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幼的雷伊眼中,魔术师是魔法师的初级形态,只不过后者能听懂自然精灵的密语,从而操纵自然力量,拥有召唤暴风雨或逆转河流的可怕力量。
魔术师只能使用一小部分自然的力量,比如,撕开一道时空裂缝,从另外一个空间抓出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或者在魔术帽中设置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魔法门,当他们用手中的魔杖碰三次帽子边缘后,魔法门瞬间被打开,一群等待许久的鸽子穿越那道连接不同空间的门,出现在观众的面前。
长大后的雷伊渐渐明白,魔术师并不能使用魔法撕开时空裂缝,他们只是通过视觉欺骗、精准时间差等手段创造奇迹,从设计好的机关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小动物,用几面镜子制造视觉幻象,突然点燃的火焰是一些容易被点燃的金属矿物粉末。拉动他们马车的也不是独角兽,而是一只头顶粘着尖角的白马。
然而,魔术的魅力并没有随着真相被揭露而褪色。
每当魔术师从耀眼的光焰中抓出一只兔子,将手中的鲜花变成不值钱的小首饰,并向观众索取欢呼和掌声时,雷伊依然会向小孩子那样,与周围观众同时大声欢呼,用力鼓掌,慷慨地掏出钱包中的金币,扔进魔法师助手端出的魔法帽中。
虽然魔术师不会魔法,他们依然可以通过奇思妙想与巧妙的手法,为不同年龄段的人们制造一个五彩斑斓的梦幻世界,帮助人们暂时逃脱令人窒息的现实,获得短暂的快乐。
上一世,雷伊只能在丰收年的庆典上看到魔术师表演:为了庆祝,财政略有盈余的领主大胆决定,从用来翻新城堡的预算中挤出几个金币,邀请一位驾着大篷车到处旅行的魔术师。
因此,在雷伊眼中,魔术师总是与神秘、快乐与富足联系在一起,是他很难拒绝的诱惑。
尤其今天的魔术师是夫人特地为他准备的,他当然不能错过。
当雷伊怀着期待的心情前往宴会厅,他发觉,社交界也没那么讨厌了。
当两人重新出现在社交场合时,人们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当佣人为两人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大声通知两人到来时,前一秒还在社交的贵族们瞬间停下交谈,他们抬起头,用不同颜色的眸子注视着两人。
西泽尔以手势示意大家继续。然而,人们也只是假装回到交谈中。
当两人走向魔术表演的小舞台时,所有人沉默地为他们让开了道路。
这时,雷伊听到,有一些低级贵族竟开始尊称他为“雷伊爵士”。
当听到某个熟悉的声音时,雷伊停下脚步,错愕地望着称他为“爵士”的贵族女孩。
贵族女孩似乎没有预料到他会突然停下来,眼中满是惊讶。
这时,雷伊发现,这个女孩是跟在侯爵夫人带来的女孩们中的一个。
在雷伊诧异的眼神中,女孩误以为雷伊不喜欢这个称呼,于是她立刻改口:“早上好,雷伊骑士。”随后向他屈膝行礼。
雷伊愣住了:第一次,一位贵族向他行礼。
西泽尔眯起眼睛,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雷伊的反应。
“早上好,女士。”在所有人的注视中,雷伊模仿着贵族们的礼仪。他微微鞠躬,手放在胸口,向这位陌生的年轻女士点头致意。
对于一个新晋的贵族而言,这种回应虽然规范,却过于平淡。前一秒好奇新晋骑士反应的人们有些失望,他们转移视线,重新回到被打断的交流中。
西泽尔低声赞美:“干得不错,优美而标准。”
雷伊冲西泽尔笑笑。
走到小舞台时,两人意外地发现,侯爵夫人已经站在舞台第一排。
“早上好,侯爵夫人。”西泽尔惊讶地走了过去,吻了吻侯爵夫人的手。
当两人同时出现在侯爵夫人面前时,夫人身后的女孩们同时向他们屈膝行礼。
“很惊讶吗,我的孩子?”侯爵夫人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你不会以为,我已经离开了?”
西泽尔还没来得及回答,侯爵夫人立刻摊开手:“我可不打算错过你的母亲准备的精彩表演,要知道,这位魔术大师差点成为御前魔术师呢。十几年前,我在王都看过他的表演,那时,他也是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我敢肯定——”
侯爵夫人谨慎观察四周,确定没有人偷听他们的谈话后,她才继续:“演出结束后,所有女士发现,她们的手袋中竟然出现了一只玫瑰。至今没人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那一晚,他通过迷人的笑容和精妙的手法,俘获了在场绝大多数女士们的心。”
仿佛回到了年轻时无忧无虑的时光,侯爵夫人嘴角上扬。可年少时的回忆并没有持续多久,她很快叹了口气:“当时,我也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士,现在——”侯爵夫人摇摇头,“现在,我们这些老家伙陆续谢幕,已经是你们年轻人的舞台了。”
似乎早已掌握该如何应付同类话题,西泽尔立刻回答:“姑妈,您在说些什么,您明明很年轻,在您全力辅佐下,您的领地一定会继续繁荣下去。”
所有人都知道,西泽尔说的不过是社交场合习惯性的奉承,在这世界上,没有人会讨厌悦耳的话。侯爵夫人也不例外,她微笑着收下奉承的同时——更重要的是,她得到了西泽尔的承诺。
她满意地点点头,视线转移到西泽尔身后的雷伊:“您好啊,雷伊爵士,”她快速扫了一眼窗外,对窗外的阴雨天做出评价,“今天天气真是不错。”
虽然刚刚踏入贵族的社交界,但雷伊明白,讨论天气和食物永远是不会出错的稳妥问题。他立刻回应:“是的,侯爵夫人,今天的天气真是可爱极了。”似乎觉得这个回答略显敷衍,于是他补充一句,“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凉爽了。”
侯爵夫人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标志着一次社交场合交流的结束。
此时,舞台上的魔术师助手们正忙着布置舞台,四人乐队陆续来到舞台上,对乐器进行最后调试。
确定谈话结束后,雷伊立刻松了口气。
很快,耳边传来恋人的笑声。作为回应,雷伊用手肘碰了碰他的手臂。
这时,四人乐队开始演奏音乐,这意味着演出即将开始。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注视着宴会厅中央的小舞台。
当音乐变得越来越激昂时,舞台突然出现一道耀眼的光焰,人们期待已久的魔术大师出现在了舞台上!
演出大约持续了半个小时。
精彩的表演后,魔术师、助理和学徒们同时出现在舞台上,依次向观众们谢幕。
雷伊用力鼓掌,脑海中反复回放着舞台上精彩的片段。
单纯从魔术手法来看,今天的演出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将一些经典的魔术组合。
然而,魔术师成功将这些精彩的魔术融合进一个精彩的故事里:在剧中,不再年轻的魔法师扮演了传说英雄的角色,在助理和学徒的配合下,他们使用场景、道具和夸张的妆容,带来一个“英雄大战恶龙,将公主救出高塔”的经典冒险故事。
虽然故事是老套的,魔术也是经典套路,但是通过将两者大胆结合在一起,魔术师施展着他的奇思妙想,两种传统的套路同时焕发新生,夺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非要指出瑕疵的话,也许是为了抓住人们的眼球,魔术师选择了异域为故事的背景。
为了迎合人们对异域背景故事的猎奇心理,设计的妆容和服饰过于夸张:魔术师甚至为自己加了两撇夸张滑稽的小胡子,与其说是英雄,不如说更像反派阴谋家。
即使弗朗索瓦多次强调,暴力与色情永远是精彩剧本不可缺少的噱头,可是刚刚离开翡翠城的雷伊认为,女演员的的衣衫过于轻薄,与其说扮演公主,更像当地歌女的打扮。
但是,整体而言,这依然是一场令人印象深刻的成功演出。
雷伊用力鼓掌,迫不及待掏出钱袋,将金币扔到堆满各地钱币和首饰的舞台上。
在人们的欢呼声和反复要求下,魔术师决定短暂休息,之后继续返场表演。
还有什么比精彩演出继续更令人惊喜的事情?此时的雷伊心情好极了,一时间,他甚至忘记了身边的侯爵夫人和女孩们,向恋人侧身:“亲爱的,你知道吗,我从小就梦想钻进魔术师的大篷车,和他们一同旅行,在全国巡回演出。”
西泽尔很满意雷伊的反应:“这么喜欢的话,我可以花钱雇几个出名的魔术师。只要你想看,他们随时可以为你一人表演。”
西泽尔认真询问:“你喜欢看哪种类型的魔术?把人关进箱子里,将刀剑依次插进盒子这类惊险的,还是从魔术帽里面抓兔子这类轻松的?”
就在他们热烈讨论喜欢的魔术类型时,站在他们身边的侯爵夫人和女孩们竖起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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