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兄,好箭法!待到来日出山,你精通兵学,又武功高强,必定能百战百胜,天下无敌!”
孙伯灵收起回忆,想起当年习武时所用的种种,他已很久很久都没有碰过了,他甚至,都已不知它们的去向。
也该怪他自己吧,读懂了所有的兵法,却不懂人心,不懂庞涓羡慕的眼神背后深藏的恨意。
孙伯灵看着天空中流过的云。
是不是他的余生,也将如这云一般,被风裹挟着前行,悄无声息地飘向没有人知道的远方?
“孙先生!大王来看你了!”田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迅速推转轮椅迎上前去:“草民拜见大王。”
“孙先生,寡人请你来了。”齐威王笑着走到他面前。
“有劳大王亲自前来,草民实在不敢当,不知大王有何事可让草民为大王效劳?”
“你或许也听田将军说起过,数日前,魏国派兵进攻赵国,赵国的国都邯郸危在旦夕,今日赵国派使者来向齐国求救,寡人的大臣们有说救赵国的,也有主张不救的,不知孙先生意下如何?”
孙伯灵略一思索,答道:“大王,魏国屡屡进犯别国,若我们坐视不管,让魏国打败赵国,魏国的实力便会更强大,难保下一个进犯的不是齐国,所以草民主张救赵。”
齐威王点了点头:“孙先生说的有道理,但是魏国的军队太过强大,若齐国出兵,只怕不仅救不了赵国,齐国也会损失大量兵力,得不偿失。”
“大王,草民主张救赵,但并没有说要与魏**队正面交锋。”
“哦?若不与魏**队交锋,又如何救赵呢?”
孙伯灵看了看四周,齐威王心领神会地对随侍说道:“你们都下去吧,只留田将军在这里就可以了。”
见外人都退了出去,孙伯灵对齐威王说:“正如大王所言,魏**队太过强大,齐国不是魏国的对手,不如避实击虚,攻其必救,围攻魏国的国都大梁,国都被围,魏国的军队必然从邯郸撤兵回师大梁,到时候,赵国之难就迎刃而解了。”
齐威王叹服不已:“好计,好计啊!孙先生,方才在朝堂上,田将军已同意让出大将军之位,寡人封你为齐国大将军,如何?”
“不,大王,万万不可!”
齐威王扬了扬眉:“为何?”
“草民身有残疾,若大王封草民为大将军,天下人会耻笑齐国没有将帅之才,何况草民尚无建树,难以服众,大王还是让田将军做大将军,我做军师为妥。”
齐威王摇头道:“军师无权指挥军队,先生的才智难以发挥。”
田忌也在一旁说:“孙先生,我已经当着群臣的面说过要把大将军之位让给你,你不能让我言而无信啊!”
“大将军,我并非要让你言而无信,只是统帅全军的大将军,要有威严,我腿有残疾,无法征战沙场,如何能服众呢?”孙伯灵转向齐威王:“草民信任田将军,有田将军在,草民的才智照样能得到发挥。”
“好,寡人听你的。不过寡人有言在先,若战败,军师和大将军同罪。”
“是,草民明白。”
“先生既为军师,便不是草民,应该称臣。”
“是,微臣明白。”
夜晚,齐国的军营里。
许滢洗漱完毕,端着水盆走出去准备倒掉时,听到一旁有几个值夜的士兵在闲聊。
“兄弟,你说说咱们这仗打的,明明是去救赵国,却一直往魏国走,这叫什么事!”
“可不是嘛,这叫咱们回去了怎么跟家人说呢,说是去打魏国了,结果连魏**队长什么样都没见着。我昨天还偷偷问过田将军,可是他也不说为什么,只叫我不要多事。”
“哼,我看他就是惧怕魏国,不然他怎么不敢去赵国,跟魏**队痛痛快快打一仗?”
“倒也不见得,我听说,这次出征前,大王新任命了一位孙军师,足智多谋,说不定这次去魏国就是他的计策。”
“什么计策,说得倒好听,我看他就是惧怕魏国,以此为借口躲着不与魏国交战!田将军也真是的,作战的事要听一个连战场都上不了的瘸子,光这样也就算了,还让他带了个女人来军中,简直是闻所未闻,那女人一天到晚跟他在一起,还不知道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兄长,这话可不敢乱说,要是让田将军听到了,会责罚你的!”
“怕他做什么?我说的是实话,要不是他自己是胆小鬼,惧怕魏国,我会这么说他?”
“田将军不至于惧怕魏国吧,他作战向来以勇猛著称,以前也没怕过魏国,这次怎么会不敢与魏国交战呢?我还是觉得这就是田将军的一计…”
“你知道什么?”年长的士兵轻蔑地哼了一声,压低了声音,“我可是听说,那个孙军师就是因为被魏国的元帅庞涓用了刑,才成了残废的,他若不是犯了什么事,能受刑吗?做贼心虚,你想想,他能不惧怕庞涓吗?”
哗——
响亮的泼水声后,士兵的交谈戛然而止。
片刻后,营帐中传来铜盆落地的声音,在安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
第二天早上,行军的马车中。
孙伯灵看了看坐在身边脸色铁青的许滢,“你怎么了,不高兴?”
“没事。”许滢回避着他的眼神。
孙伯灵顿了顿,问道:“你是不是听见什么闲话了?”
许滢一惊,脱口而出:“先生怎么知道——”话刚出口,她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又赶紧打住。
孙伯灵淡淡地笑了一声。
那些闲言碎语,那些或怜悯或鄙夷的目光,他虽不会如从前一般在意,却也不聋不瞎。
他拍了拍许滢的肩:“别人说些什么,你不用往心里去。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战胜魏国,其它的,大可不必计较。”
许滢叹了口气:“我只是心疼先生无辜受屈…那些人说话实在难听,可是我昨天想了一晚上,都没想出来怎么骂回去…”
“不用在这种事上费精力。就算你骂回去了又能怎么样?他们不会改变想法,只会让你白白生一场气,回头再气坏了自己,反而让他们高兴。”
“先生,你也太好脾气了,要换做是我,听到那样的话,肯定得让田将军把那些人都找出来,军规处置!”
孙伯灵正色道:“万万不可。若我为了一己之私去惩罚他们,就算他们表面上不再说什么了,也会对我心生怨恨,到了作战的时候也不会听从我的指挥,如此,军心涣散,又如何能取胜呢?再说,他们说的是实话,我若因此惩罚他们,反而欲盖弥彰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取胜,做出成绩来让他们信服,也要恩威并重,让他们感到我和田将军是真正为他们好,这样,他们反而会心生愧疚,也会感激我们宽宏大量。”
“那些人怎么会心生愧疚?说不定先生这次放过了他们,他们不仅不感激,还会变本加厉地欺负先生,说出更难听的话来,到时候,先生怎么办?”
“若真是那样,那些人便是些心肠歹毒的坏人,我永远也不会与他们为伍,便更不必计较了。”孙伯灵正视着许滢:“许滢,你只要记得我们最重要的事是什么,集中精力做那件事即可,其它的种种,都不值得你耗时间、耗精力。”
许滢叹了口气,低头沉默不语。
孙伯灵微笑着拍了拍她:“好了,我都没生气,你气什么呢?别气了,啊。”
“先生,我是不是不该跟你来军中啊?”许滢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孙伯灵一愣:“你怎么突然说这个?谁说你什么了吗?还是谁欺负你了?”
许滢摇了摇头:“没事,我只是随口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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