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永曦没料想到杜大宇还是不放弃让她远离核心业务。
但她不能再次直接拒绝,只能低声应了句:“好。”
杜大宇满意地笑了起来,但立在边上的威仔眉头轻轻蹙起,只是没有在这个时刻说什么。
绿洲映像的金牌经纪人正在小房间里站着,脸带笑意望向杜大宇介绍的人。
在金永曦走进来的一瞬间,他的目光就毫不顾忌地打量对方的身材比例。
“阿曦,口罩也脱了吧。”
金永曦默默地脱下口罩,露出那张妍丽中带着英气的面容。
Pako眼神露出些许惊艳。
“大宇哥你这物色人的眼光不错,这张脸哪怕是放在角落里当个背景板,都够抢眼的。”Pako赞叹道。
金永曦没有发表任何想法,她看着对面留着一头中长棕色卷发的Pako拿起手中文件,往她这边走过来。
来到她跟前时,男人从宽松的银色西服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脸带微笑地卡在金永曦垂落的手的指缝间。
“有兴趣入行的话,可以打这个电话给我。”Pako边说边单眨眼睛,对她放电。
金永曦卡紧指缝里的卡片,她只是点了点头,但没有多说一句话。
杜大宇旁观着,同时坐回自己的位置,像是不经意将桌上的纸质资料,顺手放进右下方的抽屉里。
金永曦没有错过他的动作,一闪而过间,瞥见资料上面的抬头有“投资方案”几个字,他再联想到刚才Pako离开时手上的一叠资料,心想这是二人达成什么投资合作?
就在杜大宇刚好放稳自己的东西时,那边上的威仔对他说道:“大宇哥,今天我们把姜庆带回来了,这次办事真是多亏有曦姐在,我们才能顺利带人出来。”
“大宇哥,我觉得曦姐跟我们混也挺好的啊,实力真不错,总好过去当给投资商陪酒卖笑的明星好啦。”
威仔说出他认可金永曦的点。
而作为被讨论的人,金永曦显得有些置于事外的状态。
杜大宇瞥见她的神情,先说:“阿曦你不得了(了不起),短短半天,威仔就这么认可你。”
“那么阿曦你怎么看啊?”
杜大宇这话不知道是让金永曦回应威仔的这份认可,还是回复她对威仔这番解释的想法,亦或是,她对要不要入行的真正想法……
金永曦不明白对方为什么锲而不舍地,询问她对入行的看法,她暗忖也许和杜大宇疑似与Pako对方合作有关。
但这个时候,她必须要回答杜大宇。
尤其是他的一众手下几乎都注视过来的情形下,她更要回答。
要不然是在下对方面子。
金永曦当着所有人的目光,重新戴上用来遮挡面容的口罩。
她说:“我认为,我们是不是准备要出发了?”
“帮阿公做事,要谨慎点好。”
这个回答三两拨千金地将话题转移,又表明自己目前只想为社团做事。
杜大宇轻声笑了起来,点起放在边上的雪茄。
“真喺醒目女(聪明的女孩)。”
“你们真得要学习一下阿曦这种爱社团、爱工作的态度啦。”
杜大宇这句不知是真心还是阴阳怪气的话,让金永曦“无奈”笑了笑:“大宇哥,你还是让我低调吧。”
“得啦得啦,不再调笑你了。”杜大宇吸了一口雪茄,敲敲烟身,等掉下一些灰时,又道,“让你们的手下各自点好自己的工具,十二少爷来我这里聊一下细节……”
十二少爷是指杜大宇的核心手下,像威仔就是其中一个。
金永曦自知杜大宇放过了自己,她默不作声地自觉离开商讨的场合,在外边安静等待。
与她一并离去的还有前不久合作的其余3人和姜庆。
大风指了指边上的一个房间,说:“进去坐一会儿休息吧。”
金永曦摇头拒绝,道:“回来在车上坐得够久的了,想站一会儿。”
“对了,厕所在哪里?”她随口问一句。
“要出去外面,往右拐去走廊尽头。”大风回答,随后又提醒,“但我建议你如果不是很急的话,现在这个时间段还是不要去,要不然待会儿的行动出什么问题,老大他们会怀疑中途离开的人。”
“行,我知道了。”金永曦没说自己会不会去。
大风没再说什么,招呼其他人进去边上休息的房间。
金永曦望向不远处居于宽敞大厅处的打手们,想了想,走了几步来到尽头的垃圾桶边上。
她像是听劝没有出去,离开人群的视线,安静斜靠在墙边,身体一大半对着垃圾桶而背对外面,只留部分侧脸露出来。
金永曦脱下口罩,从裤兜里掏出烟盒,熟练地点燃香烟放进嘴里。
她吸了一口,半阖着眼皮,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而显得出神。
姜庆从屋里出来时,正好看到她深刻立体犹如雕塑的眉眼,烟雾缠绕她的半张脸,攀升到她挺直的鼻梁,这让金永曦的气质充满一种静谧的神秘感。
“港城室内不允许室内吸烟,你是想要被罚钱吗?”姜庆找了个话题和她搭话。
金永曦回神,嘴角轻缓地扬起又放下,随手将香烟摁熄在垃圾桶上的灭烟缸。
“你不告诉警察不就得了。”
姜庆被她这句话逗笑。
他跟随靠在墙壁上,精瘦矮小的身体比金永曦只高了半个头。
姜庆视线落在眼前不怎么洁净的地板上,他忽然道:“我有一个女儿,10岁了,她妈妈因为生她的时候大出血而离世,从此往后,我都和她相依为命。”
“我女儿长得很漂亮可爱,她是我这一辈子最想保护的宝贝。”
“但是……”
姜庆沉默了下来。
金永曦始终安静地听着他的倾诉,在他沉默后的几秒,问:“但是什么?”
“有人欺负她,推搡间把她从3楼的楼梯上推了下去,全身多处骨折,脸也被一块锋利的石头划了一道口子。”
姜庆说起这件事时,声音仍旧忍不住微颤。
“我需要钱来付医疗费,需要带她来港城看医生……”姜庆不停道。
“还需要躲避通缉?”金永曦冷不伶仃地说出这句话。
姜庆像是一头疯狂奔走的野兽,突然刹停了步伐。
“你怎么猜出来的?”姜庆反问。
金永曦表情平静,不对这件事表示任何怜惜或者痛恨,她道:“你在租房子那里说过自己需要大笔钱,威仔也说过东和能解决你身上的人命。”
姜庆一愣,过了会儿,他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他想起自己是有说过这些话。
“对,我杀了人,将伤害我女儿的人都惩罚了。”姜庆坦白。
“我必须逃到港城,借社团的力量帮我和小瑶逃去其他国家。”
“我的能力能让大泰那边的人看上我,东和是希望我能接触那边的人,那边是生产原材料的地方,只需要我接下来衷心帮他们就行……”这次,换成了姜庆在出神地低喃着。
金永曦听到这番话,终于搞明白姜庆为什么突然如此服从他们,原来是他知道杜大宇会递出令他心动的方案。
——‘但你的一切需求,大宇哥都知晓,他可以满足你。’
这是威仔当时缓声对姜庆说的话。
姜庆答应下来,代价是姜庆会听话地服从东和的命令,成为安插在大泰那边的棋子。
那么还差一重安全锁,能让姜庆彻底安下心。
是他的女儿。
“小瑶呢?现在在哪里?”金永曦问。
“大宇哥答应今晚会让人接她去私家医院,医生都在候着了。”
金永曦心道一声“果然”,东和会掌控姜庆的女儿,就等他为社团奋力卖命。
姜庆也许是有很不错的本领,所以能让东和如此设计。
不过这件事透露着,东和估计有后台,保证姜庆两父女的身份不被人所知……
金永曦听完整件事,心中大片模糊的拼图,终于清晰了一小角。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如你所见,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手下。”
姜庆嘴角扯了扯,道:“也许是因为你在车里说的那番话。”
“有时候别人的妒忌,是会招来灭顶之灾。”
“我女儿没像你那么幸运,能及时反击回去,所以看到你,总会不由自主想到她的事。”
“你呢?你为什么会固执地想跟在大宇哥身边打打杀杀?”
姜庆自认为说出了私事,对方也会给予同等价值的秘密作为交换。
金永曦“啊”了一声:“我?我是为了报仇,没有别的了。”
“就这?”
“嗯,就这。我弟被我爸的仇家弄成傻子,所以想报仇。”金永曦心情平和地说。
姜庆再次怔愣,他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他表情反应过来后,变得有些颓丧,目光不禁落在不远处大厅里陈设着的关二哥神像。
通红的红芒,直射入观者的人心,令视野里的一切,都有种被血光浸润边界的错觉。
“我有时候想过,小瑶会遭遇这些事,会不会和我制毒有关……”
“阴毒的事做太多,是会有报应的……”
金永曦沿着他的视线,同样望向神态威严的关二哥。
“也许是吧。”
她收回目光,微微伸了个懒腰。
“不过成为黑-se会,本就要做好一脚踩进棺材里,一脚横死街头的准备。”
“事在人为啊……”
金永曦一边语意不明地说着,一边点着一根烟,碰了碰姜庆的手肘,示意递给他。
“呐,你的烟。”
颓丧的姜庆接过来,狠狠抽了一口。
忽然,金永曦轻笑,她说了一句。
“现在你不举报我,我不举报你,大家无数(互不相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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