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拉看了看那筐诱人的牡蛎,又看了看弗德曼那破绽百出的模样。
“情报换情报,你先说。”
弗德曼纠结了一下,似乎觉得两者也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好吧好吧,”他嘟囔着,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熟练地撬开一颗牡蛎递给她,“绿地上的人,规矩真多。”
艾拉接过牡蛎咀嚼了两下,鲜甜的汁液顿时在口中漫开。她指了指远处那个断掌的老船员:“那个人是谁?我看其他人好像都有点怕他。”
“那是老托索爷爷,”弗德曼撇了撇嘴,“他以前可是老爷最信任的大副,岛上除了老爷就数他说话最管用,连大哥都得乖乖听他训话。现在嘛……就是个脾气又臭又硬的老头。”
艾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指向另一边几个围着酒桶粗鲁大笑的汉子:“那他们呢?”
“哦,你说‘野猪’、‘狐狸’和‘山羊’?”小胖子脸上露出几分不屑,“呸!三条喂不熟的癞皮狗!以前他们恨不得天天趴下来给大哥舔靴子,仗着大哥的威风,在酒馆里横行霸道,抢最好的酒和最火辣的妞儿。”
“那你大哥他……”艾拉拿起另一只牡蛎壳,指尖顿了顿,脸颊不自然地发红,“他也会……抢妞儿吗?”
“他才不用抢呢!”小胖子挺起胸脯,声音里满是与有荣焉的得意,“我们以前在厄尔铎的时候,大哥可是码头上最受欢迎的那一个,不知道有多少美人儿想挤到他怀里呢!只要他招招手,就有大把的妞儿陪他共度**!”
想起之前渡鸦那副熟稔的姿态,艾拉心里莫名有些发闷,蔫蔫地“哦”了一声,把牡蛎肉吸进嘴里,连鲜味都觉得淡了几分。
眼看筐里的牡蛎快要见底,弗德曼终于想起正事,双手叉腰,瞪圆了眼睛追问:“好了好了!我都讲了这么多了,快点交代清楚,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大哥放你出来!”
“这个嘛。”艾拉吃完最后一只牡蛎,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巴,“我用魔法治好了他的诅咒。”
“骗人!”一筐牡蛎就换来这么一句答复,小胖子忿忿不平地大嚷,“我从没见你用过什么法术!而且我看到大哥哭了,他说过的,男人流血不流泪!”
“那不是……”艾拉正要反驳,话却卡在了嗓子里。当时的情景犹在眼前——她把魔力的精华全部释放在了男人深邃凹陷的眼窝,盛不下的热液顺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庞流淌滑落,那副样子确实像流泪一般赏心悦目。
她明明是一心一意地进行着治疗,却不可避免地在那一刻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与满足。难以言说的糟糕念头在脑海中徘徊盘旋,最终让她选择了缄口不言。
艾拉拍拍裤子站起身,眼睛扫视着地上的牡蛎壳和那把开壳的小刀。
“啊!臭小子,那是我的!”小胖子气得直跺脚,他来不及阻拦,艾拉已经眼疾手快地把小刀揣进了怀里,一个翻身便从甲板上跳了下去。
如果说宫廷生活教会了她如何当个优雅的淑女,那么现在则是把一切统统还给教习修女的时候了。
治疗结束后,渡鸦强迫她换上了一身男装,尚未发育的身材使得她看上去和相貌清秀的小男孩无异,对此艾拉颇为委屈。即便他身上的诅咒未能完全破除,伤势也多少得到了治愈,但渡鸦对她的态度反倒是降到了冰点。唯一的优待,是偶尔准许她去无人的甲板上透透气。
自打获得了短暂的自由,她便感到体内的魔力循环通畅了许多。直觉告诉她,只要进行仪式,很快就能突破封印,恢复到魔力鼎盛的状态。到那时,毫不夸张地说,让整艘船沉没到海底都是轻而易举。
如果奥伦老师还在身边,一定会煽动她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解决问题。但那终非上策,万一真把事情搞砸了,她一个从未离开过陆地的旱鸭子怕是连浮起来都做不到,更别提找到回去的路了。
无论如何,先取回自身的力量才是最要紧的事。
入夜的海风微凉,天空中缀满了星光。艾拉一边盘算着脱身的计划,一边漫无目的地在船尾逡巡,直到脑袋撞上了一个温热的躯体。
“我警告过你不要到处乱跑。”低哑的嗓音在身后响起,身形高大的男人像捉到偷食的野猫一样提起了她的后领。
他还是戴着眼罩,鬈曲的长发凌乱地遮挡住大半边脸,领口敞得略深,裸露的皮肤被风吹打成深红色,带着少许海水的潮湿。
不久之前,为了驱动巫术,男人又一次割腕放血。他的生命加速流逝,祭献的效果却远不如前。直到舰船冲过最后一片狂暴的湍流,空中岛的阴影才缓缓移去,让星光与月色重新落上了甲板。
“渡鸦先生……”艾拉的脸红了红,眼睛不知道往哪放,“你还好吗?我没想到生命女神的力量,会把冥神的庇佑给冲散……”
“收起你那副可怜的模样。”渡鸦拧着眉,语气冷硬得像块礁石,“该死的小子,我不会再被你骗第二次。”
“我?我没有……我不是!”她在空中拼命扑腾着表达抗拒。在魔力之源的秘密被揭开后,渡鸦便固执地将她当成了一个男孩,不说对待女性该有的温柔体贴,就连最后的一点礼貌也荡然无存。
渡鸦置若罔闻,就这么拎着她走进船舱,随手将她摔在冰凉坚硬的木板上。正当他转身欲走,艾拉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还想怎样?”渡鸦不悦地回过头,“你该睡觉了,烦人的小鬼。”
“这里太黑了,我睡不着。”艾拉抬起眼,通红的双颊暴露了她在说谎的事实,“渡鸦先生,能、能不能让我和你一起……”
“你在打什么主意?”渡鸦不为所动地从她手中抽出衣料,“从乌索里斯上岸已是板上钉钉,就算你继续跟我套近乎也是白费力气。你早该看出来了,这艘船上的人对我没有多少敬意,他们不会因我的命令改变航线。”
他说的没错。除了弗德曼以外,所有船员都只是把他当成一个落魄的笑柄。这是解除诅咒也无法改变的残酷现实。
“我……”艾拉张了张口,感觉脸上越来越烫。从先前的种种可以看出,眼前的男人并不像阿瑞利亚人那样对仪式一无所知,他在自己的领地上备受青睐,自然也少不了与姑娘们寻欢作乐。没准在乌拉斯人看来,创生仪式只是寻常举止,并非什么禁忌之事。
这未尝不是一个方便的契机,毕竟在这片汪洋之上,除他以外,她也找不到其他可以求助的对象。
“我只是觉得,既然你们已经不再需要冥神的庇护,或许……”她捏着衣摆,忸怩地望向神情冷淡的男人,“我可以……继续为你进行治疗,帮你解除余下的诅咒。”
“治疗?”一阵酸涩自眼罩下骤然泛起,渡鸦猛地扯住了她的领口,将她的脸逼近到自己面前,“你这个疯子……休想再把那根该死的东西捅进我的脑袋!”
疼痛对于他而言原本是最熟悉不过的事。自从那个诅咒在身上紧紧扎根以来,他每天的生活就像是行走在无数把锐利的刀尖之上。可就在她使用光明的力量强行介入后,那种撕裂躯体的疼痛居然变作一种奇异的酥麻酸软,甚至让人觉得……舒适了起来。
这种感觉太过诡异,宛如一根钢针正穿过他的眼珠,在脑浆中旋转搅动,一点一点将他习以为常的感知方式扭曲破坏。
温柔可人的圣女是个带把的小孩,而唤醒万物生机的圣水,也不过是污浊不堪的□□罢了。荒诞不经的现实狠狠打碎了他对东方女子的所有幻想,男人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对不起,我、我不会再那样冒险了。”艾拉羞愧地瑟缩着,身体因为他的靠近而燥热难耐,“请放心,治疗还有别的方法……”
魔力之源不安分地抵上了男人的小腹。渡鸦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物件当中蕴含的力量不仅能够缓和伤痛,更能消减诅咒的支配,光是感受到那股热度,全身的神经就好似通上了电流,再也不受自己掌控。
“你想干什么。”他紧咬着牙关,双腿僵立在原地。狭小的船舱里,空气变得闷热而粘稠,令人喘不过气。
艾拉垂下眼帘,牵着男人的手掌,将其缓缓覆于热源之上。她的声音细若蚊吟:“那个……渡鸦先生,你大概知道……要怎么做吧?”
直白露骨的示意令渡鸦气血上涌,怒意在胸中沸腾。她不该懂得这些,在他原本的想象中,牵手、拥抱,或许再加上一个浅尝辄止的吻,那就是东方人对情爱的全部理解。
然而那东西越发炙热,很快便挣脱了束缚,变本加厉地灼烧着他的掌心。他头疼欲裂,终于意识到执迷于浪漫情调的只有他自己,一直以来憧憬的那个纯洁无瑕、含蓄内敛的天使形象,仅仅是他一厢情愿的梦幻泡影。
“……别以为我会原谅你。”渡鸦恨恨地别过脸,艰难生涩地移动指掌。那是服用过神树根须的人惯做的事,他并非没有见过,甚至曾经试图模仿,但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服务于他人。
他倏地回想起那些在船上纵情声色的日子。酒足饭饱之后,船员们常常会吹嘘自己玩弄了几个女人,又或是比拼一番那玩意的大小。可那些粗鄙的言谈,在这庞然巨物的面前却显得有如儿戏。
热度在不断传递,那令人生畏的形态,就连酒醉之际的自我卖弄也望尘莫及。他的手指麻木而僵硬,那狰狞的存在仿佛将他生生掷入了荒蛮的原始社会,像牝兽一样卑微地匍匐于牡兽的跟前。
一个声音叫嚣着,命令他放下一切倨傲,向其臣服。
又要跳章了,应该不影响剧情上的阅读,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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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现实与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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