“这是闻朝，是昨日你见过的师叔的徒弟。”
师渺回忆了一下，“大脸的徒弟，被师父丢下的人。”说完还确信的点头。
闻清涯捏了捏她的鼻尖，佯怒：“小促狭鬼，还笑话起师父来了！”
“师姐？”闻朝凑过来，脖子伸得老长，几乎要与师渺脸贴脸。
师渺往后仰。
闻清涯黑脸伸出一根手指把闻朝推远：“看来该好好叫你卿至师伯教教你礼仪了！”
闻朝觉得天要塌了，“为什么！为什么！”
闻清涯牵起师渺的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乱跑的事情我都没跟你算账！”
“渺渺，”一低头又成了师渺熟悉的温柔师父，“跟师父来瞧。”
师渺被拉着手带到窗边，师父将窗户向内一拉——
“！！！”
师渺震撼得说不出话。
他们在云上，离太阳很近，视线所及的一切都镶了金边。
“我们在飞舟上。”
师渺顺着师父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只船桨样的翅膀自云海中扬起，又没入云海。
师渺出神的看着。
白云逐渐稀疏，铺天盖地的绿映入眼帘。
“哇——！”
她终于发出声音。
这里的山高耸入云，怪石嶙峋；这里的草无视季节，漫山遍野；这里人烟稀少，处处彰显大自然的伟力与丰茂。
师父郑重道：“欢迎来到修士的世界，渺渺。”
师渺激动的把手伸出窗外，指尖触碰到高空稀薄的雾。四面八方的灵力如被一只看不见的手驱赶过来，涌进这具小小的身体。
好似长久以来蒙在眼前、耳上的布被扯开，师渺顿觉耳聪目明、通体舒畅。看得见一棵草的摇曳，听得见一缕风的匆忙。
吧唧！
是闻朝栽倒的声音。
“你！你！”
师渺回头，小胖子勉强坐起来，颤颤巍巍指她，眼睛瞪得极大，像遇到了这辈子都想不明白的事。
“你就这么入道了？”
师渺看向师父。
闻清涯也很惊讶，但还是第一时间蹲下，握住师渺的手，喜悦而欣赏。
“我们渺渺引气入体啦！真是个天才！”
他的惊讶还没收干净，就已经开心的不能自已。令师渺明明不知道引气入体的含义，也跟着高兴起来。
闻朝是哭着回到剑阁的。
“所以你是说，这小姑娘伸手摸了一下云雾，就引气入体成功了？”大脸眉头拧得死紧，满眼疑惑茫然。
事件的主人公被师父抱在怀里，与有荣焉：“没错！我们渺渺就是一个被埋没的天才！”
师渺看着太师椅上的人，他和师父穿一样的白衣，年纪不大的样子，那天通讯时吓人的夸张大脸并没有那么大，眉眼也相当周正生动。
“这就是那天和我们通讯的师叔。”闻清涯轻声说着，把师渺放到地上。
大脸也站起来，“我是闻羲，你师父的师弟，你要叫我师叔。”
“师叔好。”师渺乖乖问好。
“诶！真乖！”闻羲手伸进袖子里掏啊掏，掏出一个绣荷叶金鱼的精致荷包。
“里面我给你装了零花钱，还有一个房屋法器，其他的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也没准备。”师叔挠挠头，“你回头缺什么再管我要。”
师渺接过荷包，小心翼翼抚摸刺绣纹路，眼睛亮晶晶的。
“师父，晏慈师兄和乐瑾师姐呢？”闻朝张望一圈，问。
闻羲才反应过来：“对啊，他俩人呢？刚才还在这儿啊？”
闻羲拿起腰间的玉。
“师叔不必找了，”少年清越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我与师妹在此。”
师渺看过去。
门口走进来一个人，穿白蓝色衣服，腰间悬剑，面无表情。他身后一男一女左右跟着，男孩就是刚才说话的少年。
两人向闻羲与闻清涯行执剑礼：“二师叔，三师叔。”
闻清涯颔首：“不必多礼。”
两人直身收剑，一左一右分别走到师渺与闻朝旁边。
“师哥，你怎么回来了？”闻清涯问。
闻羲点头：“不是说去南琉洲找药材了？”
那人开口，声音也冷：“听晏慈乐瑾说清涯收了个天生剑骨的徒弟，回来看看。”
师渺见师父对她招手，小跑过去拉住师父的衣摆，被抱起来。
“这就是渺渺。”
对上那人寒潭一样的目光，师渺不禁瑟缩一下。闻清涯轻抚她后背：“这是我师兄闻卿至，你要叫师伯。”
师渺搂住师父的脖子：“师伯好。”
“嗯。”闻卿至冷淡应声，一直拢在袖中的手伸出来，递给师渺一个小羊布偶。
师渺伸手去接，闻卿至扣住她的手腕。师渺感觉有一个特别凉的东西在她身体里游了一圈，那感觉一闪而逝，缩手就没了。
闻卿至把玩偶塞进师渺怀里：“是天生剑骨。水灵根，有点营养不良。”
“引气入体了，不错。”他夸了一句。
“引气入体了？”乐瑾眉毛一跳。通讯那会儿子不还是个凡人吗？这么快就引气入体了？
晏慈没说话，不过目光明晃晃就是这意思。
闻朝跳起来：“我也不信！可她就是在飞舟上碰了一下窗外的雾！就入道了！”
“叫什么名字？”闻卿至问。
“师渺，雾气的渺。”闻清涯指尖弹出一团灵力，散成漂亮的灵雾。
闻卿至略一挑眉。
“怎么了？”闻羲连忙问。
闻卿至摇头：“没什么。只是知道她以雾入道，又是天生剑骨，想起了一把剑。”
师渺的心突然重重跳了一下。情不自禁问：“哪把剑？”
闻清涯见过她对剑的痴迷，没觉得奇怪，实话告诉她：“是一把古书记载的奇特之剑，传闻中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像雾一样多变。每一个剑修都试图在剑冢寻找它的身影，这么多年过去了，始终没有人将它带出来。”
闻羲接着道：“大家猜测，这把剑或许根本就不在剑冢里。”
“那它在哪？”师渺追问。
闻清涯这才发觉小徒弟反常的急切，他安抚的按住她的后心，缓声道：“不知道。书里没有记载它的下落，也始终无人寻到它。”
“好吧。”师渺捂住胸口，觉得这个地方空荡荡的，有些凉。她把脸搁到闻清涯的肩膀上，背影像一颗坨了的金红色汤圆。
“是不是累了？”闻羲关切问。
闻清涯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说：“应该是。”
师渺在师父轻又稳的拍打中沉入梦乡。
“师哥的意思是，渺渺适合那把剑？”闻清涯给师渺加了一个隔音咒才开口。
“你难道不觉得吗？”闻卿至反问，“她是纯度极高的水灵根，又借雾入道，天下间难道有比那把剑更适合她的剑？”
“可是那把剑下落不明，甚至连存不存在我们都不知道。”闻羲轻声抱怨。
“我倒觉得，那把剑一定存在。它只是不在尘世间，”闻卿至指了指天空，“在那个地方。”
闻清涯和闻羲具是一愣。那个地方？神墓？
闻卿至转身，“不过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先好好把她养大吧。”
说完离开。两个弟子连忙跟上去。
“你去哪儿？”闻羲高喊。
“回天霜楼去。这么个小东西养在宗里，我不放心。”
说着走远。
闻朝露出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
“啊？大师伯又不走了啊！”
无人不怕大师伯！（振臂高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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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剑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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