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交易

闻之悦看着和陈诗逸的聊天记录,大部分都是自己的发言,她很久才会回复一次。有趣的是,陈诗逸会像批奏章一样,按照顺序一个个地回复,虽然多数也是好看好笑好美好玩。

这让闻之悦想起刚醒过来的自己,那时她失去记忆其实心中有点害怕,对待别人的好意也不知道如何回应,只会说谢谢非常感谢你人真好。外婆会不厌其烦地夸她做得好,说之悦一直是个让人快乐的小姑娘。

尽管她觉得自己有点社恐,但是她恶补过许多社交的书,知道如何去和别人相处,努力地践行着与人积极交流。慢慢地闻之悦也开始相信自己是个开朗活泼的人。外婆在的时候还好,她乐观的人生态度一直影响着闻之悦。但是外婆走了之后,她偶尔也会觉得这样子有点累。

“之悦,我明天回老家过年啦,那边信号不太好,很难收得到消息。在此提前祝你新年快乐,平安健康,也很高兴和你成为朋友。很喜欢你的名字,你也人如其名,听起来就很让人快乐。”

闻之悦看到这段话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落泪。

“外婆,我觉得陈诗逸也挺好听的,怎么等我长大才想起给我改名呢?”

“闻之悦,听起来就很让人快乐,这名字是不是也很好听啊。你妈妈叫闻乐,快乐的乐,你们都是给闻家带来快乐的小天使。”

谢谢十七岁的你也喜欢这个名字,如果可以希望你以后的人生平安顺遂,同样充满快乐。

没等闻之悦难过太久,她就被手机的不断振动提醒叨扰了。

“人呢?”

“在不在?”

“失踪了吗?”

“需要报警吗?”

“三分钟过去了,还有气吗?”

“之前不是说很想要平板吗?再不出现我卖给其他人咯。”

闻之悦看到这里急忙回复:“你好,在的。想问一下,你介意收现金吗?”

“明天早上十点,叮当当汉堡店碰头。我会穿着黑色连帽卫衣,接头暗号:王于兴师,修我矛戟。我说前半句,你说后半句。”对方也回复得很快。

“好的,明天见。”

“记得千万别迟到,我不喜欢迟到的人。”

“时刻谨记。”

大三的时候闻之悦开始学起了画画,惊喜发现自己还有点天赋。外婆说外公家世代都是画家,可惜闻乐从小不爱画画,没想到闻之悦也勉强算继承了衣钵。

闻之悦当时在社交平台发布了一些自己的画稿,没想到还吸引到不少粉丝,也陆陆续续开始有人找她画稿。于是她也开始接一些文案和画稿的活,价格不算高,但胜在她量产,攒些小钱还是可以的。

如今正是缺钱用的时候,闻之悦准备把这些兼职搞起来,她在二手交易平台看到一个不错的平板。最新款九九新价格很合适,而且会送电容笔。

闻之悦看见他平台信誉分很高,私聊的时候除了话有点多,但是很耐心。

第一次聊天的时候闻之悦看见两人是同城,为了省邮费和早点拿到手,她提出同城交易。对方还很贴心地提醒她,女生不要随便和网上的人见面,同时拒绝该提议。

“你不是C大的吗?”闻之悦之前看到他发的照片里有校徽,到时候她戴上口罩帽子和墨镜也不怕被认出来。

最后两人约定好时间地点,闻之悦当天还早到了十五分钟,她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天啊,我怎么会记错时间,十点碰头我居然八点五十就坐在了这里。早餐我都吃完了两份。”

“不过他们家的油条豆浆都不错,汉堡还是差了点。”

“好像有点困,要不要再来一杯咖啡。”

“算了,还是等对方来了再说吧。”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王于兴师,修我矛戟。王于兴师,修我甲兵。诗经真的是接头暗号好帮手,句子那么多相似的,但是要一击即中也不是件易事。”

“这个点对方也应该到了吧,听她的意思好像是校友。”

“失策了,应该全副武装的,要是被认出来多尴尬。”

闻之悦一开始只是觉得声音有点耳熟,不一会就听出是齐帆的声音,万万没想到人前酷哥背后是个话痨精。

还有五分钟就到十点,后面也没有再传来声音。闻之悦才站起来,走到齐帆面前:“接个暗号?”她还特意压了一下声音。

“王于兴师?”齐帆已经恢复到制冰机模式。

闻之悦坐在他面前:“修我矛戟。买平板的。”然后直接展示自己的平台账号,明明这样确认挺简单的,她没想到对方能想出接暗号的方式。

齐帆把一个袋子推到她面前:“确认无误,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闻之悦迅速检验一遍,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就把现金给了他。

万万没想到,齐帆突然从桌下掏出一台验钞机。听着刷刷刷的验钞声音,闻之悦不得不佩服他的心细。

齐帆拿过验钞机上清点好的钞票,自己也翻动了一下,看到那几张连号的新钞票若有所思。这是他前不久刚从银行取出来没多久的。

不知不觉两人都发现了对方马甲,但是又默契地没揭穿对方。

闻之悦拿到平板后就开始接单,每天忙得天昏地暗,等她迷糊睡着接到陈诗逸的电话。

“之悦,除夕快乐!给你听听烟花的声音。”电话那头传来烟花巨响,陈诗逸还给她发了烟花视频。

闻之悦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过真正的烟花,她和外婆生活的城市以及C市都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十七岁的自己此刻正和自己分享这份喜悦。

“陈诗逸,新年快乐!祝你岁岁长欢喜。”

闻之悦看到街坊群里都在发红包,她也跟着凑热闹抢了几个,都是最佳手气。

水果摊老板说她一年一定会一路旺到底,闻之悦把抢来的红包基本都发回去,只给自己留了六块六毛六,她也希望自己能顺利一点。

闻之悦准备放下手机的时候,第一次收到了来自齐帆的私聊:“新年快乐!有兴趣做家教吗?”

“?”

“齐航如今四年级,数学和英语都很差,急需补课。”

“你不是他哥哥吗?你教不是更合适吗?”

“不合适,你教他,他不会有生命危险,我教他就难说。”

“你家人同意吗?这毕竟得有家人同意才行。”

“就是齐大海托我来问你的。齐大海是我俩的爸,他知道你救过齐航,所以价格也很丰厚。”

闻之悦确实爱为钱财心动,正式上课在年初七,这段时间她还能专注接单。她睡前到两个房间都看了一眼,早上她进去祭拜过,在桌上都放了一束百合花。

“祝你们一家,永远幸福。”

年初七的时候,闻之悦下楼的时候碰到了刚从老家回来的陈诗逸,除了中年男子还有一个看起来三十五六岁的妇女,手里还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陈诗逸的眼神有点呆滞,闻之悦感觉到她的不开心,但是她要赶着出门兼职,便给陈诗逸做了一个看手机的动作。

小男孩看见闻之悦和陈诗逸互动,便往闻之悦身上吐口水:“坏女人。”

妇女还在旁边跟着笑。

“你不管管你的孩子吗?”闻之悦克制住心里的怒气。

妇女不以为然:“你个成年人跟小孩子计较什么,女孩子怎么这么小家子气。”

闻之悦还没来得及反驳,陈诗逸往妇女衣服上吐了口水:“阿姨,我也是小孩子,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个未成年人计较。”

“陈平,你不管管你的女儿吗?”妇女尖叫起来,连她儿子都捂住了耳朵。

闻之悦拉着陈诗逸跑出来,全然不顾后面妇女的咒骂。

两人在一楼门口停下来,相视而笑。

“你应该是有事要忙吧?你先走吧,我等一下去图书馆。”陈诗逸说道。

闻之悦拿出导航确认了一下:“走吧,我们的公交车都是顺路的。”

两人很快就坐上了公交车,空位置还蛮多,她们坐到最后一排。

“那个妇女和小孩是谁啊?之前怎么没见过她们。”闻之悦在这里住了也有一个月,但也没听起过陈平还有另一个老婆小孩。

陈诗逸顿了一下:“这次回老家相亲在一起的,那个阿姨想让孩子在城里念书,所以很痛快就答应了结婚,这不就等着年初七民政局开门嘛。”

闻之悦回忆了一下那对母子,试图在记忆里找到他们的相关影子。然而她一旦回想这些记忆,脑瓜子就开始嗡嗡作疼。

正当她脑子混乱的时候,司机师傅一个急刹,差点把闻之悦给甩出去。公交车到站开门,闻之悦忽然看到有点眼熟的文身花臂,然而花臂男很快就下车。公交车及时关闭车门,继续往前驶去。

闻之悦试图看着窗外找到花臂男,但是未果。她不确定是不是她二十二岁出事时碰到的那个人,她害怕如果真是那个花臂男也存在这个时空,那命运会不会依然让陈诗逸的生命终止在二十二岁。

她不愿意再次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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