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更多的信息只能将雷伊拖入混乱的漩涡中。因此，他决定不再追问，尽可能与真相保持适当距离，保持无知状态。
显然，西泽尔还愿意讨论这个问题：“所以，你们才会强调是‘抓住’而非‘除掉‘，”西泽尔转向卢卡诺，“所以，你叫他’舅舅‘时，才会发出那种做作的声音。”
卢卡诺皱着眉头望着西泽尔，仿佛从未想到未来盟友会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这很正常，当宠物猫努力赢得主人宠爱时，它们也会发出与平时不同的可爱叫声。”
雷伊忍不住望着西泽尔，低声询问：“这是真的吗？我以为猫生来就是那种可爱的声音。”
西泽尔想了想：“好像是这样，遇到喜欢的人的时候——尤其是被你抱在怀里时，会不自觉想要讨好你，换一种与平时不同的甜腻声音。”
雷伊点点头。
虽然现在也许不合时宜，但是雷伊发现他正沉浸在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中。这源于在与西泽尔交往后几个月后，他本就丰富的人生被拓宽了好几倍，数月的经历比一些人的一生还要精彩纷呈。
重生后短暂的几个月中，他不仅体验到了被世人称颂的甜蜜爱情，走进那个真实生活外的神奇魔法世界，同时还获得了一只绝顶可爱的宠物猫——当然，这只可爱的宠物猫有几个小小的瑕疵，比如高度不可控，随时可能从“趴在你胸口上”小猫变成“咬住你后颈”的、狮子大小的大猫。
但是，在他已经拥有绝大多数人无法体验的生活后，宠物猫像是一种附加的赠品，自然不能苛求太多，他选择忽视那些不值一提的小瑕疵。
“啊，不对，不仅是为了夺回属于父亲的遗物，”卢卡诺突然想起了什么，歪头看着身边的哥哥，“还有为了守护你的挚爱恩尼欧，对吧？”
卢卡诺像是看热闹一样：“如果必须要你在两者中选择一个，你觉得哪一个对你更重要？”
卢卡诺伸出左手：“是夺回属于父亲的遗产，”他又伸出右手，“还是护卫你的挚爱。”
毫不犹豫的，伊达快速拍了卢卡诺的右手。
卢卡诺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伊达摇摇头：“他不想看到多年经营的城市毁于一旦，而我不想看到他心碎——就是这么简单。”
不意外的答案。雷伊与西泽尔交换了一个眼神：
“好吧，我们当然可以联手。”
几分钟后。
四个人正坐在一张木桌前，各怀心事地望着着跳动的烛火。
雷伊主动打破沉默：“在订立盟约之前，我必须要说，在最终目标方面，我们之间可能存在不可调和的分歧。”
兄弟两人抬起头。
雷伊嘴唇抿紧，严肃地望着对面的兄弟，缓缓地摇头：“对马格努斯那种极端危险的人而言，地狱才是他该去的地方，死亡才是他的归宿。”雷伊轻轻敲击桌面，“相比于‘抓住‘，我更倾向于‘除掉’。”
雷伊注视着烛火：“相信我，即使是将他打入地狱中，只要被他抓到机会，他也会一万次从地狱中逃离，即使被打断双腿，他也会爬出地狱。”
卢卡诺吹了个口哨：“不得不说，虽然你与舅舅接触时间不长，你对他的了解倒是很深。”他笑着调侃，“不愧是被舅舅念念不忘的男人。”
雷伊发出一声干笑，用力摇头：“无法为这种‘念念不忘’感到高兴。”
卢卡诺继续调侃：“每次他见到你之后，回家后都会格外激动，尤其是最后一次见面时。”
这时，雷伊看到，本来侧向他这边的西泽尔突然转过身去，沉默地注视着卢卡诺。
也许是被西泽尔的眼神震慑，卢卡诺立刻摆手：“别担心，尊贵的阁下，除了小部分时间都在辱骂雷伊先生，舅舅大部分时间都在谋划——”卢卡诺快速看了一眼雷伊，“怎样才能让雷伊先生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或者如何才能跪在他面前臣服，哭着求他放过自己。”
雷伊冷笑一声：“如果想象力丰富的人可以被称为‘为想象力插上翅膀’，那么我们的马格努斯先生一定是古书中记载的天使。”
三人暂时无法理解雷伊的讽刺，同时向他投去疑惑的眼神。
就在雷伊打算解释时，西泽尔第一个笑出声来：“啊，我懂了。”
西泽尔笑着向其他两人解释：“按照古书的记载，最初的天使呈现出的样貌是一只全身插满翅膀的眼球。”
雷伊捧着西泽尔的脸颊，重重吻着他的额头：“干得好，亲爱的。”
在了解这个典故后，也许是文化差异，也许是没有理解雷伊和西泽尔之间独特的幽默感，兄弟两人并没有像西泽尔那样笑出声，而是迅速转移了话题。
卢卡诺立即补充：“对一个报复心极强的人来说，这也不意外，对吧？可怕的男人，”他抬起头，微笑着望着其他三人，“却该死的迷人，对吧？”
其他三人忍不住抬起眉毛，以此表示他们并不认同。
“但是，”卢卡诺摊开手掌，“我相信，我完全能控制他。”
卢卡诺眼神平静地环视周围：“无论是药物，或者折断手脚后，使用最粗的锁链，关在像我们面前这种与世隔绝的地牢里。”
火光映照在露卡诺的浅蓝色的眼中，反射出失控的癫狂与精明的算计并存的情绪。
虽然，雷伊已经跟不少疯子打过交道，面对那些疯狂的言论和计划时，他已经能基本保持情绪镇定。
上次见面还是一个脆弱纤细、玻璃雕塑般的少年，正用那双由矮人工匠亲手打磨的浅蓝色瞳孔，平静地望着所有人，分享在心底预谋已久的计划，雷伊还是忍不住叹气。
他侧身望着身边的恋人。也许是早就见识过华丽帷幕后最不堪、最肮脏的阴谋，西泽尔神情平静，甚至打了个哈欠。
卢卡诺的语速越来越快：“在世人眼中，相比于轻易死去，让他屈辱地受尽一切折磨后死去，才是他应得的结局，不是吗？”
“既然我能献祭我的双眼作为代价，折断手脚后关进不见天日的囚笼，对舅舅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吧，”卢卡诺点点头，“毕竟，舅舅是个坚强的男人。”
雷伊甚至怀疑，这个世界上所有疯子最终都会碰到他们命中注定的另一个疯子，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当然，也可能是互相折磨，直到生命的尽头。
虽然卢卡诺与马格努斯没有血缘关系，但他表现出来的疯狂似乎不亚于马格努斯：相比于沉静的伊达，卢卡诺更像是马格努斯的外甥。
西泽尔打着哈欠：“首先，预祝你们幸福。”
卢卡诺微笑着回应他的祝福：“你真是好心人，谢谢你。”
西泽尔拍了拍手，望着对面的兄弟：“首先，是引人入胜的计划。但是，我必须要指出，相比于得到甜蜜爱情的你们，我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呢。”
西泽尔侧过身，手掌按着雷伊的肩膀，用一种精于世故的口吻提出质疑：“我的宝贝，心中永远秉持着公义与公正，在他眼中，消除世上所有苦难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当然会毫不犹豫加入你们对马格努斯正义的围剿。”
西泽尔转过身，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在雷伊眼中，这是恋人谈判时惯用的挑衅手段，目的是最快速度激怒对方，诱使对方尽早露出底牌。
“然而，在我眼中，你们不过是寄生在其他强者身上——”
“诚然，你们身上也展现出了成功者的潜质，”西泽尔在“潜质”上加了重音，“但是，与其与你们结盟，为什么我不能一开始就选择强大的马格努斯做盟友，毕竟，我也很喜欢翡翠城。”西泽尔望着身边的雷伊，“当然，和他合作必定会面临极高的风险，但考虑到回报，这一局值得冒险。”
西泽尔注视着烛台后的兄弟两人：“与你们合作，我能得到什么？荣誉？声望？来自你们的珍贵友谊？看起来是一些对我毫无吸引力的东西。”
“亲爱的——”雷伊小声埋怨着恋人的“市侩”。实际上，这也是他们谈判策略中的一环。
西泽尔用赞许的眼神望着雷伊：“当然，在他的请求下，我当然会勉为其难地成为你们的盟友，加入你们的行动，但是我无法保证，我是一个可靠的盟友，我随时可能将手中的剑刺入你们的后背。在确保他的安全后，我可能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看着你们流干最后一滴血。”
西泽尔描绘的画面使所有人陷入沉默中。
周围安静极了，雷伊甚至能听到头顶不规则的水滴声。
长久的沉默后，伊达终于抬起头，无畏地注视着西泽尔的双眼：“在夺回马格努斯的头衔后，我们中的任意一人就会成为新的马格努斯。”
西泽尔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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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该死的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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