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阴魂不散

从游乐园玩完回到家的时候,宋霁月的兴致不是很高,简单地和他打了个招呼,就一声不吭地回了卧室。

看来她心情很差。

宋观摸了摸下巴,心底十分惊讶,宋霁月竟然这么在乎他?是因为他前几天救了她吗?这样的话,吊桥效应带来的依赖,又能持续多久呢?如果会持续到福明山……

他停止了思考,慢慢放空大脑,选择先洗漱睡觉。

有些问题再怎么紧抓不放,也只是徒增烦恼。

第二天。

福祸相依,每当日子好起来的时候,总会有一些阴魂不散的人出现。

“爸妈叫你快点回去。”宋应军晃了晃手机,脸上是得逞后无法克制的微妙笑容。

宋观搓了搓手臂上冒起的鸡皮疙瘩,真诚地建议:“别这样皮笑肉不笑的,怪渗人的。”

他的爸妈和宋应军的父母,都是诚明市下土溪村土生土长的农民。宋应军的爸爸宋行文,因为青年时没能考上大学而耿耿于怀,所以将自己的执念全部寄托在了儿子身上,等孩子真的走出了大山里,又埋怨孩子见了繁华,变得吃不了苦,已经忘了本。

生于斯,长于斯,老于斯。

宋行文的一生都在践行这句话,也因此,他被永远囚禁在了大山里。宋应军走了,宋行文就选中了宋观为他养老送行。

宋观的父母曾经救过他?呵,人心是最易变的东西,曾经的感激已经随着时间淡去,不留痕迹。

至于宋应军,从根本上来说,这个儿子只是一个实现梦想的赚钱工具。宋行文心里也清楚,这个儿子并不爱自己,甚至可能对自己怀恨在心。既然如此,不如就这样远远地放养,还能让便宜儿子按时打生活费。

“爸妈叫你今天就回去。”宋应军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让你好好交代交代,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就要在这里教书。”

按宋行文的性子,应该会让他去跪几天祠堂。都什么年代了?还整这套。

不过,宋观是不怕的。

“我马上就开车回去。”

“我跟你一起回去。”

宋霁月推开了门,坚定地望向他。

宋应军差点气死,他急得跳脚,话语也夹枪带棒:“你回去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土溪村是个什么地方?以前就算了,现在爷爷奶奶脾气也差了,你回去干什么?”

大约在五六年前,土溪村的一大批人因为“贩卖人口罪”被抓,坐牢的坐牢,死刑的死刑。宋应军是真怕她一回去,老了就没人给他养老送终了。

俗话说一物降一物,宋霁月还真不怕他,甚至还有胆子威胁他:“你要是不让我回去,等你老了我就拔你气管。”

屋子里一片寂静,宋应军气红了脸,颤颤巍巍地指着她:“好好好,你就滚吧。”话音刚落,他就摔门而去。

一旁的宋观看傻了,瞥了眼兴致勃勃的少女:“你真要去?”

宋霁月摇了摇头,指了指相册:“我不回老家,我就住附近,福明山离这里很近,到时候也方便碰面。”

她也没做好见爷爷奶奶的准备,毕竟印象里就没什么好事。

宋观明白了她的意思,叮嘱她:“那我先送你到镇上,你自己注意安全。”

就这样,汽车迎着秋风疾驰,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了土溪村旁边的景福镇。

“我明天来找你。”

宋观摆了摆手,把车留在了镇上,坐了大巴。

要是被宋行文看到他的车,第二天就换成钱了。

大巴一路颠簸,等宋观感觉自己的脑浆要被摇匀的时候,终于到了土溪站。

前脚刚下车,坐在候车座位上的老人就叫住了他。

“宋观,你还知道回来!”

宋观背着单肩包,礼貌回应:“舅舅。”

宋行文今年五十六岁,自打上任村长因为贩卖人口一事被抓,他就被推举为了村长。人一旦有了权力,就会本能地想要掌控更多。宋行文成了村长以后,就恨不得控制身边的每一个人。这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他的亲侄子——父母离世的宋观。

“回家,吃了饭就去跪着。”宋行文拄着拐杖,慢悠悠地站起来往前走。

宋观不紧不慢地跟着,没把这句话当回事:“舅妈呢?”

宋行文已经老了,压不住他造下的孽,但他的老婆陈小兰是个好人,宋观选择回来,也是为了看看这位舅妈。

陈小兰是宋家的童养媳。宋行文虽然为人固执、控制欲强,却不像宋应军一样四处留情。与宋应军相比,宋行文更喜欢让别人听从自己的命令。也是因此,从小对他百依百顺的陈小兰,成为了他为数不多能“好好说话”的对象。

“病了。”等了半天,宋行文才从嘴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看得出来,他最近过得也不太顺心,估计是因为陈小兰病了才着急地把他喊回来。如果陈小兰死了,宋行文就真的无人可依了。

宋观正想继续问问,宋行文突然看向他:“小月呢?”

“小月?”

宋行文闭了闭眼,也不走了,沉声道:“应军说她也回来了。”

宋观步履不停,从他身侧走过,嘲讽道:“你觉得她会回来吗?”

几年前宋应军刚离婚的时候,带着宋霁月回来了一次。宋行文罚她跪了一夜的祠堂,理由是不劝阻父母的行为,不忠不孝。

“你什么意思。”宋行文愤愤地走了两步,木制的拐杖重重地打在他的小腿上。

不重,也不轻。

宋观转过身,见他还要再打,一脚把他的拐杖踢进了旁边的田里。

这下宋行文气狠了,和宋应军一样颤颤巍巍地指着他。

宋观顺手把他的手打了下去,斥责他:“舅舅,用手指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紧接着,他又走到宋行文的身后,给他拍了拍背:“别生气,这话你都受不了,接下来岂不是要气死了。”

见宋行文瞪他,宋观拽着他往前走。

“你已经老了,虚张声势有什么用?你儿子不管你,你把他放养了。又想要孙女养你,结果把孙女得罪了。现在又指望我……”他回头看他,神色不明,“你觉得我会给你送终吗?”

宋行文喘着气,咬牙切齿:“孽障!孽障!”

宋观点了点头,附和着。

“你儿子在外面乱搞,甚至还想对学生下手,怎么不算孽障呢?”

苍老的手揪住了他的衣领。

“你说……什么?”他瞪着眼,用尽了力气。

宋行文虽然作恶,却清楚什么事不能碰,所以他能踩在法律的边缘线上活着,维持着表面的干净。

宋观拿开他的手,整理了一下衣领,慢慢重复了一遍:“他对学生下手。我已经把他举报了。”

“你!他!”宋行文变得语无伦次。

宋观指向前方:“到家了,我们来谈谈正事吧。”

他还好心地从屋里给宋行文拿了根树枝当拐杖。

“小观?”老妇人慢吞吞地扶着墙走了出来。

宋观从包里掏出几盒药放在她的手心:“舅妈,最近是不是发烧了?我这有退烧药,你先吃一片睡一觉,我和舅舅谈点事。”

陈小兰呆呆地点了点头,她比宋行文还大三岁,已经记不清事了。转头看向宋行文:“老头子?”

听到宋行文让她快点进去吃药,她才又进了屋。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需要他人插手。

知道宋应军现状的宋行文像是老了十岁,也没了精神气,拄着树枝就带他进了祠堂。

一进屋,宋行文颤颤巍巍地跪在了蒲团上,他念了几遍祖宗,把要忏悔的事说了一大串。

宋观靠在墙边,垂下眼看他。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宋行文点了两根蜡烛,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祖宗在上,不肖子孙行文无能,恐德行有失,生出不孝子。望祖宗保佑。”

等他站起身,右边蜡烛被窗口的风吹得闪了两下,灭了。

宋观打开了房间里的灯,清楚地看见了他脸上的惊恐。

宋行文虽然读过书,却没能逃出封建的囚笼。对他来说,这无异于被祖宗训斥吧。

宋观已经没有兴趣再陪他一起玩过家家的游戏,踱步到门边,打开了祠堂的大门。

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一开门,风呼啸而来,本还亮着的另一根蜡烛不声不响的也灭了。

宋行文直接吓得一屁股跌坐在蒲团上,差点晕了过去。

宋观打了个哈欠,摸了摸空空的肚子,决定速战速决。

“我要改族谱,把宋霁月改到我的名下。”

在宋行文拒绝前,他又加了一句:“作为交换,我会让你和兰姨顺利度过后半生。你也知道,宋应军是要坐牢的。”

被威逼利诱的宋行文犹豫了几秒,谨慎道:“可以。但是你想要把小月改到自己名下,明明只要直接走正规程序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改族谱?”

宋观摊了摊手,蹲在他面前,露出嫌弃的表情:“因为宋应军太脏了,我不想让她和他的名字继续列在一起。”

宋行文怀疑他还内涵了自己,到底不敢吱声,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

宋观看着他,没忍住呕了一下,好在只是有些反胃,没真的呕出来。

他招呼宋行文去吃饭。

兜里的手机亮了一下,弹出了一条最新消息。

“宋老师,我是赵枝枝,现在方便聊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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