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我刚刚随便说的。”乌修平道:“不一定是穴鼠先生……他要是真出现,刚刚为什么不帮我们?现在忽然跑出来吓唬人。”
沈曙雀也是这么想的。她更倾向于那个神秘人不是穴鼠。
过去,她总咒骂穴鼠是个吝啬老板,每次都从啊呜手中扣下高昂的中介费。可实际上,她也想要做啊呜一样的工作,苦苦求了好几次,穴鼠却从没表达过雇佣她的意思。
沈曙雀只能加倍讨厌穴鼠这个老板。
听到乌修平的话,沈曙雀也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去。她希望神秘人不是穴鼠,又有点希望那个神秘人是穴鼠,“也是。”
沈曙雀已经很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可她到末尾,还是说得语焉不详,声调带着一点酸溜溜的调子,“他可有89级呢,犯得着忽然回来吓唬我们吗?”
难以言喻的滋味弥漫在两个人中间。
乌修平频繁用余光观察沈曙雀的表情。他知道自己命不好,却依旧比沈曙雀幸运:他没有死在冬天的巷子里,被平安生捡到送到仁爱院,他没有因为自己的血与诅咒杀死过谁,他上过学,有喜欢的人,也被人强烈到扭曲的喜欢着。
沈曙雀侧过身。
乌修平掩饰住自己的表情,他祈祷曙雀不要猜测到自己内心这点阴暗的想法,可是他又笃定曙雀这样聪明的女孩,一定什么都明白。
“小心敌人。”沈曙雀提醒道:“战斗还没有结束。”
“我知道。”乌修平心乱成一团麻。
他加快脚步,沈曙雀时而在他的身侧,时而落后到他的身后,女孩若有若无的目光在四周巡视而过。乌修平挺起脊背,话在嘴边鼓起三次,又落下去。
——他很想再多问几句。关于那个神秘人,阿雀是怎么想对方的呢?她知道那些不得了的大人物都是如何肮脏龌蹉吗?她知道那些上等人是如何鄙夷他们这些一辈子都无法出头的低职业者吗?
沈曙雀一定是知道的。
可乌修平心中总有一根弦不断绷紧。
他几乎是想要迫不及待结束掉地下会发生的事情,冲入巢穴,抱起穴鼠,从这个男人身上得到确切的答案。
是不是你?
*
浩瀚的鼠潮一时半会没办法马上消失。
对于燕语和平安生来说,当下的情况反而比最初要好上一点。
两个人的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老鼠带来的擦伤。中途有数十只慌乱的老鼠踩在他们的脸上,钻到他们的衣服中,燕语前面有尚不能行动的小婴孩,背后有失去手脚的平安生。
她能做的最大挣扎,就是收拢孩子身上的衣物,站在原地不要动。
其余年长几岁的孩子却没那么冷静。等老鼠大军去了大半,他们胳膊和小腿上都有老鼠咬出的血窟窿。平安生正使用疗愈技能,控制微弱的光球,降落在孩子身上。
他们原本计划马上离开,现在又有些不确定了。
外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忽然冒出这么多老鼠?是不是还有人在找他们?万一被抓住,除了平安生外,他们所有人是不是都会死掉?
平安生施展了能力,原本就不足的精力更显匮乏。他靠在燕语背上,轻声喘息着。孩子们小心环绕成一个圈,手牵着手,时不时抬起脚给那些老鼠让开路。他们因为恐惧老鼠,眼睛呛着泪水,嗓子紧得发不声音。
燕语也发不出声。
整个空间唯有平安生有些沉重的喘息声。正前方由诸多老鼠们冲出来的巨大破洞,吹出的风也都是老鼠的味道。
“地面?”平安生询问道。
燕语不知道。
作为一个没有任何技能的普通女性,她不确定自己在什么时候能保证自己的生命,更别提同时保证其他人的生命。
她内心甚至产生荒谬的想法,不如就在原地等待其他人找过来,不管是仁爱院里的谁,总有人可以帮她做主意。
平安生也察觉到这一点。
如果他此刻还健全,他大可以做这次的指挥。可他精疲力尽,捆绑在少女肩背上,求生欲和求死欲在他大脑中互相纠缠,舍小家为大家的理智和对重回到痛苦之中的恐惧左右互搏,支配他的嘴唇。
“我们。”平安生犹豫,还是没有将话完全说出来。杂乱的脚步声传过来,孩子们躁动起来。他们错误地聚拢到燕语脚下,反而让燕语一时间没有办法带领队伍躲藏起来。
“这老鼠也太多了。”
“忍一下。到时候往里面灌毒气,统一消杀就好了。”
“呕。这也太臭了。”
刀尖的轮廓率先出现在墙壁上,手电筒的光上下颠簸。燕语几乎来不及到逃跑,瞬间,那漫长的光剑刺中她的眼睛。她眯起眼,四肢冰凉,头晕目眩,分辨不出那些人在说什么。
“她背什么?”
“是……是人。”
燕语再也顾不上其他。
她拽着孩子们的后衣领,试图逃跑。她才迈出两步,那些男人冲到道路前面,堵住她的去路。他们揪住燕语的头发,脚踹在她的膝盖上。
燕语毫无反抗得摔倒在地上,接着那些粗糙结实,还带着战斗后余热的手纷纷撕开她身上的布条,刀贴着女孩的身体,不管是什么,全部割下来。
燕语身上的布料顿时破开一道道口子。而她背着的平安生也翻滚在地上,暴露出最不堪的样子。
失去双手双脚的男人在布条里努力蛄蛹,好像一条硕大的青菜虫,他依靠手臂和臀部下一点柔软的肉当做支撑点,在地上缓慢爬行。
他被人用脚翻了个面。
燕语发出喝喝的恐惧声音,她爬行过去,抱住那个人的脚,也被一脚踹开。男人们伸出四五六只手,拽住燕语的头发、手臂,死死按住她。
“长得还可以啊。”
“见鬼。你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这是野怪。”
“这种蠢话你也相信?”其中一个男人用手捏住燕语的下巴,燕语死死闭着的嘴被打开一道缝隙,涎水不受控制地溢出来地。他道:“瞧瞧这触感,这口牙。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女人。”
他们一路杀得自然是货真价实的人。
对受到雇佣的某些人来说,不断加码的金钱已经压垮他们最后一丝良知。
有本地庞大的商业集团做担保,他们坚信自己不会出任何事情。
因为他们出事,成平集团也不会得到好处。或者说,这么大的集团在前面顶着,天塌下来也不是他们第一个死。
“杀了?”
“靠。这么浪费吗?”
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哪怕很多次预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等这一切真实到来,燕语还是感觉到深深的恐惧。
她试图摇头,眼泪一连串掉下来。她被那些男人拖行到一个角落,孩子们并不理解会发生什么,纷纷大叫起来。一个男人挥舞刀把他们驱逐到角落。燕语看到刀长而宽的侧影照应在墙上,落下,飞起满满一墙的血。
她伸出手推搡男人的胸肌,发觉没有用后,开始用一切能反抗的东西进行反击。她甚至后悔没有安装上什么自爆的装备——她这样没有等级没有职业的普通人,基本是反抗不了职业者的。
一切都会结束。
燕语的意识开始混乱。她歪过头,隔着头发看到同样落在地上的平安生。痛苦的眼泪并没有流淌出来,她清晰看着印象里那个强壮有足够力量的男人,发出咆哮,被人提起来,提到她看不到的地方。
一切都会结束。
这就是没有力量、不被秩序保护的一生。
身上的男人胡乱亲吻她的脖颈。燕语却完全失去战斗的意志力,模糊中她甚至怀念在王德经理家工作的痛苦日子。她知道那非常不合理,那非常不正常,可在那个做牛做马的日子里,她还能指望一个男人拥有最起码的道德,指望男主人忌惮女主人的脸面不抢占她。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燕语脸上一阵温热。
她睁开眼,前一秒还露出黄牙亲吻她面颊的的男人从后脑勺到口腔,插入一把雪白的刀。随着她的注视,那把刀正化为烟雾,男人摔倒在地上,露出悬浮在半空中的轻甲与主人。
他用仇恨的目光注视着燕语,那目光不是一种看待人的目光,而是看待心爱牙刷被人使用过的嫌弃。
“为什么不反抗。”王德经理质问道。
他对面前这个女人所有的情绪都包含在这句话里。燕语脑海里却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欣喜,过去数年带来的折磨与恐惧叠加在被□□的危机上——在这位雇主面前,她确信自己有被抢占被践踏的一天,她每一天都在等待自己遭到暴力处决的一天。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可笑的情绪。
但,她知道自己惹恼了主人。
她并没有从暴力中离开,她只是被迫回归到原本的暴力中。
因为,她是一个没有等级没有技能的普通人。
燕语站起来。
她按住嗓子,非常努力,咿呀地发出点自己的声音。她感觉自己的嗓子被挤开,刀在咽喉里刮来刮去。她跑向王德经理,用力吐出一口含血的浓痰,上前抓住那股不切实际的烟雾。
白光,骤闪!
王德经理没有回头。他手中的的白色巨镰切开燕语的头发,女孩脆弱的咽喉上出现一道血痕。她冲刺得速度太慢,慢到救了她自己一命。
职业武器产生的冲撞让燕语飞出去,撞在墙壁上。
那些断裂的头发扑朔朔掉下来,燕语咳嗽着,牙齿从嘴唇里掉下来。
她还试图爬起来,白色巨镰却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从上至下劈砍下来。
铛——
一把漆黑的长满长短不一尖刺的刀刃,不,应该说是类似荆棘条的存在横档在燕语面。刀刃上每一段尖刺都被白色的巨镰砍断,过大的力度促使那些砍飞的荆棘刺到处乱飞,细微的血丝迸到乌修平脸上。
他看着面前的王德经理,在刀刃的另外一段,一只属于女孩子的手被荆棘刃刺穿。带着诅咒的鲜血沿着路径缓缓往下,与白色巨镰汇聚在一起。
【荆棘刃.技能二.叠加诅咒】
【荆棘刃.技能三.痛苦之匣】
发动!
朋友 :你这个更新速度好垃圾。
朋友:原来不是三角恋,是四角恋?
土豆:qwq
——*——
这本确实写得很慢,非常慢……入v估计还是遥遥无期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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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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