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地牢里,三人对坐。
盘腿坐在地上,季清鹤安逸地揣手手,看着对面黑暗中的两人。
“不会吧?这薄无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待了那么多年,你们竟然一点端倪都没发现?”
他见到薄无命的第一眼就很有既视感了,和空很像,能和自带正义基因的天使有同种气质,怎么想都不可能是普通的情报组织首领。
感受到自身能力被质疑的陆长夜当即丢下手里把玩的草屑,坐直身子,义正言辞地回道:“是啊!他看着就像好人,怎么可能想到他会抓我呢?明明我也是好人啊。”
一旁的岑千秋实在是受不了了,抬手一个爆栗子敲到他脑袋上:“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不要那么天真!”
“好人卡那是别人给你发的,从来没听说过还有人自己给自己发好人卡的?别人不认为你是好人,就你自己这样觉得,有什么用?”
岑千秋一阵深呼吸,他早晚要被这傻外甥给气死!
陆长夜抱头,试图解释:“那是他们眼神不好!总不能因为我们陆家有钱有权就歧视我们吧?难道有钱人就不能是好人了吗?”
“你继续?”岑千秋面无表情地抬手。
陆长夜不情不愿地闭嘴。
虽然他作为一个战斗系异能者,随便出手都能打得岑千秋这种后勤类的异能者满地找牙,但是,算了,看在舅舅年龄大的份上,就当是尊老了。
“呵呵呵呵~”季清鹤在一旁看戏看得心情愉悦,“怪得不你当初来找我,长夜这性格,看起来确实不太适合当城主啊。”
岑千秋一副儿大不中用的表情,叹气道:“可不是,他要是当了城主,怕不是连下面人的暗中讥讽和真心夸赞都分不清,想想就糟心。”
陆长夜眉梢微动,很想反驳,虽说他算不上英明神武,但也不至于令人糟心吧?
“是吗?我还以为,你是抱着让我替长夜挡枪的心思来找我的呢?”季清鹤笑盈盈地看向岑千秋。
刚想说话的陆长夜立即把话咽回肚子里,他敏锐地感受到了空气中温度的变化。
莫名感到有点冷。
美人一旦笑起来,除了好看,还会自带气场,就比如季清鹤,他刻意笑起来的时候,就会自带一片盛开的黄泉彼岸花,让人心生畏惧却移不开眼。
“我还以为,你是觉得长夜心软,对亲人下不了手,便看中了我这个有几分城府和实力的新人,准备让我去面对那些心思不纯十分具有威胁性的对手,最好我们同归于尽,然后你渔翁得利。”
“当然,要是能趁机把中立一派拉来就更好了,所以你去联系了薄无命,只可惜,你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是京都派来的卧底,功亏一篑啊。”
白衣掠地的季清鹤笑着踹手手,歪着头看人的样子像极森林中蹦蹦跳跳后停下来懵懂地打量着突然出现在森林中的陌生人的白兔子,柔软又可爱,让人想伸手揉上一揉。
岑千秋却是一点都不觉得可爱,他被这只兔子看得是心中咯噔一下。
明明地牢里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光源,季清鹤应该是看不见他,最多是知道他的方位,但岑千秋就是有一种对方正在直视他眼睛的错觉。
岑千秋心底发麻,什么萌宠兔子,怕不是喜欢伪装的巫师变的兔子,为的就是诱捕那些妄图进入森林捕猎的寻宝盗贼,然后扔进坩埚里煮了。
只听耳边又传来慢慢悠悠仿佛给小孩讲睡前故事的语调。
“哦,也许你心中有过猜测,只是不能确定,毕竟那可是京都特侦部,等闲之人查不到资料。但即使对方真的是卧底,查到你这边,你也不怕。”
“我猜猜,你大概是想着反正还有陆长空这个好用的打手顶着,就算他最后被薄无命打死了也不可惜,毕竟,他之前那么不给你面子,还总是喜欢跟着一个战五渣,肯定又蠢又傻,只有肌肉没有脑子。”
“被薄无命带人来抓的时候是不是还在想着,陆长空怎么突然就不见?嗯,不得不说,你之前那转头后没看见人的一脸懵逼的表情,非常有趣。”
最喜欢看别人一脸意外的季清鹤表示十分满意,并提笔在心里给岑千秋打了满分。
岑千秋脸色发紫:“…………”
他惶恐极了!
他所有的计划和想法,都被对方猜到了!
季清鹤每说一句,他的心就凉一分。
明明周围没什么变化,但岑千秋就是觉得周围有刺骨的寒气在针对他,但那位擅长制造冷气的陆长空根本就不在这里。
这到底怎么回事?!
不敢承认自己被一个什么异能都没有的普通人震慑到了的岑千秋掩饰性地抿了抿唇,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即使他现在脊背直冒冷汗,面上也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仗着地牢内漆黑一片,季清鹤看不见他的表情,岑千秋故作镇定道:“咳咳、长鹤先生很有讲故事的天赋啊……”
岑千秋把他习惯性的口头禅“美人”换成了“先生”。
虽然他嘴上不愿意承认,但其实心里中已经彻底把季清鹤从那些能被他肆意调戏的人中剔除了,摆在了值得警惕和慎重对待的范围内。
岑千秋之前虽然也看重季清鹤,但大部分原因是作为陆长空的附属,觉得他能将绝顶剑客收入囊中,有几分本事,但潜意识中依旧轻视作为普通人的季清鹤。
如今却是不敢再对于身为普通人的季清鹤抱有半分轻视。
甚至开始庆幸。
幸好这妖孽只是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
默默接受着两人话中信息量的陆长夜,纠结地皱着眉:“抱歉,你们两位是不是各自误会了什么……”
“没有哦,我就是有些无聊。”季清鹤刚刚真的只是随便说说,他就是单纯想看看岑千秋变脸而已。
谁让空已经逐渐开始习惯他的突袭,生气也不炸毛了,季清鹤只能去给挑拨别人的神经了。
“对了,岑监狱长突然被关进监狱,有没有一种非常惊喜的感觉?”季清鹤眨着眼睛期待。
再次被提到岑千秋身子一抖:“…………”
惊喜?
完全没有!
这人明明完全看透了他的小心思,却依旧装傻,笑着陪他演戏,但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戏中,对方却是上帝视角,什么都知道地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就仿佛是在近距离观看真人话剧。
一想到这种画面,岑千秋就感到莫名一股寒气涌上心头,手指开始不停颤抖。
季清鹤的笑容和声音已经成为他的心理阴影了。
眼观鼻鼻观心的岑千秋如坐针毡,和季清鹤坐在一起,越坐越尴尬,恨不得薄无命立即出现,把他带出去审问。
总之,离这个披着兔子皮的巫师越远越好!
不知道是不是岑千秋召唤的意念太强,很快,薄无命真的派人过来了。
地牢的门被推开,一道光线从门缝里挤进来。
被薄无命派来的少年穿着好似永久不变的灰色冲锋衣,稍长的头发在后面扎成一个小揪揪,明明年纪不大,偏偏长着一双仿佛历经风雪的沧桑眼睛。
他在门口停顿了一下,随后抬起脚,眼神坚定地提灯走进这座之前关押过季清鹤、关押过陆长夜、也关押过他的地牢。
少年走到陆长夜三人的牢房前,然后站定。
“是你?”
就着昏暗摇曳的灯火,陆长夜抬头,认出这是那天选择留下来和他们一起守在天台的少年。
他还记得那时少年脸上的笑意,和对他的亲近。
这时候还攀关系,除了被嘲讽还有什么用?
岑千秋心累地拉了一下陆长夜,让他别说话,然后抬头警惕着这位面色平静的少年,问:“你是哪边的暗子?”
少年闻声,嗤笑一声,不屑道:“哪边?呵呵,难道我出生在这个令人绝望的末日,就是为了给你们这些大人物当暗子的?岑大人,听清楚了,我不是暗子,我有自己的独立思想!”
陆长夜也反手拉了一把岑千秋,让他别说话。
“你当然不是棋子,你是人,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听这傻子说的瞎话!不过,如果你打算刑讯逼供的话,那我也只能说无可奉告了。”
不是第一次进地牢的陆长夜业务非常熟练,不打算为难这个少年。
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助纣为虐也只是为了活命,他们都是可怜人,并没有能力救他,即使知道他是被冤枉的,也只能当做没看见,日复一日地磨灭着自己的良心,不如不说话。
末日之下,人人皆苦。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把自己的一片真心捧出来,即使那些人并不在乎。
季清鹤避着灯光,坐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这一幕,他的目光在少年的脸上流转,忽然嘴角轻扬。
这一次,他好像看到了不一样的色彩。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后,放下手中那盏光影早就在墙壁上摇曳不定提灯,从怀里掏出一把特制的钥匙,插进牢笼的锁孔。
“咔嚓。”牢门被打开了。
陆长夜猛地抬头,目光和他对上。
站在牢门外的少年,那张稚嫩的面容上沉郁到无人可以动摇的眼神被灯火照亮,像划过夜空的璀璨流星,骤然映入陆长夜的瞳中,深深地刻在他的心上。
“你是个好人,放走你,是我此时作为一个人最想做的事情。”
“我说过会救你,没有食言。”
灰衣的少年一脸平静地推开门,仿佛在京都特侦部的眼皮子底下帮人越狱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该纠结的,早就纠结完了,已经作出决定的少年信念异常坚定,无人可挡。
“走吧,我断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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