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观，世界序号1496，第37次攻略，失败，正在连接源系统……”
“源系统连接失败……尝试重新连接中……”
“成功连接，已传送。”
“呜呜呜……宋观，你不要死啊！”
……
宋观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噩梦，但细细回想起来又发现脑海里一片空白，梦果然是了无踪迹的东西，越是想抓住，流逝得就越快。
“宋观！快出来！”赵枝枝用力地敲着门，没想到他能睡到中午。
“什么事？”宋观面无表情地打开门。
赵枝枝还是那副被强迫的表情，丧着脸：“今天是9.26，必须出门去一趟诚明二中。”
“去哪？”宋观怀疑自己听错了。
“诚明二中！”赵枝枝加大了音量，指了指窗外乌泱泱的人群，“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宋观只好跟着她先出门，顺带着询问：“为什么要去那里？”那里不是变成废墟了吗？
挤在人群里，宋观能更直接地感受到他们的不情愿，几乎每一个人脸上都挂着像是要去奔丧的表情。
“今天是宋观消失的日子。”
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并不美好的句子里，让宋观下意识皱起了眉。
“走快点。”赵枝枝一边催他，一边坦然表示，“我只知道这个。”
最了解宋观的人当然是他自己，他麻木地抬脚落脚，还是无法相信这句话是真的。他是绝对不会提前离开修补世界的，为了确保世界稳定性，他都会等到主角寿终正寝。
怎么可能突然消失？
失去记忆的痛苦终于露出了冰山一角。
在人群的推搡下终于“走到”了目的地，差点被挤成肉饼的宋观搓了搓自己的脸，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学校。
诚明二中，复活了？
这所高中和原主的记忆里的样子一模一样的。
站在学校门口的人群不知何时穿上了校服和正装，宋观这才意识到，他们都是这里的学生和教职工。
9.26，宋观在脑海里检索这个日子。这一天，不正是他进入世界替代原主的第一天吗？
换上校服的赵枝枝似乎忘记了他，还笑着和他打招呼：“宋老师，早上好。”她蹦蹦跳跳地进了学校。
早上？宋观敢肯定现在就是12点。
所以他真正消失，应该是在明天的12点前。
如果历史会无数次重演的话，现在的自己也会消失吗？
那这岂不是一个轮回？
无法逃离。
大脑这样告诉自己。
“爸……宋老师？”
怯怯的声音。
一扭头，宋观看见的就是背着书包的宋霁月。
她的眼底还有一丝恐惧。
在这陌生又熟悉的眼睛里，宋观意识到，这才是最初的世界。
宋霁月见他不说话，快步离开了，从小步走，到大步走，最后开始奔跑。
在9.26这一天，宋霁月会被困在诚明二中吗？
他根据原主的记忆走到了高二七班的教室后门。
透过后门的小窗，宋观看见了宋霁月。在哄笑的人群中，她静静坐在教室中间，一动不动地看着桌面。
这间教室里有无数个小团体，但每一个团体都在抗拒她。
这是一场无声的霸凌。
人离开人会死去吗？或者说，如果世界上只剩下一个人，这个人会选择自杀吗？
身处霸凌中心的宋霁月，被身为家长、老师的父亲带头欺凌，也没有同学朋友伸出援手。
孤立无援，是怎样一种处境？
宋观轻轻推开了门。
“都在吵什么？”
教室里骤然安静下来。
宋观清了清嗓子，还没训斥，肩膀上就搭上来一只手，这是一只女人的手，指甲上面还涂着红色的指甲油。
“宋老师，别着急啊，还没到你的课呢，先回办公室吧。”
宋观记得她，这个穿着青色长裙的女人，是七班的语文老师，只任教了高二这一年，名字好像是……程莹？
他下意识地合上门：“啊，程老师，你的课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在讨论吗？”
程莹没接话，看了他好几眼。
“程老师？”宋观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宋霁月现在被降智了，又出现了一个难搞定的女人。
程莹似乎想说什么，却在看了一眼教室以后改变了主意。
“宋老师，麻烦你先到办公室等我一会儿。”
她没等宋观回答就利落地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进了教室。
宋观：？
他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乖巧地回到办公室等这个不简单的女人给他透露线索喽……才怪！
从诚明二中建校到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几年，这所提倡学生自由学习的高中每年招收800多名学生，校园布局极其简单：进入学校大门后两侧就是两栋教学楼，中间由办公楼进行连接，再往里两侧就是男女学生宿舍（教师宿舍紧挨在旁边），中间是礼堂，再往里就是体育馆和操场。
既然诚明二中只能在这一天出现，他当然要彻底探索这里。需要重点关注的只有三个地方：宋霁月的宿舍、教室和办公楼。
距离程莹下课还有70分钟，他要抓紧时间把宿舍探索完。
步履匆匆地赶到女生宿舍楼下，宋观敲了敲宿管阿姨的窗户：“姐，我上去给小孩拿个东西。”
宿管阿姨上上下下看了他好几眼，摆摆手：“这里男的不能上去，叫你小孩自己来拿。”
意料之中。
宋观从口袋里拿出职工卡：“诶！姐，等等，等等，我是这里的老师，我小孩在上课，没时间过来，麻烦通融一下。”
宿管阿姨半信半疑地接过职工卡看了一眼，语气缓和了些：“宋老师是吧，这样，我带你一起上去，拿了就走。”
宋观只能点头。
跟着宿管阿姨一路上到三楼，宿管阿姨打开了311的房门：“她是几号床你知道吧，别拿错东西。”
宿舍是上床下桌的六人寝布局，宋观虽然不记得宋霁月的床位，却一眼认出了她的床。
三号床的床单和被罩都是学校发的蓝白绿条纹款式，而其他几张床，有的是卡通的，有的是碎花的，原主不会给她买。
宋观看了一下三号桌，桌面十分干净，只放了几本书，有人在上面歪歪扭扭刻了几个字，有些模糊，可能是被宋霁月抹去了，宋观最后只看出了一个“蠢”字。
或许他更应该去看宋霁月现在住的地方？这里好像只留下了她的痛苦。
长叹一声后，宋观索性破罐子破摔把抽屉也打开了。
里面很干净，只有一个盒子。
宋观认得，那是原主的妻子在离婚前给女儿送的生日礼物。
“宋老师，你好了吗？”宿管阿姨打断了他的思绪。
来不及思考，宋观拿起密码盒走了出去：“找到了，麻烦你了啊，姐。”
宿管阿姨摆摆手，没说话。
宋观离开前看了眼时钟，距离程莹下课还有30分钟，他得先回办公楼了。
回去的路上他晃了晃手里的盒子，听见了金属碰撞的声音。不出意外的话，这可能是那个“无法打开的房间”的钥匙。
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宋观看见程莹正坐在位子上喝茶。
他下意识愣了一下，问她：“程老师，你不是在上课吗？”
程莹看了眼表，语气平静得可怕：“宋老师，你离开了四十多分钟。”还没等他狡辩，程莹又慢悠悠地喝了口茶：“你放心，我知道你不属于这里。”
“你知道？你和宋……月亮是什么关系？”宋观站在门口，戒备着没有上前。
没想到程莹十分坦然，说话的语气十分温和：“月亮？你是说你的女儿——宋霁月吗？”
那一丝温和没能让宋观感觉心里好受，反倒全身发凉。
这个世界里，又出现了第三个不正常的地方，这证明了——这个世界依旧是破碎世界。
“哎呀宋老师。”程莹无奈地吸引了一下他的注意力，“你好像变笨了。”
站在门口的男人一声不吭地走进来坐下，没有回答。
这女人估计是第二个BUG，拯救主角什么的果然是不可能的！
程莹“嘻嘻”笑了一声，扭过头看他：“我是人类哦。”
看见他短暂的震惊，程莹的心情变得愉悦起来，指尖轻轻敲击了一下桌子：“你不用惊讶，因为在我们第一次相遇的世界，你曾经问过我这个问题。”
“宋老师，当时我留了一个问题没有问你，现在我想知道，你愿意永远留在这个世界吗？不断轮回，一直。”
没有回答。
等她看过去，才发现本来丧丧的宋观已经打开了密码盒，正在看那把钥匙。
在注意到她的视线以后，宋观把钥匙放进了裤兜里，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在9.26这一天，宋霁月无法离开诚明二中，当然，你身为任课教师也无法离开。”
程莹的脸色有些难看。
“你要去哪里？”
宋观打开了门，看着天空，问了一句：“你看到的天空是亮的吗？”
诚明二中并没有灯光亮着。
只有他还在黑夜里。
“等等，我还有话……”
宋观停步了片刻，没有犹豫地选择了离开。
“如果是她想告诉‘我’的话，就请她亲口告诉‘我’吧。”
在身体离开诚明二中的那一刻，宋观看见身后的高楼轰然崩塌，如他所想，这只是宋霁月给自己编织的一场自欺欺人的美梦，而他要做的，就是找回她的过去，打碎这场噩梦。
并证明，她不只是一个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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