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甜美的烦恼

欧珀面带微笑:“作为过来人,请允许我分享冒险家的原则之一——作为一名冒险家,我们永远无须对一同跨越生死的同伴道歉。”

德乐兹低下头,轻抚着端详着手心的铜质徽章,自言自语:“不,你们都不明白,这对我的意义究竟有多大——”

就在德乐兹沉浸在自我世界时,魔毯突然掀起一角:“德乐兹女士,请问,我们是否可以启程了?”

被打断后,德乐兹表现的像一位“流连于花丛时突然被蜜蜂蜇了一口的赏花人”,她恶狠狠地提醒魔毯:“注意你说话的语气!现在,你可是在同未来这片大陆上最富有的女人说话!”

在魔毯的催促下,德乐兹又看了一眼徽章,最后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她第一个坐上魔毯,指着洞口的方向:“走吧,全速前进!下一个目的地是翡翠城,极乐宫!”

此时她声音洪亮,言行举止间充满即将征服所有海洋与陆地的气魄。

包括两条蜥蜴在内,所有人依次坐上了地毯。

在道别声中,地毯缓缓地飞到空中,随即开始加速。最后,魔毯载着一行人,向着洞外、向着目的地飞去。

魔毯在漆黑的山洞中穿行着,地下丛林独特的植被和景观快速退后。

黑暗中的生物被陌生飞行物惊扰,纷纷从洞中钻出头来。一些生着翅膀的黑暗生物被魔毯勾起了好奇心,它们起初试图追赶魔毯并一探究竟。然而,它们渐渐被魔毯甩开,在飞行大赛中败下阵来。

几个小时后,他们离开神奇的地下洞穴。当他们重返熟悉的场景时,所有人同时松了口气。

魔毯在距离地面几十米的的高度飞行着。雷伊向下望去,沙漠像是一片无边的黄金沙海,顺着风的方向缓慢移动着。

由于预计几天后还会重返晶洞,他们之间并没有产生过多离愁别绪,所有人都沉浸在返程的轻松心情中。

返程的几个小时里,他们坐在那张卧室大小的地毯上,宛如野餐那般轻松自在:德乐兹和矮人夫妇畅谈矿石的价值和商业前景,时而因为不同观点发生激烈的交锋。

相比于他们的热烈讨论,雷伊和西泽尔这边则平静许多。他们两人有时相依在一起打瞌睡。当他们清醒时,他们会认真聆听德乐兹与矮人夫妇激烈的探讨,有时也会短暂加入他们的讨论中。有时会从高空向下望去,从崭新的角度欣赏沙漠独特的风景。剩下的时间里,他们会凑在一起,说些只有两人才觉得有趣的悄悄话。

相比于人类的轻松愉快,动物们表现得十分紧张。两只蜥蜴从未体验过高空飞行,即使主人尽力安抚,动物的本能依然反复警示它们不要轻举妄动。于是,两只蜥蜴挤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担心如果它们挪动一步,随时可能从空中坠落,摔个粉碎。

然而,蜥蜴的过度紧张并没有持续太久。数小时的飞行中,它们逐渐确认“飞行是安全的”,于是,岩蜥们鼓起勇气,开始从高空观察这熟悉而陌生的世界。

令人惊讶的是,当魔毯以全速返回时,每一个小时呈现的都是与前一小时不同的风景。一开始满眼金黄色的沙海,之后沙海中开始出现深绿色碎片,到最后,绿色斑块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当斑点与斑点间距离越来越近,逐渐融合成一片绿色的海洋时,雷伊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地近在眼前。

当熟悉的宏伟建筑映入眼帘时,德乐兹与矮人夫妇的商业讨论自动停止。所有人同时向下望去,他们吹着口哨,互相击掌,欢庆着刚刚结束的大冒险。

魔毯平稳地降落在地面,最后又变回手帕大小。这一次,德乐兹并没有将它叠好后仔细收起来。恰恰相反,她随意将手帕团成一团,在魔毯发出声音之前就将它塞回口袋里。

此时正值炎热午后,极乐宫中安静极了,呈现出与热闹夜晚截然不同的景象。

炎热的天气中,老佣人们早已躲藏在隐蔽的角落里打瞌睡。年轻的佣人们“看起来”还在工作,也在不停寻觅着合适的瞌睡时机和地点。

就连鸟鸣和虫鸣都变得断断续续的。花园中那些不可一世的猛兽们趴在地上,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威严,它们吐出舌头,缓慢地甩动尾巴驱赶蚊虫,偶尔发出几声有气无力的吼叫。

雷伊怀疑,如果他们是打算潜入极乐宫行刺的刺客集团,那他绝对会选择当下这一刻动手。

然而,极乐宫中几位称职的首位成为雷伊刺客生涯中的强大对手,他们迎了上来,谨慎询问并确定他们的目的后,守卫们为雇主尊贵的客人们让开了路,指明恩尼欧所在的位置。

在守卫的引导下,他们来到了恩尼欧几十个卧室中的一间。

令人意外的是,卧室门外并没有守卫把守。

当他们直接进入卧室时,床幔后立刻响起警戒的声音:

“谁?”

毫无疑问,这是伊达的声音。

西泽尔回答:“我们回来了,伊达先生。”

听到西泽尔的声音后,伊达明显放松了下来。他掀开床幔,探出头:“欢迎回来,”伊达压低声音,“但是,恩尼欧大人现在还在午睡,恐怕暂时无法见你们。”

随后,雷伊听到轻微的锐器落下的响声——显然,在他们进入的那一瞬间,伊达就已经握住随身武器,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一开始,雷伊对伊达的印象是“一位神秘而沉静的和平主义者,天生排斥暴力与混乱”,然而,伊达总是在不经意间暴露他锐利的一面,像极了被包裹在天鹅绒鞘中的锐利匕首,随时可能趁敌人不备,划破柔软的表面,造成致命一击。

雷伊认为,恩尼欧应该庆幸这样的人是一位忠实的情人,而非站在他对立面的死敌。

西泽尔用只有雷伊能听见的声音抱怨着:“又不是六七十岁的老头子,为什么还要午睡……”

雷伊突然觉得,恋人的抱怨又可爱又滑稽。

西泽尔低声回答:“既然如此,我们就在周围等候,等恩尼欧叔叔醒来后——”

下一秒,西泽尔就被无奈的叹气声打断:“我醒了——”

床幔晃动起来,映出另外一人的身影。

恩尼欧开始抱怨:“你们难道不觉得,就这样贸然闯入别人私密的生活空间,打扰别人的宝贵睡眠,是一件极为不礼貌的事吗?”

此时恩尼欧的语气还是懒洋洋的,而他的体面禁止他做出更激烈的表达,他已经在能力范围内,最大程度表达了他的不满。

西泽尔连忙道歉:“抱歉,恩尼欧叔叔,我们只是迫不及待向你分享我们冒险的胜利果实!”

显然,恩尼欧十分满意西泽尔的态度,并全盘接受了对方的歉意。

他沉默地挥挥手。伊达立刻站起身,掀开床慢,将两边的床幔搭在金钩上。

当雷伊重新见到恩尼欧时,他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在雷伊进入房间的瞬间,他嗅到了空气中熟悉的诡异味道。

虽然房间的角落里燃烧着异国特色的熏香,将房间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香雾中。那香气神秘而平静,很容易让人想起于午后盛开在碧绿池塘中的白色莲花。

然而,在浓郁的异国熏香之后,雷伊察觉到某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气味。

一开始,雷伊怀疑是自己的鼻子出了问题。毕竟,他很难想象有人会用短暂的午休时间做那种事情。

当床幔被掀开后,雷伊终于确认了那气味的存在。

雷伊忍不住向伊达投去同情的一眼,而他身体上深浅不一的痕迹也佐证了雷伊的猜想。

这是雷伊见过的第三个维斯康蒂。雷伊怀疑,维斯康蒂家族的男人似乎在某些方面拥有独特的天赋、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和旺盛的精力。

拥有一个维斯康蒂的他当然知道这种滋味,那是一种甜美的烦恼——当然,甜美要远远多于烦恼。

“好吧,”恩尼欧用力揉了揉脸,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声音中带着浓厚鼻音的他缓缓抬起手,指向西泽尔,“来吧,我可爱的侄子,告诉我,你们这次遇到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西泽尔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讲述。

在西泽尔精彩的讲述中,一开始垂下眼眸,偶尔点头回应的恩尼欧渐渐醒了过来。

当西泽尔声情并茂地讲到那头暗河巨鳗,还伸出双手比划鳗鱼的尺寸时,恩尼欧双眼圆睁,不可置信地望着西泽尔。

当西泽尔讲到在同伴们的帮助下,两人协力射穿巨鳗的大脑时,恩尼欧甚至遗忘了手中点燃的烟斗,就这样任由白烟飘到了空气中。

结束了“暗河鳗鱼历险记”后,西泽尔停了下来。他退后几步,将下一段冒险故事分配给雷伊讲述,之后轮到了矮人夫妇的“神秘的水晶龙”。最终,德乐兹讲述的“贪财魔毯”为他们共同谱写的历险记画上一个完满的句号。

此刻,冒险故事集沉重的封面缓缓被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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