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攸早早起床，坐在窗前看燕子在树上飞。
没过多时，听到“喀哒”一声，准是阿母起来开门了，他不急，安心待着，再猜他们多久来喊他。
要是见早了，他猜他们定是大眼瞪小眼，坐着怪尴尬。
他等着，鸡鸣落了，燕子飞走了，地上的人儿一个接一个的伸个懒腰，打个哈欠，再洗把脸，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再到烧着柴火煮着饭。
谁会来找他？
咚咚——
门醒了，他才醒了。
林夕笑道：“醒了多久？”
这才不需要告诉别人呢，他回答刚刚醒来，然后被带去洗漱，这儿的一切都是新的，他不懂，有人一点一点，也不笑话他。
洗漱完后，一身清寒的他内里夹点甜红糖，喜滋滋地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小板凳，大红冠头公鸡立在木栏杆上，攀爬而上的小叶绿藤蔓在鸡脚下踩着，光是看着也不无趣。
对门的那家大门边上坐着一老太太，隔着木栏杆相望，他羞着躲，偏过脸去，看太阳底下的院子里，蜜蜂在采花。
这时对门又出来一人，是昨天的小孩子，她笑着慢悠悠走来，道：“我阿姐、阿哥没起床。”
她脸还没洗，就跑来告状，他闷笑一声。
林夕走来，笑道：“去叫醒他们。”
“我不敢。”
身后阿母的声音响起，是唤他们吃饭，林夕直接牵着小孩子的手，一起去吃饭。
吃完饭，阿母去别人家门前闲聊，林夕在院子里给花浇水，昨天还去上学的人，今天就去院子里找林夕，挺直了身子，四处瞟的眼，见了他连忙笑着打招呼，走了一个来一个，算是认熟了他。
院子是坐不得了，他跑去房里坐，那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他们一直陪着。
他倒是好奇，都待在家中，钱从哪来？难不成是地主，从前听人说起，地主好，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又或者说谁家女儿命好，生来就是享福的命，讲着讲着就不知怎么就扯上了地主了。
一会粗着嗓子说，一会尖着嗓子说，一会地主好，一会地主坏，总是，到最后是打倒地主！
这林家是地主吗？他真的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这一天，林水院的医者来给易攸重新配药，手还能不用提东西。天天待在家里，人闷得慌，林夕打算带易攸去采莲子，出门一看天，阴天转晴，七月的天热，不宜出门，便拿出笔墨纸砚教易攸、童花识字写字。
童花坐在太师椅上，似乎太高，她手紧握着易攸的胳膊，两人近了，她呆头呆脑地看易攸。
林夕点着字念，两人跟着念，很快童花头耷在桌上，自言自语道：“我不要，我要玩，呜呜……”
白猫缩着窝在林夕的膀臂里，黑尾巴绕着摇着点着林夕的腿，黄铜色的眼半阖着望着他们。
易攸应激地看着哭泣的童花。他最恐这样，好似她的家人随时跳出来指责他，无关紧要的人跟小孩玩，就怕这一点。他手足无措，用不自然的话哄着。
童花转过头，手下的胳膊抓得更紧，哭着拱过去。易攸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人更是凑，近得不可理喻。他咬牙，拦腰抱起童花，站起身。
这一抱童花立马停了哭，圈着脖颈，拱着他的肩膀，依着他，安分得不像话。这简直是一种毒药，软溶溶的，包裹着心脏，暖的，无可救药的，原谅她。他磕磕巴巴地说：“她、她不哭了。”
林夕好笑地望着易攸的小心翼翼，说了一句：“花花有点重，别抱她。”
童花气得转头，视线却见不着林夕，又掉头望去，照样见不着。易攸察觉到，急急忙忙小跑怼上前，轻声挑拨道：“打他！”
林夕躲开，笑道：“叛徒！”
“我不是叛徒。”易攸摇头反驳，想了一下，“我是主持公道，你说她重。”
他正抱着，怎么不知是真话。手有点痛，要抱不住了，他仍旧固执地说：“不重。”童花拱着怀抱，一阵笑。
险些掉下来，林夕伸手拦腰抱走童花。童花照打不误，“我不重！”
林夕拍着背，轻轻颠着童花，低声哄着，“不重不重。”忽地瞥见外头没了阳光，边走边说：“走，找你阿姐、阿哥去采莲子。”
易攸抱起猫跟着出了门。大红冠头公鸡咯咯地走来，啄了他一口。他吃痛地躲着，转过身子，狠的，凶的，瞪着眼死盯着大公鸡，两类别对峙着。
怀里的猫挣扎跳下来，绕着大公鸡喵喵叫，挥着猫爪一通打，打得大公鸡找不着北，尖叫着仓皇逃窜，猫追着打。
易攸心中解了气，却又担心，跟上去，叮嘱道：“别吃嗷，别吃嗷。”
很快一鸡一猫跑得没了影。那公鸡嗓在山上不间断响起，他不道德的笑。
那边的林夕走进童家，便见童离珠斜坐着，手靠着扶手，悠悠的，望着窗外，也不打眼看他。忽然她吃吃的笑，发间银簪顶上的蓝宝石，一闪一闪。
片刻童离珠装作才看见林夕，走上前，抱走童花时指甲划了林夕的手背，也装不知，嗔怪道：“来了多久？也不喊一声。你们不学了？”
林夕摩挲着划痕，嘴角含笑，垂眼看离珠。她的小动作，他不明说。谁是最后的猎物，谁也说不准。
“杵在那干嘛？没事你就回去。”童离珠放下童花，推着催着赶人走。
林夕脸上透出了一层薄红色，濛濛的，离珠的手抵着他的胸膛推，似摸……他伪装不了了，慌张躲避，眼神四处张望，故作镇定地说：“荷花落了，莲蓬留在那没人摘。今天刚好转阴，去不去采莲子？去的话现在赶快走，去晚了船没了。”
童离珠应了一声，转身走进房里，隔着一扇门，掉转身子倚着墙，捂嘴暗笑，“憨货！”又冲着外边喊道：“我去拿两背篓。”
童花在桌上摸出一块糕点，吃着玩着，眨巴眨巴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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