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两个字入耳后，震惊忍痛的陆令治反倒冷静了下来了。
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又能说话了。
“执行官阁下？我陆城可没有这种职位。”陆令治抬头，无视手掌碎裂，额间冷汗坠落，直视着身前这位像猫捉老鼠一般看着自己的印象突然反转的白衣公子。
越是处于低谷，陆令治越是能展现出不同寻常的枭雄气质，这个眼神倒是非常符合季清鹤的想象。
“陆城？你这是连当城主后的城名都取好了？”季清鹤有些不能理解。
一滴冷汗划过眉睫，陆令治竭力克制住手掌传来的疼痛，视线不动摇，沉声道：“不管你是什么人，这座城都将属于陆家！”
陆令治此时表现的就像陆家的死士一般。
换个人过来可能就真的被迷惑住了。
因为，这世上，罕少有人可以透过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表象，看清楚一个人的本心。
但季清鹤只是从容一笑。
然后，佯装苦恼地挠了挠脸颊：“不是我说你，这里又没有观众，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演给谁看呢？”
“哎？你不会以为，我刚刚只是在诈你吧？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思试探我，该说你心志坚定还是死不悔改呢？”
“我对你可是知根知底，你现在跟我说，你对陆家忠心耿耿，我真是……”
季清鹤收敛笑容。
“受陆家恩惠，却意图杀陆氏全家，得陆家恩泽，却妄图取而代之，如此忘恩负义……不得不说，你很厉害。”
陆令治眼睁睁地看着魔鬼一般的季清鹤伸出手，将他的手掌的伤口愈合，再“咔啦咔啦”缓缓捏碎。
但当他疼到想叫喊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又没有了声音。
“你让我感受到了难得的恶心。”
看着陆令治即将痛到晕厥，季清鹤面无表情地松手，顺手补上了一道精神增强，保证他能完全地品尝到自己的每一丝疼痛。
“我知道前两次你都赢了。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奇遇，但你是不是因此觉得这些嘴上说着代天执罚的人也不过如此？”
“呵呵，天真……”
井蛙不可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语于冰者，笃于时也。
这陆令治就是这井底之蛙。
天罚系统乃是集合了全神族之力打造，甚至中间只要有一点点不合要求，就会全部回炉重造，那是真的具备了“代天惩罚”之能的强大因果律武器。
天道之威，宇宙中的最强法则。
“你一个小小的凡人，也敢轻视天威？你该不会以为，天罚只是某些无聊的强者说着玩玩的游戏吧？”
季清鹤俯下身，仔细地巡视着陆令治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你知道吗？我接到的任务是审判你，而天罚系统给出了轮回刑，下限是畜生道六世。”
季清鹤轻声细语，吐字清晰，生怕对方因为疼痛精神恍惚听不清。
“……！”
陆令治不懂什么叫做轮回刑，但他听懂了畜生道。
虽然他还是不相信这些轻易就被他打败的执行官有能力让他下辈子变成畜生，但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作出反应，他很可能被季清鹤现在就打死。
他不信轮回，但他怕死。
“呜呜呜呜呜！”动弹不得的陆令治努力出声。
“你想说话？”
季清鹤轻笑，直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陆令治。
“你这辈子说的瞎话已经够多了，现在，还是听我说上几句吧。”
“陆令治，刚出生就被陆家收养，陆家待其与亲子无异，他却屡次挑拨兄长之间的关系，你二哥气到与陆家决裂的事情，是你干的吧？”
季清鹤搓了搓手指，刚刚摸了戴罪人的手，他都觉得自己脏了。
“至于你当初的手段……我想，以你的格局，不是污蔑你大哥轻薄了你二嫂，就是把当时刚出生的侄子的血缘检测报告作假，说他被绿了，幕后黑手的你大哥？”
陆令治瞳孔一缩。
完全正确，当年他双管齐下，他那个傻子哥哥只是稍微纠结了一下就被他说服了。
“这陆二也确实二，这么明显的局都看不出来，人蠢不能怪天，我倒是不同情他。”
季清鹤吹了吹指甲，抬头看向陆令治，眼神里带着嫌恶。
“只不过，这不是你杀他，并且在之后疯狂作死，甚至让全世界七十亿人给你陪葬的借口。”
陆令治的心脏开始疯狂跳动。
季清鹤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他明明藏得很好！
他花了十几年，用尽无数手段，杀了数不清的人，终于被他死死压在心底的秘密，就这样被人随意道出。
在这一瞬间，他突然就感受到了之前一直被他鄙视所的天威的压迫感。
这……就是天吗？
即使他侥幸逃过一劫，却依旧躲不过说是一视同仁其实是视众生为蝼蚁的天命？！
他，不信命！
“嗯，眼神不错。”
季清鹤悠然地倚在身后的墙上，评论了一下陆令治此时仿佛有火焰在燃烧的瞳孔。
“其实我在城里转了那么多天还没动手，就是在观察你，怎么说你也打败了两位执行官，万一你有什么杀手锏，我也好提前准备不是？”
“但说实话，我只看见你为人心胸狭隘，决策朝令夕改，志向自私自利，做事畏首畏尾，真没看出来你有什么特别的能力。”
“所以我对前两位执行官的能力深感疑惑，好歹也是万里挑一的人才，怎么就败在你这种人手里了？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不过，你现在的表现，倒是稍微挽回了一点我对之前那两位执行官的印象。”
无视陆令治眼中那‘士可杀不可辱’的愤怒，季清鹤继续叨叨。
“不瞒你说，其实我在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要找的人就是你。”
陆令治：……虽然他现在动不了也反驳不了，你可以随意在他面前装逼，但是你觉得你说这话，谁会信？
还第一眼就知道了？
你怎么不直接说你会预知，能看到未来的画面啊？
见他不信，季清鹤笑道：“你别不信啊，我这人就两个优点，第一个是堪比预知的第六感，第二个就是，我足够相信我的第六感。”
“我进入重灾区，看见你那些到处抓祭品的爪牙时，我的辅佐官让我走，但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只有被他们抓进地牢，我才能见到想见的人。”
“于是，我佯装被抓。”
“果不其然，我在地牢里见到一个和你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陆长夜。”
“陆长夜当时正准备越狱，其实和我没什么关系，但是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跟着他，就能见到我想见的人，于是我跟着他离开地牢。”
季清鹤温声细语，语气像是在讲一个童话故事，但内容却更像是惊悚鬼片。
“再往后就不说了，你应该也明白了，为什么我们第一次见面会是在一个陌生的秋千前，因为我觉得，留在那里，能见到你。”
他的每一步，都被预料到了？
这还是人！
还是说，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天欲亡他，他不得不低头？
天命、不可违……
陆令治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人的手掌猛然一抓，痛苦无比，明明身子已经不能动了，他却依旧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颤，打从心里冒出一股寒气，让他毛骨悚然。
季清鹤摸着下巴，探究的目光在陆令治已经变成灰白的脸上打转。
“但我也有想不明白的地方，比如，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为什么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如果我对你出手，我可能会有危险？”
“难不成，你当时身边跟着什么人吗？”
“你的金手指？别人看不见，只有你能看见？”
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季清鹤也不会把看起来就没什么本事的陆令治留到现在。
“……！！！”
陆令治眼神僵硬，神色崩溃，仿佛是被人击穿了最后一层盔甲，他盯着季清鹤，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才是他真正的秘密，是他的命！
“你……怎么可能……知道……？！！！”
空：你确定你拖了那么久是在观察他，而不是想看他垂死挣扎？
季清鹤：……昂。
空：既不想看他像小丑一样到处演戏，也不想看他努力翻盘的蠢样？
季清鹤：…………昂。
空：你好像难以取舍？抱歉，我没经历过（神性光辉.jpg）
季清鹤：……（早晚拉你进人间，让你也纠结到头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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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城主（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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