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未名

“鸡鸣!狗盗!想我了没!”刚一回住处,胡稚就丢了乾坤袋给大哥,跑去逗江空流养着的两只犬灵,只是因为这两只犬生前的主人姓孟名昌,胡稚就非硬给人塞了个这名儿。

“小妹,别只顾胡闹,记得召灵去给爹爹阿娘报平安。”胡梁捡起乾坤袋往东舍走。

“知道了!”

江空流的住处很是宽阔雅致,院内竹石交映,幽兰蓬生,静坐廊下,可闻溪流涓涓。

那时江空流救了胡稚,制了缚灵索给胡稚保生魂,胡煦江挽华在家设宴感谢。谁知胡煦是个浅酒瓶,方饮了两杯就开始神志不清,一定要认江空流做干儿子,胡稚再胆子肥也给惊地彻底清醒。

对方可是神仙!悬壶济世的神仙!比你长了不知几百岁!你居然要他做儿子!

没想到江空流却是好脾气地笑着,居然也就这么应下了,第二日胡煦酒醒回想起来倍觉唐突冒犯,慌忙赔礼道歉,不曾想江空流真的就应下了,随着胡稚称胡煦江挽华为爹娘,称胡梁大哥。后来胡煦半是懊悔半是本着自己做“父亲”的职责,愣是生生把江空流在未名的“乡野草舍”修成了个“林中雅居”,江空流哭笑不得又拒绝不得,只能多多作些字画送给胡煦瞧。

“长离,这是阿爹阿娘给你的。”胡梁把乾坤袋递过去,他并没有灵力,取不出袋内的东西。

“野果?”江空流伸手进去掏,掏出来一大把野果树叶。

“哎呀!小妹呀!真是邋遢的紧。”胡梁叹了口气。

江空流继续掏,后来索性拎着袋子底端,把东西往外倒,混着野果杂草倒出一大堆物什来。

“这样精细的布匹?怕是蜀中的手艺吧。”江空流揭开被仔细包着的青色布料。

“嗯,我在蜀地时看见那儿织娘的手艺比这儿更强些,正巧她们新制了许多淡色布料,我想你只喜穿青,就买了些。”胡梁说着,轻轻摸了摸布料,精巧雅致,江空流穿上定是很好看的。

“蜀道艰险,你虽多次行过,却也要多加小心。”江空流又拿起几包包得仔细的药包,只手在包外捻了捻,“又是些极难得的名贵药材,阿爹阿娘怕是又重金求来的?”

“阿爹阿娘知道你需要这些药材止疫救人的,他们能供些药材,也算是积些德。”胡梁笑着看江空流眉头微皱却又唇齿轻翘,一副明白自己拒绝不得的无奈模样。

“你看看这屋子,还有这。”江空流指指屋角的柜子,置物的隔间,暗室,里面满满当当全都是胡家给他填的东西。“真是我做神仙这几百年来最富庶的时候了,就怕哪日真的把家里搬空了。”

“搬不空,要不是你不让,爹娘还想修观塑金身给你正名呢,最厌那些个什么都不明白就瞎说的人,你明明是救治瘟疫的人,怎么就成了带了瘟疫的瘟神。”胡梁皱皱眉头,握紧的拳头轻轻砸在桌上。

“这都不要紧,我不在意。”江空流浅浅一笑,流言无稽,他向来不在意。

“还有这个。”胡梁又从自己身上取下一个包得仔细的包裹。

“怎的还有。”

“我过川蜀时,路遇徽州来的商人新开张的铺子,瞧着内里东西不错,就买了些墨块与纸来。”

江空流接过仔细包着的布包,揭开,里面都是上好的宣纸与墨块。

“你这纸墨怕是比蜀中带来的布匹还要贵重些。”江空流垂着眼抚了抚雪白洒金的纸张。

“长离喜欢便好,况且长离教我同小妹习字,算是学费。”胡梁看着江空流喜欢,容颜舒展。

“既说到此了,可否写些字给我这先生瞧瞧有无进益。”江空流轻拍纸张,笑道。

“好。”两人便往江空流的里间去。

胡稚和胡梁天色擦白的时候才睡下,他们在西间睡着,江空流则去补了昨日被散仙道士踏坏的结界,然后回到自己房中静心摩字,碎灵也在一旁的榻上安静睡着。

睡前胡稚同江空流仔细研究了这灵,这灵虽力量强劲,日后能成大器,但还需悉心引导以防走到不正之处去。灵的破碎之处也需缝补,补灵术是江空流的师傅私授的禁术,需天地生魂做引针,觉魂做线。天地生魂不易得,胡稚却察觉之前那花灵倒是与这碎灵的气息相近,怕是出于同一处,便想用那花灵缠上灵力化针做引,魂丝做线缝补碎灵,只要魂丝不召回,便有孙猴子的金箍一般的作用,待灵得道成形,教导得方了,再把魂丝抽回便是。

江空流摩着字,突然感到结界外似有神灵出现,似乎灵力强劲,但是却无灵来报险,怕是来拜访的。江空流有些疑惑,自己一微末小神,隐于未名,除胡家与熟识仙家,还能有谁来拜访。江空流这么想着便画了阵去看看。

————————

季成站在未名山麓,望着脚下的结界,简单易破的结界,自己不消费力便能长驱直入,如果说昨日不直接踏入未名地界是因为礼数,那今日呢?江空流昨日已经说明若有事务在身,自己可长驱直入,不用管这结界。

罢了,还是请灵通传一声,自己直接踏入,破了阵,长离还得费劲修补,他并不擅长这类术式。季成刚要抓只灵来通传,却突然看见面前出现一个地阵,江空流出现在阵内。

“原来是大将军,我还疑惑哪位仙友会步临贱地。”江空流挥手开了在结界上开了通道。

“未名风清水秀,是宝地。”季成走进,垂眼看着江空流。江空流如那时一般,水剪的双眸,一双杏眼婉转流波,微敛不展的罥烟眉,面容身形隽秀淡然,如这未名山水般浸润温和,如往常般不由让人生发亲近之意。

“不知大将军今日来是为了何事?可还是为着昨日碎灵之事。”江空流想画个地阵两人直接去他住处谈,却被季成制止了。

“未名风景好,我们走着去吧,路上我仔细与你讲。”季成转开目光,望着末名的山山水水。

江空流疑惑这常常要事缠身的大将军,是今日得闲了吗?

“将军既有雅兴,我自是不会拒绝,但路程还是费些时间的。”

“无妨。”季成一伸手,请江空流走在前面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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