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盟约将持续到，”露直视着雷伊的双眼，庄重地立下誓言，“你我一方生命的终结。”
“很遗憾，本来我考虑过，是否将我们的誓约扩展到你的后代，但目前看来——”露瞥了一眼西泽尔，摇了摇头，“你好像不需要了。”
露嘴角挂着一贯的嘲弄笑容：“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们人类实在太弱，两个男人竟然无法延续后代——人类这么娇气，究竟是如何延续到现在，还没有被灭绝的？”
这时，露停止调侃，神情严肃起来：“当你需要我的帮助时，请不要有任何顾虑，尽情召唤我。到那时，我会穿越一切障碍飞到你身边，无条件满足你的任何需求，无论你想驱使我征服这个世界的所有陆地与海洋，或者是你厌倦了这个世界，想用熊熊大火燃尽一切……”
“无论如何，我都会欣然从命，完成唯一人类盟友的任何心愿。”
西泽尔的手搭在雷伊肩膀上，好奇地打量着雷伊手心的深红色宝石。终于，他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龙血石，发出惊讶的叫声：
“天呐，露对你真的很抱歉！我都未曾拥有过血盟之石！”
雷伊茫然地望着西泽尔：“龙血石是什么？如果我吃掉，就会从人类变成龙的神奇宝石？”
西泽尔沉默了几秒——显然，他的神秘学知识体系与雷伊存在不小的差异。
露被两人的谈话逗笑了：“当然，之后你可以试试。现在，请将你的血滴在龙血石上，完成我们的盟誓——人类与龙族间、跨越种族的龙血之盟。”
虽然露竭力保持平静，但她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出她此时激动的心情。
也许因为对方是准盟友，露贴心地伸出锋利的指甲：“需要我帮你吗？”
雷伊摇摇头，他接过西泽尔递来的短剑，效仿露的动作，在掌心轻轻一划。
相似的深红色血液滴在龙血石上，瞬间被宝石吸收，宝石周围的金色光芒更盛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雷伊注意到，当他的血液与深红色宝石融为一体时，龙血石的颜色似乎更深了。
“还有，你将是我数百年生命中唯一的人类盟友，”露提高声音，“但是，我有一个条件，绝对不可以把我们宝贵的信物，随手扔到你那件灰扑扑的斗篷口袋里！听到没有！”
也许是今天发生了太多事，被过度刺激的雷伊处于兴奋与麻痹的叠加状态，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了露又重复了一遍。他立刻点头同意：“放心吧，我一定会找珠宝匠，使用最费时最繁杂的镶嵌工艺，配一条最贵的链子，放在有着天鹅绒内衬的首饰盒里！”
露满意地笑了。她用力揉了揉雷伊柔软的头发，连连赞许着：“好孩子，好孩子。”
“还有这个，”露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本书，扔给雷伊，“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龙语词典。虽然龙族与魔法一样，是在这片大陆上绝迹的、过时的玩意儿——”
露感伤地叹了口气：“万一，你在将来的冒险中遇到和我一样的龙族呢？万一对方恰好无法使用人类的语言，一言不合就要吃你呢？又或者万一你想成为龙语者呢？我相信，总有你能用到的地方。”
雷伊端详着露扔来的书：那是一本手掌大小、用柔软羊皮做封面、看上去颇有些年头的字典。
雷伊认真地收起那本词典：“谢谢你，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露的脸上闪过一丝满意的笑容，但她还是撇撇嘴掩盖了过去，装作不在乎的样子甩甩手：“我也没有很希望你学习龙语，或者当龙语者啦，可是万一能救你一命呢，对不对？”
雷伊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试探着开口了：“既然我们都是盟友，还有件事，不知道你会不会同意。”
露大方地点点头：“说吧。”
雷伊抬起头，期待地望着露，说出了他个藏在他心底许久的伟大愿望：“那我能骑在你的背上，俯瞰这个世界吗？”
露发出一声咆哮：“你别太过分！”但她的语气瞬间就柔和下来，“最近不行，我还有别的事情，换个时间。”
雷伊向露伸出手：“那就是说好了？我们一言为定？”
露拍了拍雷伊的手，与他击掌为誓：“一言为定。”
这时，三人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叹息。
夫人脸上依然带着泪痕，但她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她努力露出微笑：“我还有另外一个好消息——至少，对你们来说是好消息。”
夫人深吸一口气，说出西泽尔曾在信中提到的计划：“最快三天内，我就会收拾好行李，与莱欧娜一起，动身前往盛夏城。”
虽然两人早有准备，但两人猜测，夫人极有可能在仲夏节后动身。
两人都没有想到，分别之日就在三天后。西泽尔忍不住开口：“是不是走得太匆忙了？”
夫人摇摇头：“对此我早有打算，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她低下头，认真盘点着：“清点账务，拜访每一座城镇乡村，会见当地的治安官与村长，清理高利贷，减免租金，重新订立租契，尽可能记住所有租户的脸……”
夫人叹了口气：“可以说，接下来等待我的是一场又一场硬仗。还好，我会带着团长和其他团员一同前往，直至形势基本安定下来。”她抬头冲西泽尔笑笑，“你的这个建议真的很有用。”
雷伊脱口而出：“那太好了，我相信团长会很高兴，他终于可以与玛丽阿姨长时间相处了。”
夫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用手指捂住嘴：“哦！你提醒我了，团长的女友就在盛夏城经营一家酒馆！”紧接着，夫人露出了志得意满的微笑，“十分感谢。你的提醒太有价值了，我想，我找到新的治安官人选了。”
雷伊认为，这对团长来说应该是个不错的安排。
西泽尔开口了：“有需要我们效劳的地方请尽情开口。还有，我们一定会想念您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雷伊似乎听到西泽尔似乎强忍住笑意，努力装出分别的感伤。
“省省吧，”夫人似乎看穿了儿子的套路，她不耐烦地摆摆手，阻止正在努力眨眼睛、试图挤出眼泪的西泽尔，“我又不是搬到月亮上住，这辈子再也不回来了。”
夫人站起身，走到两人身边，抓住两人的手。她声音柔和：“重要事件以及重大节日我还是会赶回来。我不在的时候，就拜托你们好好管理这座城了。”
她面带微笑地将两人的手握在一起，随后解下系在腰带上的钥匙串，交到两人手中。
西泽尔的卧室。
躺在床上的雷伊叹了口气。
此时此刻，他正躺在西泽尔身边，左手抓着夫人的钥匙串，右手握着龙血石——如果他拥有第三只手，那只手大概正在翻阅露送给他的龙语词典。
雷伊的眼神不停在两者间移动着，不知道该停在哪里。
漫长的一天发生了太多事，纷乱的思绪同时堆积在雷伊的脑海中，令他他理不清头绪，不知从何说起。
雷伊抬眼望向西泽尔，此时的恋人正半躺在他的身边，支起手臂凝视着雷伊，时不时发出傻笑。
西泽尔的眼神让雷伊脑海中浮现出奇妙的画面：时隔数百年，一条血统尊贵的黄金龙终于战胜了它的拖延症，动手清理它的宝库。它走进宝库，一眼看到了最珍爱的宝物。于是，开始不到五分钟的清理大作战夭折了，它开始欣赏起来它的宝物。这件稀世珍宝被不停翻转着，方便巨龙可以从不同角度欣赏。沉浸其中的它眼神迷醉，时不时发出诡异的傻笑声。
这时，西泽尔坐起身，他从身后抱住雷伊，抓住雷伊的手。
雷伊垂下双眼，他倚靠在西泽尔的胸膛上，看着西泽尔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抓住他的手指，屈起又伸直。
太阳下山后，漫长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雷伊叹了口气，低声说着：“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西泽尔没有回答，只是发出傻笑声。
雷伊终于忍不住了，他转过身，抱住西泽尔的脸颊。
西泽尔先是一怔，随后闭上了双眼，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新婚男人特有的幸福表情。
雷伊脸上一红，低吼着：“现在还不是接吻的时候！”
西泽尔睁开眼，眼中流露出失望。
雷伊无奈地叹了口气，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就在西泽尔抱住雷伊肩膀，试图加深这个吻时，雷伊抬起头：“所以，夫人就这样同意了？”
西泽尔向雷伊投去疑惑的眼神，似乎请求他进一步解释。
雷伊坐下来，再度躺在西泽尔的怀中：“我的意思是，我还是有种不真实感，整件事比我想象中容易太多。夫人只是象征性抵抗了一下，就这么轻易同意了？”
“我还得到了这个，”雷伊抓住夫人转交的钥匙串轻轻摇晃。钥匙互相敲击，发出清脆的声音，雷伊盯着这串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钥匙，“这就意味着，这座城堡以后就是我们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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