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吴国伟打听好了茹争流的行动轨迹,等在他们从二食堂回家的路上:这条路起码半个多小时,有足够的时间纠缠。
茹争流就当没事儿人似的随口应付他,跟到快到凤羽街,吴国伟怂了,带着人离开。
第三天又等在回家路上,跟了一路。
第四天吴国伟还等在学校门口,一看见茹争流,就跟认识了多少年似的亲切招呼,引得同学侧目。
茹争流跟谷从跃说:“这样不行,得寸进尺,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恶心人。”
谷从跃:“你着急就中他圈套了。”
茹争流冷笑:“那我要忍多久?我凭什么忍?凭什么让我忍?”
“不是你自己说,要看他能忍多久。”
“那你说怎么办?”
谷从跃把她拉到房间,拿出纸笔来,列了各个势力的关系,画上各种交错箭头,讲了半个多小时。
最后总结道:“我推断这个乔六正准备对这个大正子下手,大概率乔六会吃掉大正子的地盘。然后他就会转头找大庆和吴国伟的麻烦。大庆实际上比吴国伟弱,吴国伟最大的缺点是爱面子,人很奸诈。乔六肯定会先对大庆下手,大庆最多和他打两次,如果没有外援,就会被收。紧接着乔六就会对付吴国伟,到时候吴国伟就没有时间盯你……咱这事儿自然就完了。”
茹争流皱眉:“你说这些最快多久能实现?”
谷从跃想了想:“两……三个月?”
茹争流气笑了:“三个月?”
谷从跃冷静地:“忍过去就没事儿了。最终,乔六会灭掉吴国伟,成为大厂区的新大哥。”
茹争流拿起这张写满了名字画满了箭头的纸,对谷从跃说:“小谷,你就是心思太细腻,太冷静了。你看你把这些看得多清楚。但是你研究这些的时候,就把自己困在里头了。”
谷从跃好像被捅了一刀,看着茹争流放下的那张纸,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第二天,茹争流找到郑文汇和周惠风,请她们帮忙。
周惠风吓得脸都白了,郑文汇又细细问了几遍,想了半天,最终点头答应。
这天放学,人最多的时候,郑文汇在人流里欢快地奔跑,边跑边回头跳着喊:“你追不上我!哈哈!”
好像因为回头和人闹,就没看路,不偏不倚正好往等在校门口的吴国伟身上撞。
吴国伟后退一步,躲开了。
郑文汇这才发现差点儿撞了人,连连道歉。
吴国伟懒得搭理她,就没管这茬。
郑文汇一路小跑溜了。
躲在标语牌后头的茹争流高兴极了,锤着谷从跃肩膀一连说了三遍:“没根!没根!他没根!”
这是申大中教给他们的重点之一:人的根在大腿内侧,普通人平时用大腿外侧肌肉,内侧肌肉就比较薄弱,而真正练过武功尤其是内功劲法的人,会极为重视大腿内侧肌肉的训练。
有根之人,倘若遇到撞过来的人,会大腿内侧使劲儿,下意识往前让一步,无根之人正相反,会后撤一步。
郑文汇这一冲撞,吴国伟就现了原形。
谷从跃看她高兴的样子:“那你想怎么办?”
茹争流捏着拳:“等着,我要让他从这块儿彻底消失。”
从这天起,茹争流再也不惯着吴国伟了。一看见他凑过来,张口就骂,倘若旁边人多,骂得更凶。
这也正中了吴国伟下怀:他本就是想把茹争流惹急了,逼谷从跃出手。没想到谷从跃小小年纪,竟是个沉得住气的,看茹争流在那里跳脚,就只是看着,并没有什么反应。
这让吴国伟心中十分奇怪,十三四的男孩儿,正是热血上头的年纪,别说茹争流是他师父的继女,就算是普通玩伴,也不应这样无动于衷。一来二去,谷从跃没什么反应,吴国伟倒是等不下去了。
如此过了几天,茹小冉问吴国伟:“怎么没听你说起和谷从跃打得怎么样了?”
吴国伟叹气:“那小子是个当和尚的料。这几天我天天纠缠茹争流,他就在旁边看着。”
茹小冉把他调戏茹争流的过程一一详细打听了,沉吟道:“听你说这些,茹争流倒是没吃什么亏,反倒是你被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吴国伟憋气:“那我能怎么办?”
茹小冉伸出一根细长的手指头,去捅他胳肢窝:“你能怎么办?你说你能怎么办?”
两人嘻嘻哈哈地闹了一回,茹小冉说:“你也可以这么办。”
吴国伟:?
“只要注意些分寸,她一个练过的,肯定不会让你真占了什么便宜,就意思意思。倘若谷从跃这样还不动手,那他真不是个男人。”
“而且你怎么那么乖?在学校外头站着当门神。这怎么能把她惹急了?他们是学生你又不是。你顾忌什么?”
吴国伟想了又想,点头赞同。
第二天上午,第二节课还没上完,茹争流就听到教室外边有个男的喊她。
一扭头,吴国伟的大脑袋出现在窗户上:一边哐哐敲窗,一边嘻嘻哈哈:“争流!争流!”
这一瞬间,茹争流身上汗毛都竖起来了。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里,数学老江停下来,推门出去,厉声喝止:“上课呢,你这干嘛呢!”
吴国伟领着一群吊儿郎当小弟,根本就不甩老江,晃到教室门口,把老江推开,肆无忌惮向教室里张望,嘴里还叫:“争流争流,今天天儿不错,走去河沿儿玩儿啊。”
茹争流气得发抖。
这时才复课不久,学校管理并不像2023年那样严格,学校和老师的地位也没有那样高,人们的思想还没有从前两年的混乱中脱离出来。像这种几个学生年纪的社会青年到学校里乱晃的事也屡见不鲜,一般只要他们不生事,学校宁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江虽然气得要死,但也只是拿手指头点着茹争流,正要说话,下课铃响了。
茹争流赶紧往外跑,路过老江时,她严厉而大声地说:“这是学校!注意点儿。”
茹争流非常委屈,老江这意思明显认为自己和吴国伟是一块玩儿的。
但这个时候解释有什么用?还是先把吴国伟搞走再说。
吴国伟一看到茹争流,就嬉皮笑脸凑上来,伸手就想搂她脖子。
茹争流一哈腰,躲过:“干什么!动手动脚的。”
吴国伟涎着脸笑道:“大家这么熟了,怎么这么见外?”
茹争流退后两步:“你来做什么?”
“也没什么,看着今天天气好,想和你一块儿出去玩儿。”
茹争流看了他好一会儿,冷笑道:“吴国伟,你是不是特想和谷从跃打一场?”
吴国伟没料到她这么直接,为了不坏规格,并不能像她这样直接,只收起嬉皮笑脸:“我没想和他打架——要是他想和我打架,我也不带怯的。”
茹争流背着手,抬头笑嘻嘻看着他:“好呀,今天晚上八点,宁河拐弯儿小广场那儿,咱们好好打一架。”
吴国伟心中激动,看看她身后的谷从跃:“真的?”
谷从跃点头。
吴国伟得偿所愿,回头招呼一声,一群人呼啦啦退出学校。
茹争流往回走的时候,老江正拿锐利的目光盯着她。
她朝老江一笑:“老师您放心。”今天晚上我就把他给解决了。
这天晚上的月亮又大又圆。宁河到拐弯这里遇到阻力,硬生生被拧着改变方向,因此这是宁河在这个城市中最湍急的一段,站在河边小广场上,就能听到哗啦啦的流水声,仿佛自带急促的鼓点。
夏天天气好的时候,这个小广场上经常放露天电影,因此四处都装了路灯,把整个小广场照得通明。现在已是深秋,很少有人再来这里乘凉玩耍,为数不多的几个路人看到浩荡而来的混混儿们,也是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吴国伟领着手下小弟们早早就在小广场南边等着,他这次信心十足,要把谷从跃一举击败在小弟面前立威。这么重要的时刻,自然要美人在侧:茹小冉带着她那条巨长的红围巾,穿着绿军尼大衣前来助阵。
到了七点四十,北边黑压压过来一片人,他们就以为是大庆那边的人来了。没想到那伙人越走越近,一看竟然是大正子。
大正子这阵仗颇大,前头是十几辆自行车,后边杂杂沓沓跟了几十号人,不少人身上都带了刀棍之类。
吴国伟立刻紧张起来:这是什么情况?他看看旁边已经准备掏家伙的小弟,抬手让他们镇定,上前去打招呼。
吴国伟和大正子在广场中间碰头,正要说话,街拐角那边又乌泱泱过来一片人,定睛一看,竟是乔六带着大队人马过来了。
仨大哥一照面,先各自带着虚假而紧张的笑脸称兄道弟一番。
吴国伟问:“什么风把您二位吹到大厂这边来了?”
乔六接过他递过来的烟,抽了一口:“大庆那小子,说是你要和他们的人好好比一场,让我来做个见证。”
大正子说:“我也是。他没跟你说吗?”
吴国伟笑眯眯:“我也有这个意思。但没想到他能劳动您二位,真是意外之喜。那今天晚上您二位就受累了。”
三人点头示意,各自归队,小广场上三伙人两三百号各占一边,等着大庆他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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