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再度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这一次,轮到费费打破沉默。他故作轻松地大嚷着:“喂,你们难道忘了吗,明天我们还要赶路,现在已经不早啦,我们赶紧回去休息吧!”
费费说出此时所有人心中的想法,他的提议立刻得到全票通过。
雷伊拉着西泽尔的手,轻声对他说:“那么,我陪你一起去马厩睡。”
话音刚落,几乎所有人跳了起来。
林德反应最激烈,他疯狂挥舞双手,歇斯底里地大喊着:“什么?你们竟然打算回马厩过夜?你难道没有意识到,今夜一切的暴风骤雨的根源就是睡在马厩?如果没有这个离奇的决定,我们绝对会度过一个轻松的夜晚!”
林德换了一种哀求的语气:“求求你们了,为了所有人身心的安全与平静,让我们睡个好觉,求求你们,打消那些离奇的念头,好好睡在房间里吧!”
雷伊惊讶地望向其他人,发现他们同时神情严肃地点点头。
尽管雷伊宁愿在马厩过夜,在发生了今晚的这一切后,他觉得最好接受朋友们的建议。
向所有人道了晚安后,雷伊轻轻关上房间的门。
喧嚣的房间突然安静了下来,一时间让雷伊有些不适应。他叹了口气,倚靠在木门上:今晚发生了太多的事,他需要点时间好好思考一下。
“亲爱的——”
这时,不远处突然响起恋人幽怨的呼唤声。
雷伊抬起头,发现他的恋人正坐在木桌边,用一种惹人怜爱的眼神望着他。
雷伊向他走去。接近的一瞬间,西泽尔突然伸出双臂,紧紧抱住雷伊的腰——拥抱的力度大到雷伊怀疑他的腰即将被折断。
接近窒息的雷伊不得不提醒他:“亲爱的,轻一些,我快不能呼吸了——”
话音刚落,恋人双臂稍微松开了些。他抬起头,漂亮的双眼中隐隐泛着泪光。
雷伊忍不住轻抚他的脸颊,轻声询问:“亲爱的,你还好吗?”
西泽尔抽了抽鼻子,用力摇摇头:“一点都不好!”他的脸埋在雷伊的胸口,用力蹭了蹭。
就在雷伊试图安抚他的情绪时,西泽尔突然抬起头,语气中充满愤恨:“我很不愿意承认,但是我真的好嫉妒他们——我嫉妒你身边的所有人,我嫉妒林德、嫉妒费费,尤其是那个德西卡!”提起德西卡的名字时,西泽尔的语气凶恶几近于咒骂。
西泽尔突然做作地摆动双手,用那种夸张戏剧化的语气模仿德西卡说话时的神情和声音:“哦,如果你胆敢抛弃我最好的朋友,哦,我一定要你付出代价!哦,尽管我会接受你赐予我的土地,哦,但是我依然要警告你!哦,你给我小心点,我随时会把你的肠子掏出来打个结!”
精彩的独角戏落幕后,西泽尔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急匆匆地四处张望着:“他刚才说什么?说他至今还在害怕锯子的声音?”
他恶狠狠地下决定:“我决定了,从现在开始,我要随身携带一把钢锯。一旦他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就要摩擦锯子,发出声音,他一定会捂着耳朵逃跑吧!”
虽然有些不妥,但雷伊还是被恋人做作而夸张的模仿逗笑了。他摸了摸恋人的脸颊:“太夸张了吧。”
“一点都不夸张!”西泽尔终于停止了做作的模仿。他猛地抬起头,再次埋在雷伊的胸口,“虽然他有时候看起来像个小丑,虽然我羞于承认,刚才,我真的好嫉妒那个小丑。”
雷伊还没来得及询问嫉妒的理由,西泽尔就用湿润的双眼注视着雷伊:“我嫉妒他能与你一同长大,我嫉妒他能和你一起经历那么多!”
西泽尔的手放在心口,用愤怒的眼神望着雷伊:“他挤占了本属于我的位置!如果我早一点出现在你的生命里,我会陪伴在你的身边,我会占据你的一切时间和精力,挤进你每一段重要的人生经历中,成为你最亲密的恋人与同伴!”
西泽尔大喊:“我也可以早点在你的名字前加上’我的‘这个前缀!”
西泽尔睁大双眼,愤怒地重复着:“我不过是迟到了,本应属于我的位置就被那个小丑取代了!本应我与你创造的回忆就这样被他窃取了!他不仅是个小丑,还是个可恶的窃贼!”
听到这里,雷伊忍不住轻吻恋人的头发,努力安抚恋人躁动的情绪:“冷静点,亲爱的。”
埋在雷伊胸前的西泽尔激烈地摇头,直截了当拒绝:“冷静不下来!”
雷伊苦笑一声。他知道,解决恋人间一切矛盾的唯一方法就是保持真实,毫无保留倾诉对他的情愫。
雷伊低下头,注视着恋人的双眼:“亲爱的,我猜,也许你想知道,我坚定选择你作为终生伴侣的原因。”
奇迹再一次发生了。情绪激动的西泽尔瞬间冷静了下来,他立即睁大双眼,焦躁不安等待雷伊的回答。
雷伊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他的双手按住恋人双肩,专注地凝视着恋人的双眼:“首先,我的朋友们,他们都是好人。”
一瞬间,雷伊看到西泽尔眉头皱了起来。他连忙补充:“毫无疑问,你不仅是我相伴终生的恋人,也是我最佳的同伴。你永远是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
伴随着雷伊的解释,恋人皱紧的眉头逐渐放松。
雷伊深吸一口气:“我之前就多次强调过,你像是一颗从外太空降落地球的璀璨彗星,突然坠落在我手心。从你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你为我的生命带来无数奇迹,使我平凡而充实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雷伊偷偷观察着恋人的神情,发现对方眼中的愤恨逐渐消失。于是他凑了过去,双手抱紧对方的后颈,与他额头相抵。
必须承认,雷伊并不擅长这种感情剖析。虽然他一直是个崇尚真实的人,但当他直面并尝试剖析内心深处的真实而强烈的情感时,这种毫无保留的过度坦白总是让他感到不安。尤其是当他被恋人那双好看的绿眼珠凝视时,对方眼中的温柔仿佛春日浮动着碎金的绿色湖水,温柔笼罩着他。他很难不分神,他会快速失去理性,只想沉溺在这一片温柔中。
雷伊轻轻阖起双眼,避开恋人的眼神:“我想你也会赞同,自从我们相遇之后,我们在几个月内经历的恐怕比其他人一生还要多。在你表哥的庄园、在森林、在地下……每一次,你都会不顾个人安危,毫不迟疑冲向我,不计一切救我脱离困境。”
当内心深处的情感一点点被揭露时,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轻颤着:“我知道,每当我深陷困境中,我的朋友们也会出手相助。但是唯有你,会毫不犹豫将我的安危置于你的生命之上,不顾一切奔向我。”
雷伊轻声重复着:“在无数人中,只有你。”
不知不觉间,雷伊已经睁开双眼——他已经遗忘了那些羞涩的情绪,只想好好注视着他的恋人。
他轻轻托着恋人的下巴,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他的双眼:“我说过,你是我手心那颗独一无二的璀璨彗星,是我的瑰宝,为我的生命带来无数奇迹。”
雷伊发出一声叹息,轻抚恋人颤抖的后颈:“我已经不记得究竟是什么时候爱上你,但是这并不重要。”
他低下头,开始小心翼翼地亲吻恋人的手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恋人的指尖竟微微发热。
“过去的时光已经逝去,永远无法返回,但我们依然拥有漫长的未来。”他轻抚着恋人柔软的双唇,“在漫长的余生中,我们注定是彼此生命中的唯一,一同经历波澜壮阔的冒险——想起这些,你难道不会期待而兴奋地颤抖?竟然有时间计较那些无法追回的过去?”
雷伊实在很难相信,精于算计的西泽尔竟然会犯如此幼稚的错误——但是考虑到他是个在爱情中失去理智,为恋人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的人,这种“低级错误”立刻变得正常了许多。
接下来,雷伊清晰地捕捉到对方瞳孔在颤动。久久的沉默后,西泽尔发出一声有韵律的叹息,宛如戏剧演员般优美。
西泽尔垂下双眸:“抱歉,是我太冲动了。”他俯身抱住雷伊,轻声呢喃,“没错,相比于过去,我们还拥有更多、更璀璨的未来。”
雷伊的手指按住恋人的双唇:“我说过的,我们之间永远不必道歉。”
西泽尔仰起头,他的唇角上扬,开始以一种自豪的眼神望着雷伊。
结束那段深刻而真实的自我剖白后,雷伊的心跳渐渐平息。被激情掩盖的羞涩重新浮出水面,他立刻转过头去,避开恋人痴迷的眼神。
坐立不安的他站起身,努力甩掉尴尬的情绪,开始故作轻松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还有,我要纠正你,这些人里,和我一起长大的只有林德,费费和德西卡是几年前才加入佣兵团,之后我们才成为朋友的。”
“还有还有,我突然意识到,每个人对同一段回忆的侧重点相距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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