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炸了沧鼎宫

“酸果子汤?”

正在处理教中事务的南宫言森闻声抬起头,眉头紧蹙。

“他向厨房要这个?”

“是,教主。”厨师长白白胖胖,宛如一枚刚出炉的大肉包。

嬉皮笑的时候是皮包馅大十八个褶,正经起来脸上紧绷,又像是一个蒸的热乎的大馒头。

“谢公子来到厨房的时候,后腰还塞了两把纸钱。”

聪明如南宫,马上知道谢哲此举为何,露出一个掺着几分苦涩的笑容:“你且随他去。”

再说谢哲。他正坐在别院里捧着酸果子汤暗自神伤,他因为今日的所见,回想起了那个自己曾经救下的谢理。

就是这么一碗酸果子汤,让哑巴开了口。

后来的时光,真的是无比欢乐。

可是,谢理还是消失了。

沾满血的斗篷被随意地丢到河边,把附近的水滩都染红了。

进入乌盟后,谢哲四处打听谢理的消息,了解到大约半年前,曾有一名少侠为了解救朋友,于魔头南宫言森大战三百回合,从此销声匿迹。

是了,那应该就是他了。

谢哲询问了那位少侠的名字,偷偷的为他立了一块碑,放了好些酸果子。

神奇的是,第二天那些果子全没了。

这让谢哲更加坚信这死去的少侠即是他的谢理。

除了谢理,谁还会这么讨厌酸果子?!

正回忆着如烟往事,门突然被叩响了。

谢哲赶紧擦干望梅生津的嘴角,从地上爬了起来。

“谁?”

门外的人没有回答,径直推开了门。

披散着的长发简单绾了一个髻,水白的袍子衬的人长身玉立。

消失的人透过月色出现在自己面前,谢哲眼睛瞪得比牛还大。

“你……”

“你脸盲?”南宫言森比他说话还快,截了他的话头。

这声音谢哲更熟悉。

人声不符的冲击让他的眉毛扭成一团:“你到底是?”

“我是南宫,也是谢理。”

南宫满意的看到谢哲从难以置信到悲痛欲绝,微笑着摇摇头展开双臂准备迎接久别重逢的喜悦……

“啊!”

始料未及的重拳被敞开的胸襟稳稳接住,南宫瞬间痛的不顾形象惨叫一声,惨兮兮地捂住胸口,眼角先谢哲一步飚出泪花。

“竟然是你?为什么是你?”

出乎南宫意料的,谢哲并没有喜极而泣,一向温吞的呆瓜脾气此刻竟真有了几分怒火中烧的愤懑。

这两句话问的南宫颇伤自尊,本以为两个冤家重聚头应该是皆大欢喜的场面,甚至一个激动忘情,来个热烈拥抱什么的他也想到了。

可他唯独没有想到,在知道他是谢理之前都能好好跟他相处的谢哲,竟然会因为谢理这个名字属于自己而如此愤怒。

一直认为谢理是那位为了拯救同伴而跟魔教教主大战三百回合最后不知所踪的正义少侠的谢哲眼下才没有心情在乎谁的感受。

他脑中警鸣大作,一个声音不断地徘徊周遭,挥之不去——我竟然救下了一个魔头!

师父说,铲恶锄奸是人间正义、救死扶伤也是人间正义。

却没说过救下一个濒死的恶人,到底该怎么计算正义的纯度。

谢哲看着南宫瞪大的眼睛,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魔头脸上看到类似弱者的表情。

像是被谁抛弃了一样的悲伤表情。

算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心情从天堂到地狱的南宫看着他纠结的神色,在心里默默为他即将要说的话安排好台词。

故人重逢,也是得看立场的,一不小心,就变成了狭路相逢。

如此安慰自己一番后,南宫觉得等下谢哲说什么扎心的话,他都可以微微一笑绝对不心如刀割了。

“那个……”刽子手开口了,眉毛还聚在一起打结,说的话也是犹犹豫豫的别扭:“你饿吗?”

“啊?”

还沉浸在悲伤氛围的南宫猝不及防,眼眶子和下巴一起掉到地上,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追问道:“你说什么?”

“你们一个魔教,为什么还要定过时不候的规矩,我真的好饿。”谢哲一边说,一边把身后的路让出来,回头指了指桌上的酸果子汤,勉强笑了一把,邀请道:“我自己做的,要不要尝尝?”

不用了,我还不想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事情的走向突然变成了这样,但是南宫还是从善如流,跟着一起进了屋。

他张望了一下昏暗的房间以及光秃秃的桌子,思衬再三,商量道:“要不去我宫里吃点吧?”

“嗯,可以。”

谢哲比南宫更加骑驴下坡,马上转回头示意他赶快带路。

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南宫就这么迷迷瞪瞪地把人带回了自己的桂宫,吩咐小厨房做了八菜一汤来宴请饿了一天肚子的谢哲。

时隔一日再度坐到同一个位子的谢哲此刻无限唏嘘,脑子里乱得像一锅过年要用来粘春联的浆糊粥。

天亮那会儿刚合上的话本后劲极大,男主撕心裂肺的质问在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只因我出身劣等,就必须是坏人吗?只因我有情,就一定会因此霍乱整个天下吗?”

现实中的魔头正在他对面为他盛粥,期间不时瞟上一眼他的脸色,谨慎讨好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无法把嗜血成性的魔头与眼前这个人重合。

“南宫,你为什么要和乌盟作对?”

谢哲单刀直入,伸手接过粥碗,眼睛黏在南宫低垂的眼睫上。

把粥送到他手边的南宫身形一怔,缓缓收回越过半张桌子的手臂,寻了个舒服的坐姿安顿好过度紧张的脊背,无言看了会儿对面天真少侠的表情后,环抱双臂靠到硌人的椅背上,笑嘻嘻道:“自古正邪不两立,不作对作什么?”

做朋友不行吗?谢哲想接这句,又觉得天真,因为他听出对方并不愿意对他坦诚相待的意思,瘪瘪嘴,决定用救命之恩来打动他:“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告诉我吧。”

“我还以为谢少侠做好事不求回报呢。”南宫揶揄,脸上却是收了笑容,问道:“那能不能看在我喝过你果子汤的份上,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说吧。”谢哲懒得与他争论,暗下决心要努力感化他罪恶的灵魂,化干戈为玉帛,达成正邪两派不伤片甲的美好结局。

南宫换了一个认真的坐姿,两条手臂搭在桌上,弓起后背,半截身体微微前倾,一双黑亮的眼睛大胆地直视谢哲的眼底。

“你后悔救我吗?”

他的眼神那样热切,烧的眼泪不剩一滴,唯恐等到的回答万箭穿心,泄露出作为输家的弱势。

“……”

谢哲慢吞吞地摇摇头,在南宫直击灵魂的审视下,拾起筷子夹了一块桂花鸭塞进嘴里,嚼的稀烂吞入肚中。

然后在南宫马上就要感动的站起来拉住他的手诉说实情的前一秒,诚实地开口说道:“我不知道。”

“师父说,铲奸除恶是正义。”筷子重新搭回盘沿,讲话的人好像压根就没注意到对面南宫大起大落的情绪。

“可是师父还说,救死扶伤更是正义。前者是为了防止无辜被滥杀而行杀人之事,后者是为了让人活命而做救人之举。二者相比,自然是救人性命更加符合正义二字。”

“可是,倘若因为我救下了你,从而导致更多的生命被掠夺,我该后悔吗?”

“我不后悔救谢理,但是南宫,你,我真不知道。”

谢哲再次摇头,仿佛他多摇几次头,就可以把南宫和谢理彻底在心中分割开了。

“你其实早就认出我了吧,在鼓乐楼故意惹我注意,是想与我相认吗?可惜我没认出你。”

“你没穿白色衣服,头发又盘成那样。”谢哲低下头,手指抠着桌面的花纹,喃喃道:“我怎么会把你们两个联想到一起呢。”

“那我还挺幸运的。”

南宫笑笑,自嘲道:“像我这样臭名昭著的魔头,你竟然没有见到我后就一剑戳死我。”

这句自侃真假参半,南宫其实对自己的名声颇有自觉,鼓乐楼那次四面八方都藏好了暗卫。

他一直觉得除了乌盟头头,乌盟底下各种小侠、少侠、大侠、老侠们都挺一根筋的。

属于那种看到他在路上行走,就会摇旗呐喊“来人呐,快捉住这个渣滓为民除害啊!”的愣头青。

谢哲没抽出剑给他脖子一刀,真的比扬手甩他一巴掌更震撼。

“如果仗着会武功就随便杀人,那我和歪门邪派有什么区别?”

谢哲无语,他不明白为什么正邪两派张嘴闭嘴就是杀杀杀的。

难道这世上除了杀光对方,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可你杀的是邪教头子啊,惩恶扬善,没有人会怪你的。”

南宫精准踩到谢哲的愤怒点,继续撩拨道:“好人杀坏人,替天行道,天经地义。”

“够了!”

一向不愿意和人争论的谢哲拍桌而起,眼睛对上南宫玩味儿的笑容,霎时滔天的气焰像是掏了馅的包子,无处可发。

“看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那我也没必要逼着你去证明什么我究竟是男是女了。”

这是谢哲目前唯一能够撂的狠话,虽然说出的话除了语气恶劣也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南宫默然,只是一双眼睛依旧盯着他开合的嘴唇。

从见面开始,就知道二人必定会有分道扬镳的一天,只不过这一天提前了许多而已。

两个不同道路上的人,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彼此的意见,站到对立的位置去想一想为何如此呢。

想到这里,心情郁结,哪怕事先再怎样设想了无数不欢而散的可能,真的走到这一步时,亲耳听到谢哲说出要离开这样的话,压在桌上的手还是痛的发麻。

“果然这样腌臜之地,高风亮节的谢少侠是待不住的。”

南宫重新靠到椅背上,颔首装潇洒,拾起手掌假意欢送着:“祝谢少侠一路顺风。”

谢哲再笨,也知道他在存心激怒自己,板起脸一字一句地反驳道:“我呆不下去不怪我。就算你使激将法,我也要走!”

说罢,眼睛下移看到对面人白衣翩然的装扮,内心更加气愤,此情此景下,谢哲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识衣不识人的破毛病。

他实在无法把那个爱和自己插科打诨的谢理,同江湖人口中杀人无数嗜血如命的的南宫言森扯上关系。

“下次见面,不要再穿谢理的衣服了,你不配!”

盛怒之下的谢哲口不择言,抛出此话后便逃也似地振袖离去。

自始至终保持难看笑容的南宫终于撤下面具,低下头去,捏碎碗中一块脆弱的山药,捻作泥。

半炷香后……

一声惊雷爆响乍起,袅袅翠烟自西方黑暗处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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